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黑妹四人一覺睡到中午,醒來時何苒已經出去了。
祁紅拿出一隻錢袋,沉甸甸都是碎銀子,還有五張十兩的銀票。
“大當家說了,京城裡好玩的地方不少,四位想去哪玩就去哪玩,銀子花完就和我說。”
黑妹發現,何苒身邊,無論丫鬟還是婆子,從來不會自稱“奴婢”,她們都是自稱“我”。
黑妹覺得很有意思,何苒的僕從有意思,驚鴻樓有意思,何大當家更有意思,就連那隻綠得發光的鳥,也同樣有意思。
黑妹決定了,先不回晉地了,他們要在京城裡多玩多看多交朋友。
“這位姐姐,你怎麼稱呼?”
祁紅笑了,十幾歲的人叫她姐姐,她都想去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不是年輕了。
“我叫祁紅。”
黑妹也笑了:“好名字,咱們一樣,都是帶顏色的,祁紅姐姐,京城裡都有哪些好玩的地方啊?”
半個時辰後,黑妹四個便到了天橋,祁紅姐姐說了,外地人來京城,那一定要來天橋,從天橋出來,再去吃烤鴨,否則你都不好意思說你來過京城。
天橋果然熱鬧,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樂子。
黑妹和白狗、黃豆和紅豆,四個人擠着擠着就分開了,黑妹喊了兩嗓子,也沒有迴音,也就懶得找他們了,反正大家都認識何苒家,找不到了就回去唄,大不了明天再去吃烤鴨。
忽然,有人拍了拍黑妹的肩膀,黑妹轉過身,便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咦,方無憂,你沒回家?”
方無憂哼了一聲:“回去幹嘛,捱罵嗎?”
黑妹嘻嘻一笑:“你來得正好,快,告訴我,這天橋什麼最好玩。”
客棧裡,丁氏也想去逛街。
雖然真定府離京城並不遠,可她卻也是頭一回來京城。
從小到大,總聽人說京城這好那好,做夢都想來了,現在來了,不出去逛逛多難受啊。
可是她還真的出不去。
昨天晚上,老夫人問起閔家的親事,何大老爺如實講了,老夫人躺在牀上立刻就病了,婆婆都病了,她這個當兒媳婦的,當然不能出去逛街了。
至於老夫人爲何又病了?
當然是因爲何大老爺告訴老夫人,閔家看上的是何家的大小姐,何苒。
沒錯,是何大小姐,不是何大姑娘。
這可怎麼整?
何苒已經訂親了,那是武安侯府,據說武安侯府的那位老夫人,脾氣大得很。
還是何三老爺出了個主意,不如先去探探武安侯府的口風,老夫人來了,做爲姻親,武安侯府總要有所表示吧。
有表示,證明這門親事還算數,沒表示,那就是涼了。
老夫人抓住三老爺的手:“還要是我的三兒,老大,你的書都白讀了,還比不上我的好三兒。”
何大老爺無奈搖頭,硬着頭皮去給武安侯府寫拜帖。
他已經問明白了,是長福去真定接何淑媛,老夫人執意要跟着一起來,至於長福爲何要接何淑媛來京城,何大老爺不知道,因爲從何家一大家子踏進客棧的那一刻起,長福就不見了,就連跟着他一起去真定的丫鬟婆子,也一起不見了。何大老爺覺得這事情太過蹊蹺,可是他沒有時間細想,因爲老夫人一會兒罵他,一會兒又罵呂紅兒,一會兒要喝水,一會兒要吃飯,一會兒就又病了,總之,用呂紅兒的話說,就是一刻不停在作妖。
何大老爺嘴裡斥責呂紅兒,心裡卻也是這樣想的。
當然,昨天晚上,何大老爺還是睡在了呂紅兒的牀上。
何大老爺讓新來的小廝把拜帖送到了武安侯府,沒想到,小廝前腳回來,武安侯府的一位嬤嬤便帶着幾樣補品過來了。
“真是不巧,今天老夫人去了紅螺寺燒香,公主和侯夫人也一起去了,三夫人是雙身子的人,不方便見客,便打發老奴過來,給老夫人問安。”
嬤嬤口中的老夫人,當然就是武安侯府的定海神針,忠勇夫人李錦繡。
侯夫人自不用說,便是曾經來過何家的武安侯夫人。
至於公主,乃是陸家的二夫人,李老夫人的二兒媳,錦山公主周麗茹。
她是周氏宗親,太祖膝下無女,太宗也只有一女,因此,便將幾位宗氏女封爲公主,下嫁功勳之家。
雖然沒有邀請何家人去府裡坐客,但是嬤嬤的一番話,給何家吃了一顆定心丸。
嬤嬤走後,何大老爺這纔想起正事來。
既然武安侯府還認這門親事,那閔家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老大,你是讀書讀傻了嗎?你巴巴的讓人把淑媛接過來,不就是要相看嗎?”
老夫人越來越看不上大老爺了,真是,除了搞破鞋,沒有一樣能比得上老三的。
何大老爺想說,我沒讓人去接何淑媛啊,可是哪裡輪得到他開口,老夫人已經把所有的事全都安排好了。
“何苒呢,那就還嫁去武安侯府吧,至於淑媛,那也是咱們何家悉心教養出來的姑娘,嫁到閔家也算般配,你不是說要相看嗎?就約個時間,把淑媛帶過去給閔家人好好看看。”
何大老爺心裡不太舒服。
何苒和何淑媛,若問何大老爺心疼誰,毫無疑問,當然是何淑媛。
這是他的親生女兒,至於何苒,那不過是個假貨。
武安侯世子,那纔是年紀相當的良配,而閔韋達,雖然何大老爺覺得他很優秀,可畢竟年紀在那裡擺着,這個年紀,不可能還沒有成親,十有八九,是續絃。
想到自己十四歲的親生女兒,要去給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人做續絃,何大老爺哪裡還能笑得出來。
“閔賢弟,不,閔老爺已是三旬上下,可淑媛尚未及笄,這年齡上也不般配,再說,也有可能是填房。”
話音剛落,老夫人啪的一拍桌子:“填房怎麼了?閻氏也是填房,你不是也當心頭肉似的寵了那麼多年?”
何大老爺現在最不願意被人提起的,就是他和閻氏的這段婚姻。
當年他是豬油蒙心纔會在孝期裡娶閻氏進門,如果沒有這件事,他和勞家的關係,也不至於到了如今這一步。
勞光懷也還是他的岳父。
可現在,他聽到勞光懷的名字就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