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夏天,海風輕輕地吹拂,空氣中略帶點鹹味。在天津警備司令部傅作義的官邸,似乎顯得很凌亂。此時,妻子劉芸生正在指揮下人佈置房間,5歲的女兒和兩歲的兒子,正在院內玩耍,而傅作義自己穿着一件襯衫,坐在院內一角納涼。
去年傅作義率領部隊前往天津赴任,路過北平時,他帶妻兒去穆府拜訪。事前穆亞平早已通知家裡,晚秋代表丈夫熱情的接待了傅作義一家。由於傅作義前往天津還沒有固定的居所,晚秋執意挽留劉芸生小住,可是這一住竟然住了七八個月,最近幾天妻子才帶着孩子來天津與他團聚。原因是小兒子生病,在博愛醫院住了幾個月院並接受治療。
無形中傅作義和穆亞平的關係更進一步了。傅作義對於榮升軍長的榮耀,感激閻錫山提拔的同時,更感激穆亞平的真心相助。他知道沒有穆亞平去年率部助他解圍,創造了一場轟動全國的防守作戰,繼而又在在敵軍重重包圍之下,成功突圍出去的經典戰例。
當然這些情況,外界是無法知曉的,皆認爲他能征善戰,可是他心裡最清楚怎麼回事,沒有穆亞平的精心策劃和暗中相助,他早已經成爲階下囚。他現在感激穆亞平甚至超過閻錫山對他的提拔。雖然他和穆亞平在一起的時間不多,但是他心中那份份牽掛似乎越加濃厚。
穆老弟比自己小了七八歲,通過幾次徹夜長談,他十分震驚。兄弟不僅博學,其睿智、聰慧的大腦、縝密嚴謹的思維,與實際年齡極不相符。尤其是穆老弟作爲有錢的“大亨”,從來不張狂,那一份淡定並視金錢爲糞土的胸襟,最令他佩服。
兄弟去商從戎,毅然拋去利益場,投身到滾滾的革命大潮之中,是最精彩的一筆。而兄弟的才華,不僅獲得閻錫山的賞識,更獲得傅作義的尊敬。穆老弟擢升如此之快,軍階已經和自己平起平坐,另外在軍政上也風生水起、做的有聲有色。傅作義沒有絲毫妒忌的心思,相反他確感到格外高興,並暗中爲兄弟祝福。
閒暇時他回憶和穆亞平相處的點點滴滴,感覺兄弟不僅與衆不同,似乎又顯得非常神秘,但是如何與衆不同,他一時也無法說清楚。總之穆亞平身上散發出的一種魅力,讓他耿耿於懷。而穆亞平對自己那份真誠,又令他格外感動。
有的時候心生煩惱,不知什麼原因,第一個想到的是和穆老弟傾訴。這種想法他也感到奇怪。他知道穆老弟有很多想法非常奇特,而判斷是非的能力非常準確。無形中自己彷佛有了某種依賴性。自去年到達天津上任以來,他常用軍用電臺向穆亞平諮詢,後來發現影響不好便改爲寫信。
兩個月前他寫了一封長信,儘量把想不明白的問題彙總、集中,以求穆老弟解答。信中的內容涉及十分廣泛,有關整編問題、軍事訓練問題。本來他想去牡丹峰軍校去看一看,可是一直沒有時間成行。而這次寫信重點談的是國內的局勢。
傅作義清楚,蔣介石所謂的編遣問題,說白了就是藉此排除異己。實際上傅作義本身所處的地位,對蔣介石的做法也十分反感。關鍵是馮玉祥和閻錫山涉及到各自的巨大利益,一旦他們聯起手來,勢必要倒蔣,勢必烽煙再起,一場大戰不可避免,傅作義清醒的看到了這一點。
可是兩個月了,穆亞平竟然沒與回信。前段時間傅作義整合部隊告一段落後,昨天他實在按耐不住,用軍用電臺給穆亞平發了一封電報,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兄弟的近況,爲什麼沒有回信?穆亞平回電只有幾個字:在包頭、安好!甚掛!
