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有開口說話,顏玉在詭異的氣氛裡,顯得些不自在,慣性伸出手,並沒有杯盞,不由得扯了扯嘴。
拿眼瞄着眼前的三人,眼珠子轉阿轉的轉溜了好一會子,仍不見有人出聲;垂下眸子,胳膊搭在香几上,雙手撐起下巴,擡眸,繼續盯着他們看,心底的那點不自在,早早散去。
除了宋洛清表情還算正常外,南門贏的眼神底是有絲溫怒的,方纔的滿臉溫柔的神色已不復再現,還拿眼神兇她;花璀璨盯着她,眼裡的詫異好半響才都沒消失殆盡。
身旁的左孆的情緒有些激動,即使她沒偏頭看她,也知道她在瞪着她。
原本這事是不想讓左孆知道的,可事情發展到這等地步,再隱瞞,一個不小心,就能出問題了,還不如讓她清楚事情的經過。
左孆瞪完顏玉瞪纖意。
纖意時刻準備着接受左孆的視線,見左孆的視線總算投到她身上,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她還以爲左孆不再理她了呢。
無耐的朝左孆笑笑,又笑得分外無辜。
瞥了一眼空蕩蕩的紅木刻梅花的香幾,顏玉斜睨了一眼南門贏:“你這怎連杯茶都沒?我渴了,來杯茶。”語氣裡似有絲抱怨;看她的表情,又像是隨口那麼一說,哪來抱怨?
南門贏時刻提醒着自個,得忍住,果然,他忍住了,不過一張臉黑了一大半;靜了片刻,臉色扭曲的轉身出了屋子。
不多時,他親自捧着茶托走進屋子,扭曲的臉色一點也沒好轉,其他書友正在看:。
左孆見此,看了眼顏玉,見她點頭,才上前伸手準備過南門贏捧在手上的茶托。
因花璀璨慢了一步。故而被花璀璨攔下了;花璀璨抹了把鼻子,衝左孆眨着眼;左孆兩眼清亮,面上絲毫沒有任何情緒,猶豫了一下,才停下手頭上的動作,無表情的退到顏玉身邊去了。
她很是驚訝她家小姐耳背後的紅點是被人下毒,生出來的信號,所以腦子一時轉不過來,直到南門贏端來茶,她才緩回了神色。
此時此刻。她很擔心她家小姐,但也知道眼下不是擔心的時候,不過得了毒能解的話兒。心緒可謂是一波三折,驚乍過後也漸漸歸爲平靜。
轉換了視線,她知道百里流玉的毒是花璀璨解的,一顆心也都放在了花璀璨身上,絲毫不打攪不得。就認真聽他說的每一句話。
卻說花璀璨擋住了左孆的去路,嘴角彎出一抹好看的笑來,脣角彎曲的弧度正好;快速從茶托裡搶一杯茶水到手,茶盅在手中轉了一圈,才舉到鼻尖輕輕嗅了嗅,輕“咦”了一聲。對着南門贏道:“祁門丁香露?這不是女兒家喝的茶麼,難道我拿錯被子了?”
南門贏冷着一張臉,此刻的語氣也是冷冷的:“要喝湊合着喝。不喝別浪費,還我!”
花璀璨難得看到擺着南門贏的一張臭臉,笑嘻嘻的搖着腦袋,卻是連連轉開了不滿的語氣:“雖是女兒家喝的東西,卻也是好東西阿。可不能浪費了!”說着生怕南門贏從他手上搶走了一般,直接接抿了一口。末了,還不忘“嘖嘖”地稱讚兩聲:“真是好東西,九師弟……這等好東西,你怎從來沒給我喝過?”
南門贏臉冷依舊,不輕不重的回了他一句:“女兒家的東西,怎好意思拿出來招呼五師兄?五師兄還是別多喝好了……”拖着長長的尾音。
花璀璨被噎得說不出話來,看着南門贏,眼神裡的勁道正噼裡啪啦作響,一時間頗爲熱鬧。
顏玉喝了半杯茶後,把茶杯握着手上,獨自靜了好一會子,纔想起了正事,迎向花璀璨的眸子:“這毒有解藥沒?”
