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天空蒼茫無比,冬的寒意還是絲毫沒有退卻,據太醫說軒兒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出三日,定會痊癒。
反而是楚月,因那一天跪了太久而感染了嚴重的風寒,若不好好調理,恐怕會留下病根。
這一天,太后派人送了一碗人蔘燕窩粥來,說是要給楚月補補身子,望着那碗晶瑩且泛着金色光澤的粥,楚月妖嬈一笑,機會來了。
可瞬間,眼神又黯淡下來,軒兒,他還那麼小,那麼可愛…他會逗她開心,他還善解人意…可是,她必須狠下心來,唯有這樣,她才能真正地傷到他,才能挑起後宮中最激烈的一場戰爭。
只見她將一包白色粉狀的東西倒入碗中,攪拌均勻,隨後回到牀上裝睡。
“娘!娘!”楚月聽到外面傳來稚嫩清脆的聲音,或許,這是她最後一次聽軒兒叫娘了吧。頓時,緊閉的眼簾下,一串晶瑩的淚水滑下。
“噓,娘娘睡着了,太子不要吵醒她。”西幽看了看楚月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心疼,主子雖有皇子,卻仍無法得到皇上的寵愛,心裡有些替主子不值。
“噓,我不會吵醒孃的。”他眼睛閃着光彩,學着西幽做了一個“噓”的手勢,隨後摸上肚子,“好餓啊!”環顧四周,看到了桌上那碗人蔘燕窩粥。
“哦,太子,這是太后給娘娘送來的補品,如果太子實在餓的話就把它喝了吧!等娘娘醒了奴婢再去做。”語氣溫柔,每一個字,都刺在楚月的心裡。語畢,軒兒擡起碗幾口喝了下去,回味無窮,太后就是小氣,給娘送那麼好喝的粥。
此時牀上的楚月已泣不成聲,雙手緊緊地抓住被子,淚水浸透大半個枕頭,軒兒,對不起……孃親…對不起你…軒兒…
喝完粥的軒兒拍着肚子滿意地笑了笑,卻在下一秒,轟然倒在地上,口中吐出了黑色的鮮血。
一旁的西幽被急壞了,大叫:“救命啊!太子,太子,救命啊!”門口的宮女忙跑去請太醫。
澹臺燁聞聲趕來,西宮中,唯剩下倒地停止呼吸,由太醫診斷已經去了的軒兒,和雙眼發直,如玩偶般的楚月。
澹臺燁走到楚月身旁,眼中滿是心疼,憐惜,他想給楚月哪怕一絲一毫的溫暖與依靠。卻換來楚月冷冷的三個字,“我恨你!”
澹臺燁瞬間苦笑,軒兒去了,他又何償不難過,那畢竟是他的第一個皇子,她不知道那傾注了他的多少期望,如今,就這樣的去了,他怎能不心疼?
是啊,軒兒的死雖然不是他直接造成,卻也是他漸接造成,他沒有照顧好軒兒,沒有好好照顧她們母子。
“啊——”澹臺燁仰天長鳴,爲什麼上天要這樣對他?他做錯了什麼?爲什麼要這麼殘忍地奪去他第一個皇子的生命,爲什麼?
