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來得突然,屋頂上佈滿淅淅瀝瀝的雨聲,天空一陣陣被閃電映得猶如白晝,雷聲不斷。宮內卻靜得可怕,澹臺燁不說一語,靜靜地站在那裡,神情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感情波動,手無力地垂在兩側。
不一會,他疾步走出鳳鸞宮。冒着大雨,頂着雷電,向青石鋪設的小路走去,看方向,像是去尹妃的鳳傾宮,不對啊!小產的是皇后,他去也應該去東宮探望皇后啊!可怎麼?只聽“轟隆”一聲巨響,天空晝明,依晰映出那抹玄色身影,不久被夜色吞沒。
鳳傾宮。一個黑影冷冷站在門前,引得侍衛連打幾個寒顫。連忙跪下:“奴…奴才參…參…參見皇上。”“尹妃呢!”語氣毫無感情,無一絲疑問,卻像是在命令。
“在…在裡面,睡…睡下了。”澹臺燁緩步走到門口,輕啓門,此時,頭上的雨水如珠子一般散落了一地。
此時尹妃卻已經醒了,看見澹臺燁猶如落湯雞一般,輕輕起身,淡道:“臣妾參見皇上。”自從孩子沒了的那一刻,她便不曾真正入眠過,是睡不着,還是根本不想睡?
她低着頭,澹臺燁卻捏住她的喉嚨,“尹妃現在滿意了吧!”尹霜一臉茫然,“臣妾,不知皇上在說什麼?”澹臺燁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使她臉逼得潮紅,呼吸難耐,看着她痛苦,他似乎很開心。他冷哼一聲,“不知道?皇后小產了尹妃不會不知道吧!”澹臺燁眼神如一把尖銳的利器,狠狠地此入尹妃的眼中,只見她悲涼一笑,“皇后小產,皇上以爲是臣妾做的?”
澹臺燁忽視她眼裡的淒涼,卻依舊冰冷地說:“哼,還用以爲嗎?事實擺在眼前,你失去孩子悲痛朕懂,那孩子也是朕的,同樣朕也難過。但是你卻報仇心太強,你以爲皇后喪子就能爲你的孩子報仇了嗎?朕說過此事會調查清楚,可是,你怎這麼耐不下心腸?”面對他的句句嘲諷,她依舊容顏慘淡,“呵呵呵呵,憑皇上您的憑空定論,就要把臣妾定罪嗎?”“你不用狡辯!朕還沒有糊塗到連這都不知道。”望着他嘴輕掀起的冰冷弧度,她的心卻好像正在人間蒸發,“臣妾沒有!”她異常堅定地說,不管他信與不信,她只是想替自己澄清,儘管這樣一句話會引起他更大的朝諷。“好一句沒有,可是一般做錯事的人都會說自己沒罪,這個理由,不覺得遷強了嗎?”尹霜眼神平淡,心情恬靜,她也曾受過獨寵,如今,卻連信任都得不到。
“我尹霜敢愛敢恨,絕不會做這樣見不得光的事,我說沒有,那絕對不會有。”語氣絕決,澹臺燁聽後心中似有震撼,難道,他真的誤會她了?可是,她的孩子沒了,她的矛頭自會對着同樣懷有身孕的皇后身上,她是最有可能的人。
“燁哥哥,曾經的尹霜或許可以這樣叫你,但現在…也許,我進宮本來就是錯誤的,早知道進宮會被你誤會、傷害,當初,就不應該進宮,至少那時我們之間的記憶都是美好的。你曾說你願做我雨中的遮避傘,可如今呢?杏花傘溼,卻只是他人的遮避,是啊!我也曾被你獨寵過,又何必去計較這麼小的一件事!我的孩子沒了,你就是一句‘交給刑部處理’就不再過問,如今,真相呢?呵!”尹霜嘴角輕顫,兩滴眼淚就靜靜地涌出,如晶瑩的冰珠,清清冷冷的。澹臺燁不語,但看着尹妃的眼神卻有幽深的悲傷。
“如今,皇后小產,你卻那麼着急,你憤怒給誰看?原來在你的心裡,我連你多年未寵過的皇后都不如!”她狠狠地咬着嘴脣,脣傷隱隱有些血絲滲出,她用力擦了一把,頓時,袖子上染了一大片血跡,眼角溼溼地,泛出紅色血死,眼神憂傷而絕望。
澹臺燁忽然一把將尹霜拉入懷裡,語氣哽塞,“對不起…對不起……”此時他知道說什麼都沒用,腦海裡只有對不起三個字。見他此等不尋常的動作,尹霜身體輕顫,隨後幸福地靠在他的懷裡,藉助澹臺燁的衣服擦乾了她臉上殘留的淚水,“你知道錯了,那以後,不許再誤會我,不許在傷害我,要寵着我。”“好!我答應你,以後,不誤會你,不傷害你,寵着你。”
尹霜甜甜的笑意盪漾,脫離了澹臺燁的懷抱,輕輕呼了一聲“燁哥哥”。隨後又問:“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會一直寵着我嗎?”澹臺燁用手輕捏了一下尹霜的小鼻尖,“當然,也許,你覺得帝王的承諾只是霧裡看花,太過於虛渺,此時,我是用一個丈夫的身份向你承諾。”他眼神堅定,卻頓時飄走,尹霜被感動得一蹋糊塗,“我相信你!”
