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緊不慢的過着。
老太爺回府後,便習慣三天兩頭往太師府跑,有時甚至借宿太師府,最近更是出現了幾晚上不回府的情況。
老太爺這一世從祁州回府後的節奏,和上一世的一模一樣,顏玉也很快習慣老太爺的異常,不過她習慣,並不代表所有人都習慣。
不如說老夫人,見老太爺這麼久不歸,都要以爲老太爺在太師府找了小妾,樂不思蜀了;今兒個更是令大老爺,二老爺去請老太爺回府……這些都不在顏玉關注的範圍內。
彼時的她,只想跟着教養婆子、準月、沽月她們抓緊時間學些本領,抓緊時間充實自個,儘量把生存的本事學到手。
值得一提的是,百里如玉的這段時間很是進步了,竟然漸漸也跟上了教養婆子的教程,雖然比她學得要吃力一些,但是能跟上教養婆子的進程,不說顏玉心底驚歎不已,連教養婆子都深感欣慰!
偶爾跟老夫人、柳氏談心,都提到了百里府的小姐乖巧、學習能力強、天資聰慧等。
這日寒風襲來,怕冷的顏玉都先所有人一步套上了襖子。
顏玉和百里如玉吃完午膳後,便等着沽月的到來。可沽月並沒有如往常一般,來領她們過去學習的院子,等了一會見還沒來,顏玉就起了到屋外走走的念頭,雖然有些奇怪沽月這時候還沒來,但有的也僅僅是奇怪而已,並不擔心。
因爲有些冷,百里如玉便膩在屋子裡不肯不出去,而顏玉就帶着左孆纖意在院子裡轉起來。
她們姐妹倆用午膳的地方也在靜園,離學習的那棟院子並不遠。
院子裡的環境不錯,特別是後遠。
只是靜園的院子很少有婆子來打理。除非柳氏有令,否則這些地方就給荒廢掉了;所以即使她們在這院子用膳都有一段時日了,這後院任是原先的模樣。
不過她們總是來去匆匆的,從不曾來過這院子的後院,更別提注意後院假山處雜草叢生……主子們忘了,不用心的奴才也會不記得。
眼下的時日,石頭堆積的假山旁,雜草已經枯死,看上去很是蕭瑟。
顏玉看着有趣,三下兩下爬上了一小山。從下往上俯視,小山下面是個池塘,殘荷還未拔去。卻一點綠意都沒的蔫在一起。沒殘荷的地方,可以看到清澈見底的水,一眼瞧上去只覺得冷,剩下還是冰冷的感覺。
很快,顏玉又爬到了另一個比較高的山頂。招手讓左孆、纖意下去,只道是等沽月來了,再來喚她。
在左孆和纖意的不放心的注視下,顏玉很快溜走。
下了小山,七拐八拐,左跳右跳。有些感嘆這兒的假山積時還真不少,繞來繞去都沒有盡頭的感覺。
話說回來了,她從前還真沒發現鬼片這地方能這複雜。對就是複雜,因爲繞開了最高的一處假山,然後目之所及全是假山,積石。
就好像百里府初建成的時候,多餘的石頭並沒有及時處理掉。全都堆在這院子裡一般,而事實的確也是如此。
顏玉繞了一會兒。就有顯得些氣餒,想着照原路回去,免得左孆和纖意找上來,就聽到了一聲細碎的聲,聲音很輕,輕到風一吹,就散了。
眉間一動,這個地方還有人,而且不止一個!
小心湊上去。
原本她沒有興趣湊熱鬧的,畢竟知道太多並不是好事,但是她敏感的聽到了“大小姐”這幾個字眼,眉頭不由得皺緊。
屏息側面靠在一處假山旁,因爲離得近,倒也聽清楚了那細碎的聲音凝聚成話兒了。
“爲何還遲遲不動手?主人都等着要結果了。”陌生的聲音,絕對陌生。
“大小姐好像懷疑我了,我不敢貿然動手……”聲音裡帶點苦笑。
顏玉眼睛瞪大,這……第二個開口的,是苾芯,苾芯的聲音,她認得!那和苾芯對話的,又是誰?這聲音明顯不像是府邸她接觸過的人的聲音。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大小姐,大小姐眼下如何我不關心,主人想必和我一般,也不是很關心;我問的是柳氏,你爲何不動手?”聲音淡淡的,說出來的話卻是讓顏玉差點尖叫出聲。
急忙捂住了嘴。
她覺得自個呼吸有些急促,心跳加速,在心底默唸靜下來靜下來,也就真的靜下來了。
她不知,對面假山的陌生人,嘴裡微微“咦”了一聲,眼兒朝四周看了一圈,確定無異後纔看向苾芯。
顏玉的那急促的呼吸聲,是被急風打亂的,之後又面上恢復了平靜,也不知是她運氣好還是老太爺在幫她,若是此時的她沒平靜下來,只有一個下場在等着她——被人一招斃命,隨之毀屍滅跡!