楚月望着他蕭瑟的背影,忽然鑽心的痛,那樣的澹臺燁,那樣孤獨而絕望的澹臺燁,她從來沒有見過,爲什麼會爲他心疼?她應該高興,她真的傷到他了,可是眼淚卻簌簌落下,訴說着無盡的哀傷。
“是誰?”低沉的語氣,無盡的威嚴。“這……”西幽吞吞吐吐說不出話來,那個兇手是太后,她不敢,是啊!她不敢說,兩方都是強者,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奴婢,誰都得罪不起。
“朕問你是誰害的太子,誰!說啊,是誰!”澹臺燁雙手緊緊握着,恍惚間,竟聽到骨節相互摹擦的聲音,骨節泛白,青筋浮動。
澹臺燁的聲音在蒼茫的空中久久迴旋,屬於帝王的威懾力,其中竟夾雜着那麼多的痛楚,聲音蒼桑而絕望。
西幽被嚇得蜷縮跪在地上,如一隻被遺棄的小狗在牆角瑟瑟發抖,顫抖地說:“是…是…太子…誤喝下了…太…太后送來給…給…娘娘的粥,才…才…”
楚月聽着這一切,西幽,說得很好。澹臺燁,你定以爲太后要毒死我,可結果,卻被軒兒誤食下。呵呵,何需以爲,事實擺在眼前,這就是事實,這就是事實…
頓時,楚月只覺得心越發的疼痛,疼的清晰。她還記得軒兒將她帶到碧波湖,想要讓她和皇上和好。可是,這樣善解人意的軒兒,再也回不來了…而且,還是死在她的手上。
軒兒你怎麼也不會想到,你的親生母親會毒死你吧!
“呵呵呵呵呵呵……”楚月笑了,瘋了似的笑着,向宮外走去。
天空慘淡,大地一片灰白,雲層密密地向大地壓下來,使人喘不過氣來。雪積在半空中,搖搖欲追,書寫冬日絕望的一筆。
楚月瞬間只覺得身上一緊,被澹臺緊緊地抱住,可是兩個冰冷的身子抱在一起,卻顯得更加寒冷。
“不要…不要這樣…”顫抖的聲音伴着冬日的寒風鑽到楚月的耳朵裡,頓時,大腦一片空茫。
門外積攢了許久的雪終於伴隨着悽美的鮮血,在最冷的冬季落下,竟是有使已來最大的一場雪。
太后宮裡。太后依舊雍容華貴,衣裳上鑲有無數的金絲,珍貴,以詹顯高貴不可侵犯的身份。
澹臺燁走進來,卻已內心疲倦不堪,他怎麼也想不到,他最在意的太子,竟是被他最尊敬的太后所害,頓時,本就蒼桑憔悴的眸中多了一分不堪。
“母后!”澹臺燁怒喊,聲音中有無限的悲痛。“爲什麼?”頓時,聲音卻又變的無比低沉,嘴脣發青,略在顫抖。
“不是哀家。”太后回答得乾脆,澹臺燁諷刺而無力地一笑,事實擺在眼前,人證物證具在,軒兒的死已成定局,他的母后,他最尊敬的母后,竟還要掩飾嗎?
“母后!”澹臺燁似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喊出,吐出聲,唯剩下空茫與淒涼了。
太后面容平靜,頭上似乎平添了幾根白髮,她十月懷胎的孩子,如今這樣的指證她,這樣的逼她。頓時眸中閃過絲絲的痛意。
“哀家沒有做過的事,哀家不會承認。”想她一生戰戰兢兢,什麼大風大浪沒遇過,鬥敗了多少的宮妃,如今,卻被別人算計,也只能怪她太不警惕。
“皇帝要如何處置哀家?”太后聲音悲涼,她不知道是誰在背後操縱了這一切,或許她應該謝謝這個人,讓她看清了她的兒子的真面目。
“呵呵呵呵!母后折煞兒臣了,兒臣怎敢呢?怎敢?”
自太子薨了之後,皇上便再也不曾踏進太后宮殿半步,對於後宮,皇上可謂獨寵湮貴妃一人。後宮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獨寵風波。
祥雲宮中。
婉悅皇妃一襲金色祥雲宮裝,化着精緻的妝容,但眼神卻是那樣的悲慼,“皇上,如果你再去西宮,那你休想我壁檸國再借兵給你!”
澹臺燁輕挑起婉悅的下巴,危險的說,“朕不是還有你這麼一個人質的嗎?”想他乃一代帝王,怎能受她的威脅。
說完絕然離去,婉悅皇妃緊緊地抓住澹臺燁的衣腳,似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繩,“皇上,不要走,臣妾知錯了,臣妾會改,皇上。”
望着澹臺燁離去的身影,婉悅癱軟在地上,楚月,我婉悅絕對饒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