曾福原本還有些忐忑,元小冬來了,曾福就踏實了,嘴巴叭叭的,就沒有停下來。
曾福對小壽子很有興趣,不過,他還有點吃味。
原本他不是元小冬唯一的朋友啊,元小冬還有個小壽子,以前都沒有告訴他呢。
阿金拿出衣裳讓他們換上,元小冬和曾福二話不說就換上了衣裳,都是粗布短打,而且半新不舊,一看就是別人穿過的。
皇帝看着拿在手裡的衣裳,說什麼都不想穿。
這種衣裳,配給他穿嗎?
看他遲遲沒換衣裳,曾福還以爲他不好意思,笑着說道:“沒事,咱們仨都一樣,都是少塊肉的,誰也別說誰,沒啥不好意思的。”
皇帝怔了怔,啥少塊肉啊?
猛的,他反應過來,臉皮子脹得通紅,正要出口反駁,元小冬再一次捂住了他的嘴,不過這一次,不是用手捂的,而是用帕子,他還要騰出手來給這位爺換衣裳呢。
元小冬手腳麻利地扒下他身上的衣裳,又手腳麻利地幫他把這身衣裳換上。
皇帝委屈極了,元小冬把帕子從他嘴裡拿出來時,皇帝別過臉去。
這一刻,他的腦袋終於清醒了,出了宮,沒人認識他了,他也不能再擺皇帝的架子了。
見他們已經換好衣裳,阿金便讓他們三人上了一駕馬車,馬車沒有棚子,裝了幾個大箱子,他們三人就擠在箱子中間的空隙裡。
箱子上面有很多灰塵,空隙狹小,坐着不舒服,皇帝又想說什麼,不過這一次,他張了張嘴,終於什麼都沒說。
馬車一路向城門走去,有那麼一刻,皇帝忽然有些後悔了。
難道就這樣毫無尊嚴和一堆貨物一起離開嗎?
他不想。
看到有一隊巡城士兵從身邊走過,皇帝希望他們能夠看到自己,然後把馬車攔下。
那名帶隊的長官也真的看到他了,目光從他臉上滑過,無動於衷。
皇帝錯愕,這名長官沒有看出他龍氣加身,與衆不同嗎?
馬車穿過繁華鬧市,很快便來到城門口。
守城門的旗手衛走過來,命令阿金打開箱子查看,箱子都被打開,旗手衛挨個仔細看過,確定都是尋常貨物,便揮揮手放行了。
皇帝再次震驚,他這麼大一個皇帝就坐在馬車上,可是那些人只查看貨物,卻連個正眼也沒給他。
爲什麼?
朕難道不引人注目嗎?
此時的皇帝還沒有想到,脫下龍袍的他,其實和元小冬、曾福沒有區別,在旗手衛看來,他們三個都是押送貨物的小夥計。
馬車走了大半日,終於到了一處碼頭,皇帝悄悄問元小冬:“金陵也有碼頭吧,爲何要來這裡?”
元小冬覺得吧,如果他不跟着,皇帝可能還沒出金陵,就讓柺子拐走了。
現在的金陵也是皇城了,你見過在皇城走私的嗎?
元小冬只好耐心解釋:“金陵碼頭查得太嚴,咱們坐的船很容易就被查出來了。”
皇帝終於明白了,原來如此啊。
曾福瞪着眼睛,見元小冬不和小壽子說話了,曾福連忙湊到元小冬耳邊:“小冬,這個小壽子是個傻子吧,他怎麼啥都不懂,啥都要問啊?”
元小冬默然,他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釋,總之,就是挺無解的,也挺迷的。
阿金帶着他們,很快便上了一條船,那些貨物也被搬到船上。荷花走過來,把一包吃食放到元小冬手裡,在他耳邊溫聲說道:“好孩子,一路順風,見到大當家時,替我向大當家問好。”
沒等元小冬說話,荷花便笑着走開了。
她還要回金陵,她和阿金不一樣,她要留在金陵,直到苒軍的大旗插到金陵城樓上的那一天。
見荷花走了,曾福終於問出了他忍了一路的問題:“小冬,荷花嫂子怎麼也來了?”
曾福認識荷花,他替元小冬給荷花帶過帕子和小老鼠。
可是荷花不應該認識阿金,更不應該會跟着他們來到這裡,看這樣子,荷花倒像是專程來送他們的。
元小冬眨眨眼睛:“你猜呢?”
曾福怔了怔,忽然明白了:“阿金是你乾爹派來的人?我的天,難怪我表舅說你乾爹厲害了,果然啊,不愧是當大總管的,手眼通天啊!”
元小冬的乾爹元英是宮裡能排在前兩位的大太監。
元小冬沒想到曾福的腦補能力還挺強的,算了,你高興就好。
阿金帶着他們上了大船,皇帝南下的時候坐過船,大船佈置豪華,船艙裡都是按照他在宮裡的樣子佈置的,擺設用具也是他用慣的,他不暈船,因此,沒有感覺有任何不適。
可是這條船卻完全不同,船艙裡瀰漫着難聞的味道,皇帝說不出這是什麼味道,總之,非常讓人噁心。
他原本不暈船,可是船艙裡的味道太難聞了,加之船上的飯菜也非常難吃,這一路上,他不停嘔吐,吐到只能吐黃水了,他還在吐。
皇帝生不如死,覺得自己怕是等不到下船就要駕崩了。
因此,當他們一行下船的時候,皇帝已經吐得臉色蒼白,走路打飄了。
他問元小冬:“我們這是到哪兒了?”
元小冬神情有些恍惚,皇帝又問了一遍,他才緩過神來,笑容卻仍然有些飄忽:“江北,我們到江北了。”
他回來了,他還以爲再也不能回來。
皇帝鬆了口氣,問道:“那我們怎麼才能見到何苒?”
元小冬覺得吧,皇帝的智商多多少少還是有一點的,雖然不多,但有就是有。
至少他沒有以爲他勾勾手指就能見到何大當家。
元小冬說道:“我也不知道,別急,看看他們要帶我們去哪裡。”
一行人重又上了馬車,皇帝終於感覺舒服一點了,這一路上他幾乎沒有吃過東西,現在飢腸轆轆。
阿金從小攤子上買來幾個玉米餅子,又每人給了一個茶葉蛋,一塊老鹹菜。
皇帝雖然有些嫌棄,可還是狼吞虎嚥地全都吃完了。
吃完飯,他們再次坐上馬車,皇帝太累了,雖然還是靠在貨箱上,可他幾乎是一靠上去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