冷靜下來的她表情卻是有點懵,不過不該錯過的她卻是一點都沒錯過!
上一世,她查了許久都沒查到的害死百里流玉的真兇,如今,這真兇竟然跟苾芯有關係,而且就在距她一座假山的遠的地方。
緊張麼?恨麼?害怕麼?
都有!
只是此刻只能緊緊的埋在心底。
苾芯的聲音很快傳來:“食物送去千妍院了,卻被三少爺誤食了,南門贏請來了花璀璨,毒解了……最近我也在想方設法的給千妍院準備食物,可夫人不知是有了防範還是怎麼着,我準備的食物很難送進千妍院,都是沒毒的,有毒還不敢出手。”
陌生的女聲呻吟了一聲:“可有找到下毒的替身了?”
苾芯得意道:“自然!她也被夫人滅了口。”
陌生的女聲:“那好,萬不能暴露了自個!眼下計劃變了,你得回去百里如玉身邊,盯住百里阮玉,把她做的事、接觸過的人、習慣,甚者有沒有來月例……事無鉅細的記下來,我沒越來一次,越詳細越好!記得,不要刻意打聽,百里阮玉可不比百里如玉和百里顏玉,她是個人精;柳氏麼……柳氏不用動了,大小姐,就讓她見點血好了,不要傷及性命。”
苾芯的聲音:“好。”
“你自個也小心點,不要出了岔子,免得我得回來給你收拾爛攤子。”
“我省得。”
待他們走後,顏玉在另一側假山旁呆了好久,久到站起身來,雙腿都麻木了,走動起來,都踉蹌了一下;只是她絲毫沒注意到這些,而是目光有些呆滯的照原路回去了。
左孆、纖意就在約定的假山旁等她,見到她的身影放下眼底擔憂的神色,高呼“小姐”。
顏玉一驚,幾乎是馬上緩過神來,加快了腳步來到她們身邊。
左孆、纖意被顏玉壓抑的神色弄得一驚,倆倆相視一眼,都默不作聲了。
顏玉腳步飛快的帶她們遠離了那處假山,遠離了後院,沉聲問倆人:“沽月姑姑還未來?”
倆人搖頭。
顏玉又問:“這附近除了你們倆,可還曾見到過其他人出沒?”
左孆眼裡雖不解,但還是認真答了顏玉的話:“沒有,連收拾碗筷的婆子都習慣等您和二小姐離開,才進院子收拾,這院子平常沒人來,更何況後院。”
顏玉眼神裡透着慶幸,看向左孆和纖意:“那好,你們倆也把方纔我去的地方忘記,我只是在院子裡轉了轉,並沒有去後院,可明白?”
倆丫頭原來就被顏玉給嚇到了,眼下見顏玉這般慎重其事,也很是謹慎的點點頭。
顏玉放下心來,深吸了一口氣,才發現自個身體正坐在風口裡,不禁打了個哆嗦,左孆連忙展開隨身攜帶的披風,爲顏玉披上。
顏玉卻陷在自個的思緒了,於左孆的動作一點都沒反應。
她第一時間想到了柳氏。柳氏爲何說下毒的人是三丫?還是她真的以爲下毒的人是三丫?
雖然已有猜測,只是聽苾芯說三丫真是柳氏下的手的時候,她還是不可避免的顫抖了一下,柳氏不是善類,她從來就知道,一如她這般;只是一如柳氏在潛意識裡拒絕她太快的成長一樣,她也在拒絕柳氏的冷清。
柳氏已經夠冷了,她不想她繼續冷下去……
眸子眨了一下,他們百里府,什麼時候這般不安全?還是說,百里府從來沒安全過?
那陌生又神秘的女人,根本不呆在百里府,因爲她問的問題,估計連不諳世事的百里嬌玉都清楚;只是這些又關百里阮玉什麼事?百里阮玉那樣一個與世無爭的人……就是這麼一位與世無爭的人,卻被神秘的陌生女人關注起來了,讓苾芯回到百里如玉身邊,時刻注意這百里阮玉的一舉一動……
她很不明白……真的很不明白;不過上一世的百里阮玉,卻是比他們兄弟姐妹任何一個人都過得好。想到那神秘的陌生女人說百里阮玉是個人精……她要不要與她好好接觸接觸?
再者,那神秘的陌生女人要她見血?
苾芯知道她懷疑她,還敢湊近要她見血?捏了捏袖子裡的皮鞭,臉色變得沉重起來。
左孆和纖意看着顏玉沉重的面色,不由得面面相覷起來。她們家小姐爬了一趟假山,怎跟遊了一趟神一般了,是不是看到了什麼不該看到的?
不過她們倆誰也沒開口問顏玉,什麼事該問什麼事不該問,這是如何當好一個奴才守則中的重中之重的一條!
而她們沒有理由違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