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意想了想:“申時三刻的時候。好像是二小姐派苾芯向夫人討繡線,吩咐苾芯去千妍院的;聽說苾芯討完繡線,就離開了千妍院,前後在千妍院呆的時辰不過一刻鐘。”
今兒個下午申時三刻?
她下午一直和百里嬌玉在常婆子那,百里如玉一點都沒提繡線的事,這幾天常婆子也沒要她倆準備繡活的事——難道她一早就讓苾芯下午去柳氏討繡線,以防萬一常婆子的突然襲擊?
而去千妍院的苾芯又正巧撞上了同樣去千妍院的孔姨娘?然後朱哥兒就沒了?
孔姨娘會巴巴的跑去千妍院?真是笑話!
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孔姨娘去千妍院的時日都屈指可數,如今她與苾芯一起去千妍院,僅僅是巧合?
“你們二小姐怎麼說?”
纖意嚥了口口水:“苾芯在千妍院,二小姐自然也被大老爺叫去了千妍院,二小姐的說法和苾芯的如出一轍,只是讓苾芯去千妍院討繡線而已,況且娟娘子也說過,苾芯根本沒有接觸到四少爺。”
說着頓了頓,擡眼看向瞄了一眼顏玉,繼續道:“大老爺也是急瘋了,四少爺這麼大的一個人,苾芯怎麼可能帶得走?大老爺竟然懷疑苾芯帶走了四少爺,不過連孔姨娘都被大老爺請過來盤問。”
顏玉抿脣,眸子裡有一閃而逝的笑意。不說大老爺懷疑是苾芯帶走了朱哥兒,連她都懷疑苾芯帶走了朱哥兒:“孔姨娘那問出什麼來了沒?”
“孔姨娘!”纖意特意喚了一聲,隨後忙道,“孔姨娘來千妍院的目的都不清不楚的。”
“這話怎麼說?”顏玉眼兒眯成一條縫,“你且說說看。”
得了顏玉的許可,纖意福了福身子,道了聲是。就張嘴說開了:“孔姨娘被大老爺請去了千妍院,問孔姨娘因何來千妍院,孔姨娘與夫人的說辭不一致。”
“如何不一致?”顏玉問。
“孔姨娘說是夫人請她來千妍院她纔過來的,可夫人說孔姨娘是自個來千妍院的……”纖意繼續瞅了一眼顏玉的面色,突見她眼角含笑,頭皮陣陣發麻,“夫人先是硬護住娟娘子,然後與孔姨娘的說法有出處,大老爺的態度偏向了孔姨娘那邊。”
纖意的話說的委婉了,顏玉清楚得很。大老爺的態度豈是偏向了孔姨娘,簡直是完全站在了孔姨娘那邊,從沒相信過柳氏!
柳氏的境地如何。她用腳趾頭都能想象得到。
“孔姨娘說母親喚她來千妍院作甚?”
纖意看着顏玉,有些心驚膽戰:“……說是……說是商量着……把四少爺弄出府。”
顏玉的臉色瞬間拉黑殘袍全文閱讀。
孔姨娘不安好心,一直想取柳氏而代之,這等心當誅的思估計連大老爺心中都有數。
如今千妍院確確實實是丟了人的,而卻是大老爺的愛子。這事沒了,大老爺豈能安心?這不是關鍵,關鍵是柳氏的態度。
柳氏先是護着娟娘子,然後又說不清她院子裡爲何會丟人?
孔姨娘還真是個有心的,來之前素臂挽了個籃子,正好能裝得下朱哥兒。
這也是大老爺更加不相信柳氏的原因;若不是她同意孔姨娘。而孔姨娘挽着籃子出千妍院,可是很多婆子、婢子都看在眼底的。
即使大夥沒親眼看到孔姨娘手裡挽着的籃子裡到底裝的是什麼,但見孔姨娘吃力。謹慎的模樣,在加上千妍院出現的這一檔子事,的確讓人費解;聯想種種,又經孔姨娘這般一哀嚎,七七八八的一結合。在再腦子裡轉了一道,柳氏派遣孔姨娘將朱哥兒送出府去的消息就不脛而走了。
娟娘子今兒個奉柳氏的命。的卻是走過一趟殷同院的。
所以孔姨娘咬住了娟娘子去他殷同院的點不放了!
孔姨娘話裡的出路其實很大。
比如柳氏要孔姨娘送走孩子,爲何要讓這麼多人看到?
比如柳氏爲何要孔姨娘送走孩子,畢竟府邸誰都知道,孔姨娘與柳氏,是面不和心不合的一對。柳氏要孔姨娘送走孩子?笑話!在衆人眼底,孔姨娘往往都是壓柳氏一頭的,孔姨娘脅迫柳氏送走孩子還差不多!