“曾經美好與悲傷的回憶,讓我們都把它丟棄,我們,重新書寫美好回憶,好不好?”“好,從今天開始,往後的生活,我們一起書寫。”原來,她其實並沒有失去一切,沒有了孩子,但贏回了曾經的燁哥哥。至於孩子,將來總會有的,又何必急於這一時,最重要的是,皇帝的那顆心,如今,她尹霜已經得到了,今日,可算是轉危爲安了!
此夜澹臺燁在鳳傾宮就寢,輾轉反側,終是無法入眠。尹妃小產一案還未有着落,皇后也跟着小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怎能叫他不擔憂呢?
“在想什麼?”同樣未睡着的尹霜問,轉過身,四目對視的同時,尹妃輕輕一笑,那笑如三月的春風,撫平他心中的憂傷。
“沒什麼,睡吧!”他不再理她,閉上眼睛就睡,卻依然睡不着,她亦如是。
靈宮。“哦?”
“你怎麼好像並不怎麼驚訝?”楚寒問。“在我的預測中。”楚月扯出一個優美的弧度,眼睛淡漠,語氣冰冷地說。
此時清顏走來,端着兩杯青色陶瓷燒製的茶杯,放到桌子上。楚月正巧口渴,便擡起一杯,正欲下口,卻狠狠地把它放回原地,瞥了清顏一眼,對楚寒說:“我要求把清顏換掉。”楚寒疑問地凝視着她,嘴脣輕啓,“爲什麼?”楚月指了指桌上的那杯,“她明明知道我懷有身孕,不能吃冷的東西,她還弄冰糖雪梨,我絕不允許有威脅到我孩子的任何人或事物存在!”
“你別多疑了,清顏沒有惡意的,只是一時的疏忽。”看到楚寒爲她說情,清顏垂下的臉簾似在笑。楚月淡道:“我知道她沒有惡意,但是我也不允許有半點疏忽存在。”楚寒不知怎的,心卻忽然一股涼通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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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幫你換掉。”楚月沉默,楚寒問:“你知道朝庭此時爭議最大的是什麼嗎?”楚月眼睛輕眯,“不是尹妃和皇后小產之事嗎?”
“不是!”楚寒異常堅定地否決,有接着道:“是修建行宮一事。”“修行宮?”楚月皺眉,滿臉疑惑。
“不錯,皇上決定爲尹妃在漠北修建一所行宮,但如今漠北旱災剛穩定,如果再修建行宮,着實勞命傷財,但皇帝卻堅持要修建,朝庭紛爭激烈。”
楚月起身,度步到庭院,不知怎的,心情忽然煩躁起來,庭院樹木蕭條,冷風陣陣。她婉然擡起頭,細細望着天空,彷彿要把天空望穿,明淨的空中若有若無的粘着幾朵雲絮,透過雲層,她彷彿看到澹臺燁牽着尹霜的手,無比真誠的許諾,此生只愛她一個人,併爲她築一所行宮,在他們最初相遇的地方。然後,澹臺燁輕輕地擁着尹霜,一臉的滿足與溫馨,尹霜臉上綻出了微笑。楚月心緒飄得好遠好遠,連心在痛都沒有感覺到,也許,是不願相信自己會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