花璀璨聽見顏玉提問,越過她看了眼她身後的纖意,有些不明所以道:“你這才中毒才一個月的功夫,解毒的話,還是很好解的,你那丫頭既然有本事瞧得出你體內的異草之毒,難不成沒與說解毒的方法?”
顏玉也隨着他的目光,看了眼面色沉靜的纖意,笑了一笑,轉了一下手上的茶杯:“說是說了,不過那種解毒的法子我不滿意。”
花璀璨不明白了,解毒就是解毒,還有不滿意一說?不僅花璀璨不明白,宋洛清和南門贏都面帶疑惑的看向顏玉。
顏玉略略在心底嘆了一口氣:“我不能露出馬腳,我院子裡眼線頗多,離開一晚上,必定能引來不必要的麻煩。”眯了眯眼,扯出一道笑容來,笑容裡有點無奈的意味:“府邸不安全,我不得不多考慮一些,到底他們還是看我年輕好欺了……”
“可……”南門贏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卻發現什麼都說不出口;那些想說出口的話,一時間變得毫無意義。
顏玉脣角含笑的看了南門贏一眼,垂下眸子,茶盅裡的熱茶漸漸涼去,她雖不喝了,卻是放在手裡不拿開,好似要用手暖和茶盅裡的茶一般;只有她身邊的兩個丫頭知道,她的手,怕是比茶盅還涼,只不過,因爲太涼了,所以沒多大感覺。
花璀璨想了一會兒,纔出聲道:“也不是完全沒辦法,只不過麻煩了些。”
顏玉猛的擡頭,眸子裡閃現亮光。
花璀璨在心底嗤笑一聲:他就知道,這小丫頭那副猶豫的模樣是拿出來裝模作樣唬弄人的,不由想耍上她一道:“只是……不知你願不願意……”
見花璀璨閃爍着光芒的眼睛,顏玉心底突然有絲不好的預感,卻還是忍不住出聲:“你說,其他書友正在看:。”這是她急需解決的事!
花璀璨嘴角的笑意蔓延:“其實吃一隻生蛙,就好了。”心底大笑,生蛙啊!這百里大小姐可敢碰?
一般姑娘家別說生蛙,就是煮的香噴噴的的熟蛙,也不敢下筷子。
左孆眼皮一跳!這眼皮一跳,就錯過了花璀璨眼底的一絲暗笑。
她家小姐從不吃蛙,這會子讓她家小姐吃生蛙。這怎麼可能……
從顏玉身上拉回視線,見花璀璨看着自個,她也知道自個的失態了,忙調整了姿態,臉色不動聲色起來,眼底卻有不悅的情緒閃現,她盯着花璀璨,眼底的警告和警惕滿滿的。
“真的?”顏玉盯着花璀璨的眼睛,重複的問了一句。
花璀璨嘴角的笑意拉深,因爲左孆眼底的情緒一點沒差的被她收進了眼底。
略略暗自感嘆了一句:真是有個有趣的丫頭!
轉眼又看向顏玉。見沒嚇到她,頗爲無趣的看了她一眼,卻瞧見了她眼底認真的情緒。忍不住嚥了咽口水;再看了一眼宋洛清,見他也在看着他,頗爲心虛的瞥開了視線,更不敢回顏玉的話。
纖意見此,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她扯了扯顏玉的袖子,俯在顏玉耳邊叨了兩句。
待她重新擺正身子時,顏玉嘴裡的兩顆閃着寒光的小虎牙已經露出了出來,手裡的杯子也落在香几上,一點磕碰的聲音都發出來。這些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的笑容。一點一點變得天真無邪起來。
宋洛清心底好笑的看着顏玉,說實話,那兩顆小虎牙撇去那絲寒光。他覺得那小虎牙看上去分外可人,像足了一隻正在發威的小老虎,威風凜凜,即使這是在別人的地盤。
南門贏看到那兩顆閃着寒光的小虎牙,忍不住想抱住身體取一下暖!
因爲他太瞭解顏玉了。顏玉通常露出這種笑容的時候,呆在她附近的人。就有要隨時倒大黴的可能,不是眼下,就是下一刻,不是今兒個,就是明兒個……總之隨也跑不掉。
時刻用眼角之光注視這顏玉的花璀璨,則是在顏玉的洗笑容變得甜美可人的時候,提高了警惕;斜睨一眼了屋外,看樣子準備好了在情況不對勁時,就隨時落跑!