再比如柳氏爲何要送走孩子,養一個大老爺喜歡的孩子,對她沒有任何損失,甚至沒有任何威脅,因爲孩子的親生母親都被老太爺趕出了府邸。
可大老爺不信柳氏,柳氏一般這種情況下也懶得理會大老爺,解釋當然有!通常這種情況下,娟娘子都會充當說客的角色,可今兒個在大老爺眼底,如果柳氏是送走孩子的主犯,娟娘子就是從犯,老大爺自然不會聽娟娘子的話。
可能不僅不會聽,還會杜絕娟娘子開口的機會。
千妍院。
燈火通明,暖色的燈火照不出暖意來,反而忖出了一種異樣的寒意來。
顏玉來時,千妍院裡裡外外都圍滿了人。
除去行蹤不明的老太爺,估計府邸的人都知道了府邸的四少爺失蹤一事。
林氏的失蹤府邸人八成都曉得了,眼下又來了個四少爺失蹤,一時間可不鬧得人心惶惶。
見顏玉冷着臉走過來,一些婆子、丫頭的紛紛都躲避開了。
顏玉一路走得暢通無阻,心底一股無名的怨氣也憋着難受。
她恨不得有兩個不長眼的婆子或是丫頭片子來擋一擋她的去路,這樣她就有理由有藉口找一找他們的麻煩,袖子裡的鞭子同樣也有了用武之地。
可這些婆子或是丫頭的後腦勺都像長了眼睛一般,一見着顏玉跑得比兔子還快,讓她逮着一個婆子或丫頭的機會都沒有。
一路風風火火的走進了千妍院柳氏等所在的地方。
一眼望去,人並不多。
只有柳氏主僕、大老爺、孔姨娘、百里如玉主僕。
怎就這麼些人?
顏玉心底微微疑惑,走上去給老大爺和柳氏行禮重生之狂傲仙醫。
本來劍拔弩張的氣氛被顏玉等人的到來給攪合了,老大爺眼含怒氣:“你不乖乖呆着房間裡休息,怎跑這來了?”
顏玉面色冷清:“聽說母親這熱鬧,父親可能不知,顏兒是個急性子,有熱鬧不看,會一夜都誰不着的,唐突之處,還請父親、母親見諒。”說着指揮着左孆和纖意把暖爐和椅子搬出來。
顏玉同大老爺客氣道:“父親請坐。”說着也不顧大老爺寒得能結出冰來的面色,連請帶推又拉的將大老爺按上了上座,然後纔去請柳氏。
待柳氏做下了,她自個也坐在了柳氏身邊,笑看着大老爺:“父親請繼續,不用理會顏兒,顏兒只是來看熱鬧的。”
大老爺被顏玉的一系列舉動弄的中算回了神:“顏姐兒,這兒沒你的事,還不趕快回你院子裡去!”
“父親,顏兒今兒個特地來陪母親的,母親都沒敢我走呢……”顏玉面露委屈,伸手腕上了柳氏的胳膊“母親……”
柳氏看了顏玉一眼:“就留下吧。”
顏玉眼睛一亮:“謝過父親,謝過母親。”說着又瞅着百里如玉和孔姨娘,“妹妹、姨娘怎麼不坐?”說完她看着左孆和纖意給她倆設的位置,眨着眼。
左孆來時提她取來了暖手壺,這會子給顏玉替上,顏玉笑眯眯的看着左孆,伸手接過了暖手壺。
左孆心底一個唐突。
跟纖意的感覺一樣,左孆也見不得她家小姐笑眯眯的模樣,因爲太瘮人了!
不是說顏玉笑容有多假,也不是說顏玉的笑容有多不好看;是太好看了,笑容太真實了,在這等環境裡,能露出這等笑容的人實在不多。
偏偏顏玉就是爲數不多的人的其中一個。
又偏偏左孆和纖意時不時要面對顏玉的這種笑容——免疫力都沒增加,所以才覺得瘮得慌。
大老爺瞟了一眼顏玉,見她獨自與手裡的暖爐玩得歡快,很快就把她拋之腦後了,視線放在柳氏身上:“夫人真的沒什麼話可說麼?”
柳氏見顏玉擡頭看她,撫了撫她的鬢髮,擡眸看大老爺:“說與不說,有什麼區別?老爺心中不是早有定數了麼?”顏玉來後,這是柳氏對大老爺說的第一句話。
大老爺被柳氏不溫不火的話哽了一下:“我現在只想知道朱哥兒在哪。”
這話的意思是:只要柳氏說出朱哥兒的下落,其他的可以既往不咎了!這不瞪眼要柳氏坐把孩子送出府去的罪名坐實了?
顏玉催下的眸子閃過一道寒光。
柳氏卻面不改色道:“我也想知道朱哥兒的下落。”
“你!”大老爺被柳氏的話激出了滿腔怒火,又瞬息平靜下來,“朱哥兒是我的孩子不錯,可朱哥兒也是你的孩子……”說着嘆息一聲,頹廢的坐到高腳椅上。
顏玉眼露驚奇的打量着大老爺,老大爺眼下表現出來的是個什麼狀況?
大老爺可不是傻子,她也從不把大老爺和傻子相提並論,大老爺更不是孔姨娘能左右的男人,他只是在裝,但她不清楚他到底想隱瞞些什麼。
不如眼下,就顯得裝過頭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