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離堅持把依依的棺材送到米州去。
落焰寸步不離依依的棺材,整個人如同一根冰棍一般沒有一絲血色。
雁兒沒有怪他,一絲也沒有怪他。他也是爲情所困,又有什麼好責怪的?曾經,他爲了洛書環,便做出一些事情來,他是落焰,爲愛瘋狂的落焰。
一路上,沒有言語,只有哀傷。
送行的人很多,素心因爲做月子只能留在白宅。
往米州趕的第二天,宋墨罕趕了上來,穿着一身白色的服飾,看上去莊重而嚴肅。
落焰只是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沒有一語。
“念修——我來送你了!”宋墨罕在依依的棺材邊說着話,說着說着,眸子便一片通紅。
雁兒與霽月,不停地撒着紙錢,一路上,沒有多話。
歐陽明蕭在朝中處理政事,來不了,這是首次,他缺席了雁兒的行程。
安卓走在雁兒與霽月的身後,思緒萬千。他已經不知道,現在,他的心裡,到底住着誰?
看到霽月那一臉的難過,他的心會揪痛,看到雁兒一臉的酸楚,他的心也會揪痛,一個人,會同時愛上兩個女人嗎?他困惑了,可是,在這樣一個悲傷的時刻,他怎麼還想這樣的問題?安卓甩了甩頭,往向楚離走去。
“二哥,節哀!依依走得很有氣節!”安卓安慰着。
“有氣節有什麼用,我只想她活着。想她好好地活着——”楚離哭了,哭得傷心,一個人,在傷心脆弱的時候,是不能被安慰的。
“她可以不死的,可是,她那麼傻,那麼傻!”楚離再度落淚。
爲什麼同樣的錯誤,他要犯兩次?
不願意叫爹爹,直到爹爹去世以後,再也來不及了,只能在爹爹的墳前悲痛地叫爹爹。
不願意理依依,現在也只能到依依的墳前去懺悔了。
他不是不知道怡紅院的頭牌念修便是依依,只是,他不願給她希望,所以,他一次也沒有出現過。
他後悔了,後悔那麼久沒有見依依,現在,想見
,已經來不及了。
人生,就是會有這麼多的痛苦。
宋墨罕一直跟在依依的棺材旁,不再說話,也不再落淚,只是雙眸通紅。
沒有人趕他走,也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與依依相識的,人死如燈滅,死者爲大,除此以外,一切,便都不再重要了。
一行人一路走過去,個個如同殭屍一般,不吃不喝不說話不喊累。
落焰一看到依依的棺材,便忍不住想要一頭撞死在棺材之上,陪她一塊兒去。可是,她的腦海裡是依依臨別前的話:“落焰,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爲了我好好地活着,爲了小月好好地活着。以後,不要再這樣沒有原則了,沒有原則的愛,不是愛,是縱容!”
“落焰,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能背叛,不能背叛親情,友情,愛情,人世間的一切情!”
“落焰,我真感謝上天讓我遇上你,在失去爹爹,孃親以後,我還能幸福地擁有你全部的愛!”
“……”
落焰的腦海裡反反覆覆地響着依依的話。
他的雙手在身側緊緊的攥成拳,他不能死,他要聽依依的話,依依讓他好好地活着,所以,不論未來的路有多難有多苦,他都會好好地替她活下去,把她那未完的人生活下來。
送依依去米州的第三天,宋墨罕消失了,沒有人注意他去了哪裡,也沒有人過問他與依依到底是什麼關係。
將依依送到米州的時候,楚離在義父的墳邊安排了依依的墓穴。
依依的墓碑是落焰親自寫的,落焰在墓碑上寫下了‘愛妻施葉依之墓’,同時,在墓碑的旁邊,用小字寫下了他的誓言:依依,爲夫愚鈍,害你離去。爲夫立誓,今生今世,絕不再做違背良心與原則之事。
誓言刻在墓碑上,也刻在落焰的心頭。
一切完畢後,落焰帶着霽月與衆人在依依的墳前告別。
雁兒沒有再留他們,只是按照江湖人的習俗,對着落焰與霽月一拱手:“落焰,不要自責,你沒有錯,好好保重,江湖再見!”
“後會有期!”落焰一臉的靜寂,他的心,此刻死灰一片,無法復燃,沒有了依依,他的生活還有什麼意義,只是,尊依依之命,他必須活下去。
霽月三步一回頭,安卓竟然翹首張望。
就在雁兒等人也準備離去之時,宋墨罕突然出現了。
楚離看着他,不說話,等着他開口。
“我來陪陪念修!”宋墨罕冷冷地開口。他糾結了好久,才決定與他們分開,他處理好哥哥的事情,趕來時,正好念修已經下葬,看到落焰離去了,他纔出現,他並不是奪人之愛,只是,很不湊巧地與人愛上了同一個人而已。
楚離點點頭,帶着衆人回了米州府。
奔波勞累了幾天,依依的棺材終於落定了,就讓依依陪着義父吧,再多的對不起,也換不回依依的命了。
經歷過生死之後,人會變得格外珍惜情分。
安卓回到米州府,自己去廚房裡拎了兩壇酒出來,豪氣地遞了一罈給楚離:“二哥,來,喝酒!”
楚離不說話,接過酒便往嘴裡灌,依依啊,你終於解脫了,從此以後,塵世的紛紛擾擾再也攪不起你心中的漣漪了,你在下面,要好好地活着,陪着義父義母,在一起過着幸福的日子!
雁兒突然十分想念歐陽明蕭,想念狗兒,她的所有的思緒都已經飄了回去,躺在牀上,輾轉難眠。
凌香殿裡。
歐陽明蕭把狗兒交給翠兒,自己在凌香殿裡來回地踱着步子,嘴裡竟然喃喃有詞:“死女人,還不回來,竟然去了這麼多天還不回來,真是的,難道你不知道我一天都離不開你麼?竟然去了這麼久!”
“皇上——”織香喊了一聲。
“雁兒回來了?”歐陽明蕭一聽到喚聲,立即往殿外走去。
“沒有!”織香低下了頭。
“沒有喊我做什麼?”歐陽明蕭大發脾氣,雁兒不在的日子,他的脾氣大漲。
“您的晚膳到了!”織香再度開口。
“都拿走!”歐陽明蕭一甩袖子,往房間內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