顏玉突然起身,帶笑的一步步朝花璀璨走去;她走的很慢,步子之間的距離甚至都沒得半分偏差,每一步看上去都有腳踏實地的感覺。
花璀璨在他起身之際,也動作利落的起了身。
眼下形勢,就是她靠近他一步,他就退離她一步;直到她把他退到了門檻邊緣,他定住了身子,她纔不再逼近,面上任然笑意盈盈的看着他,毫不覺得生分。
“生蛙是吧?”
花璀璨生生打了個寒顫,寒顫過後,眼底的露出一絲恐懼——這話聽上去怎都帶了笑聲?!
顏玉不理會他的任何反應,張嘴又道:“那好,花公子給我抓來一隻吧,醫者常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那麼,這事就麻煩你了……”
花璀璨又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總算明白了,南門贏爲何時常在他們師兄弟之間叨唸他的顏玉表妹多難纏了……
眼下,顏玉給她的感覺倒不是難纏,而是被她纏上了,就有種甩了甩不掉的錯覺,!
她笑得天真無邪,他只感覺到哪天真無邪的笑陰深深的,這笑雖然少見,但也並不能引起他心底的任何情緒。
能引起她的情緒的是她陰深深的氣息,那骨子裡的氣息的陰深,讓人又種退避三舍的衝動;再加上她狀似天真無邪的滿面的笑容,完全不符合年齡的高深莫測的表情……和眸子裡的安靜的情緒,這樣的組合,纔是令他心驚的,身子恐懼!
腳下生風,掉頭飛快跑了出去,聲音還留在顏玉耳畔:“其實熟蛙也是可以的!”又似乎有些不甘心,報復性的留下一句,“只不過多煮幾隻好了……”
顏玉看到他慌不擇路,不小心踩到他自個的衣角,踉蹌了一下,又繼續慌不擇路的樣子,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哈哈哈……”一手指着他離開去的方向,一手環着肚子,笑得開心;越想越開心,越開心越笑得厲害,到最後笑得身子蹲在了地上,眼淚都濺出來了,才漸漸平靜了。
被顏玉的笑聲引得呆滯的左孆、纖意,得了南門贏的示意,忙跑到顏玉身邊,扶她起來。
被扶左孆、纖意起身的顏玉,嘴上的笑是止住了笑,話語裡的笑還在,她不解的問左孆、纖意她倆:“他怎就這般跑了?”
左孆無奈的看着她,人家花公子能不跑麼?要是自個被她這般盯着逼迫,估計比人家花公子跑到還快!
這話她也只是在心底腹議一番,面上卻是半點情緒都沒先露出來,她可不想做花公子第二,忙轉了個話題,急急問道:“小姐這大冷天的,哪來的蛙?上哪能找到蛙,而且要幾隻……”說着就困擾起來。
顏玉被左孆問的也是一怔,略略仰起頭看向皺着眉頭的南門贏。
南門贏收到顏玉的視線,則看向宋洛清。
宋洛清平靜的開了口:“皇宮有。”皇宮裡肯定有蛙,這是毋庸置疑的。
皇宮?
顏玉的眼皮跳了兩跳。
在皇宮捕來幾隻蛙,給她解毒?她怎麼越想越驚悚?!
“……不用麻煩了,我還是派人去尋上一尋吧!”實在找不到,晚上溜到左孆纖意的屋子裡住上一夜也行;她來南門府之後,就沒開始指望能找到更好的解毒良方。
宋洛清淡淡出聲:“派人尋蛙,動靜更大。”說着眼裡含笑的看着她。
“……”她看着他,呆了呆,有些不明所以,他在笑什麼?
見顏玉表情呆滯,南門贏南門贏心底暗暗搖頭:“三師兄在皇宮很容易找到蛙的,沒什麼麻煩的……這天寒地凍的,就算你派人去找,動靜大了不說,找不找得到又是一回事了。”
這妞真麼一回事?突然的,怎麼就一聲不肯了?!
顏玉神色依舊呆板,直到南門贏使勁朝她眨眼,她纔回過了神:“麻煩王爺了……”
鞠躬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