其實穆亞平在包頭正爲王德彪的事情煩惱那,因此沒有心情和傅作義細說。而傅作義認爲,穆老弟在包頭,而他的信是寄往大同,這說明穆老弟根本沒有收到自己的信。故沒有回信了。既然知道兄弟安好,他也就放心了。至於索要答案的問題以後再說。
也許是是受穆亞平的影響和啓發,對於新式整軍,他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尤其是戰場上通訊的暢通,指揮作戰的快捷和靈便,是決定戰役勝利的必要條件,在他的要求下,穆亞平答應爲他培訓一批電訊人員。自去年他率部駐紮在天津後,便在日租界取回了穆亞平送給他的鉅款,手裡有了錢自然想加強武備。
當初在日租界取回錢後,發現裡面有鉅額日元,傅作義嚇了一跳。立馬發電給穆亞平諮詢。穆亞平回電告知,這筆錢千萬不能讓日本人知道,至於爲什麼?穆亞平沒有明說,傅作義也不好細問,但是傅作義猜測這筆錢肯定不是合法渠道來的。
穆亞平告訴他,可以通過英租界、維多利亞商行經理約翰森合法的洗錢,約翰森是他商業上的合作伙伴不用擔心。傅作義聞之便馬不停蹄的前去拜訪約翰森,正好約翰森要回英國處理商業上的事情,鑑於傅作義是穆亞平的朋友,自然熱情接待。
傅作義要求購買100部軍用電臺,而且全部預付現款。約翰森滿口答應,並說他回英國然後再取道美國,因爲美國生產的軍用電臺沒有哪嘛多的禁令,雙方很快簽訂了購買合同。通過此次交易,傅作義深切感受到了穆老弟的能量。
“你在想什麼那?瞧你出神的樣子,”妻子頭上扎着白色的三角巾,渾身上下都是塵土從屋裡走出來問。傅作義從沉思狀態恢復過來說:“沒什麼,都是軍務上的事情。”劉芸生接說:“宜生,等安頓好後,我想邀請穆夫人來住幾天。我和晚秋已經結拜成姐妹,這份情我的還。”
傅作義笑說:“這種事情夫人完全說了算,不過弟妹是否願意來?”劉芸生說:“從北平動身前,我們已經說好,安頓好後就邀請她過來。”正在這時,一名參謀匆匆走進來說:“軍座,維多利亞商行經理回來了,並要請你和夫人前去赴宴。”
轎車前往英租界,傅作義穿着一身暫新的軍服就坐在後排,妻子劉芸生穿了一身黑色的旗袍坐在身旁。“這位英國人是誰?爲何請我們!”妻子問。傅作義收回嚮往張望的目光答:“約翰森是英租界維多利亞商行的老闆,他和穆老弟是商業上的夥伴。這次我通過約翰森先生從美國購買了一批軍用物資,所以他邀請我去赴宴。奧對了!我聽穆老弟說,北平維多利亞商場就是他和約翰森合開的。”
劉芸生恍然大悟說:“怪不得我和晚秋逛維多利亞商場,商場經理親自接待,原來是這麼回事,這位穆老弟真了不起。”傅作義說:“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目前穆老弟已經擔任44軍軍長,並且主任綏遠地區的政務,想象不到吧!”劉芸生高興說:“太好了,今後我們在此混不下去,也有了退路不是……。”夫妻二人閒聊之時,轎車停在了約翰森的官邸。
短短兩三年,英國人約翰森迅速嶄露頭角,轉眼之間已經邁入富翁行列,這一切自然是拜穆亞平所賜,因此他對穆亞平可是說是頂禮膜拜、言聽計從。穆亞平所求之事自然鼎力去做,就拿這次爲傅作義購買電臺來說,其價錢竟然比德國產的軍用電臺便宜了一半。
目前約翰森在英租界已經小有名氣,就連租界總督都給他面子。約翰森回英國轉到美國,大約用了半年時間纔回來。恰好他的新官邸落成,自然要慶祝一番。一座傳統三層歐式建築。呈現在傅作義面前,豪華的建築預示着主人的身份。
“哈哈!傅將軍見到你十分高興,”說完約翰森上來熊抱。傅作義客氣說:“約翰森先生,旅途辛苦了,不知我們的生意……。”約翰森爽快說:“傅將軍,生意一切順利,而且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價錢便宜了一半。”說完約翰森眨了眨眼睛,意思是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
接着約翰森介紹了總督大人等租界官員以及租界內的英國商人。衆人其樂融融進入大廳,坐定不久,下人們端上來酒、水果和糕點,擺滿了靠牆的一長溜桌子上,客人們可以自己隨便拿取所需要的東西,酒宴正式開始了。
隨着音樂響起,英國男女開始翩翩起舞。約翰森特意座到傅作義面前,趁機和他碰了一杯說:“你預付的日元,我購買電臺花了一半,另一半我給你購買了大量的電臺配件,日後電臺難免要損壞,這樣修理起來也方便。目前電臺和配件在碼頭上的倉庫裡,你隨時可以提取。”說完約翰森把提貨單交給了傅作義。
傅作義大喜說:“約翰森先生,難得你想的這麼周到,再一次謝謝你。”約翰森搖頭說:“穆先生是我的恩人,在我走投無路的時候伸手幫助我。你們中國人有句名言叫做,受人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你是穆先生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這是我應該做的。”
傅作義通過約翰森之口,再一次感受到了穆亞平的不尋常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