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長江逆流而上,客輪經過南京直達武漢。這一路上穆亞平非常感慨,隴海鐵路前後修建了20多年,依然沒有全線貫通,這令他非常鬱悶。他們在武漢下船,乘坐火車沿平漢鐵路北上,到達開封后,穆亞平與吳忠和分手。
分手之時,穆亞平說:“你回北京後,位於王府井大街上的維多利亞商場估計已經裝修完畢。約翰森先生估計年底才能回來。你不用等他,按照咱們商量好的抓緊時間開業吧!除布匹外,其它貨源也要準備充足,既然是百貨商場,自然要品種齊全。你要廣拓貨源,我想京津地區完全能滿足我們的需求。”
穆亞平攜晚秋、馬全,從開封乘坐支線火車經洛陽向位於陝西和河南交界的靈寶進發,眼下隴海線還沒有修到靈寶,他們是在靈寶前幾站下的車,然後陸路直奔西安。大約半個月後,他們終於見到了西安古都的城牆。
穆亞平望着經歷過13個王朝的古都,心情難以平靜。在大唐鼎盛時期,萬國來朝膜拜的情景,似乎一道閃電在他腦海裡一劃而過,他想象不出那是一番什麼樣的情景。什麼時候開始華夏民族不再指點江山,真是今非昔比,中華民族何以淪落到這種地步。眼前雄偉的王城似乎也黯然失色,曾經有過的輝煌又能說明什麼那。
穆亞平一行下榻雁塔街一家旅館,經過長途跋涉,大家感覺很累。但是穆亞平倡議,到西安來不吃西安聞名全國的麪食和特色小吃,那可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爲了調動晚秋的情緒,穆亞平說:“聽說過西安的《biangbiang》面嘛,這兩個字在字典上你都找不着,其實這兩個字我也不會寫,但是流傳在陝西一帶的順口溜,對這兩個字有形象的描繪。
穆亞平搜索記憶說:“一點飛上天,黃河兩道彎,八字大張口,言子往進走,左一扭右一扭,東一長西一長,中間加個馬大王。心子底、月字旁,留個勾搭掛麻糖,推着車車逛咸陽。”當年穆亞平在大學研究陝西民俗時,由於該字筆畫繁多,字典上又找不到。由此產生的順口溜,至今記憶猶新。
晚秋驚呼:“這個字竟然這麼多筆畫,而且又如此形象,真有意思。”穆亞平見晚秋精神大好說:“走咱們吃麪食去。”穆亞平帶着晚秋、馬全,一路吃下來,什麼羊肉泡饃、麪皮,涼皮等等,嚐了個遍。貪吃的馬全到半夜還喊肚子疼。
穆亞平說到西安利用父親關係,純屬謊言。他知道父親桀驁自廉,不會在生意上爲他提供任何便利。但是他到西安也不是瞎闖,有一個人的關係他能利用上,就是中央銀行副行長侯德貴的好友,目前此人在西安分行擔任行長。若沒有這層關係,穆亞平不會把眼光投向西安。
鼓動戴自成投資西安,就是讓他帶頭向內地發展。穆亞平想到日後八年的艱苦抗戰,西安沒有被日軍佔領,是中國僅存的爲數不多的大城市。穆亞平想利用上海的實業家,在西安形成一定規模的工業基礎,對日後的全面抗戰一定能起到積極作用。
至於這種構想能否實現,這要看西安的投資環境是否有利於發展,能達到什麼樣的程度,他只能聽天由命。畢竟個人的能力有限,他無非想做一個先吃螃蟹的人,因此他決定大力扶植戴自成,讓他在西安名利雙手,通過他築巢引鳳,緩慢發展。
七月。古城西安彷彿處在蒸籠之中,驕陽似火,滾滾熱浪撲面而來,讓人難以忍受。穆亞平西裝革履站在銀行門前,大汗淋漓。晚秋打着一把小陽傘說:“怎麼一點風也沒有,沒有想到七月的西安這麼熱。”馬全站在旁邊不住的用衣襟擦臉上的汗,樣子很滑稽。
被允許走進銀行一間招待室,大約等了半個小時,一個秘書模樣的人把他們客氣的引進行長辦公室。穆亞平見一位戴着金絲邊眼鏡、胖胖的傢伙坐在高靠背皮椅上傲慢地說:“我不認識你們,找我有什麼事?”說話時這傢伙竟然連眼皮都沒擡一下。
穆亞平問:“請問你是哈德利哈行長嗎?”哈德利聞聽有人直呼他的名字,擡起頭來直視對方說:“鄙人就是!”穆亞平忙說:“哈行長,冒味打擾,晚輩受北平中央銀行副行長侯德貴所託前來拜訪。”哈德利一愣忙坐直身子問:“你是侯德貴什麼人,有何憑證?”
穆亞平說:“晚輩是從上海轉道而來,臨時取道西安,故沒有憑證。恕晚輩直言,我叫穆亞平,這是內人晚秋。我們穆家和侯家是兒女親家,哈行長如果不信可以打電報求證。”哈德利又問:“你是穆天易的兒子?”穆亞平點點頭。
“哈哈!原來是穆天易的兒子,哈某失禮了,來請坐!請坐!”哈德利立刻變了一副嘴臉。穆亞平又說:“晚輩常聽侯伯伯提起你,所以專程來拜訪。”哈德利笑說:“不錯,我和侯德貴是朋友,這小子現在順風順水,居然做到中央銀行副行長的位置,真是難以置信。”
穆亞平解釋說:“哈行長,晚輩去上海進貨,順便促成了一筆西安的生意。匆忙之間晚輩沒有準備什麼禮物。這是我在上海買的一塊瑞士金錶,請前輩笑納。”說完穆亞平把金錶放在哈德利面前,頓時哈德利臉上露出貪婪的笑容。
哈德利裝門做樣說:“穆賢侄,送老夫如此貴重的禮物,莫非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穆亞平說:“前輩明鑑,我和上海一位實業家合作準備在西安建一座棉布廠,希望長輩鼎力相助。”哈德利想歪歪了說:“賢侄,目前本行資金週轉十分困難,若想在本行貸款恐怕……。”
穆亞平笑說:“前輩,晚輩資金不成問題。由於西安人生地不熟,希望前輩爲我找一處建廠的地方。”哈德利一聽爽快說:“不就是建一個廠子嗎,這是好事呀不難。今天晚上我辦一桌酒席,找幾個方方面面的人,保管讓你滿意。”穆亞平夫婦走後,哈德利不放心,往京城發了一封電報,他要再一次確認穆亞平的身份。
當天晚上,在西安一家有名的酒樓,哈德利帶着夫人,其他幾位被邀請的客人也有夫人相陪,氣氛顯得非常融洽。一來爲穆亞平夫婦接風洗塵,略表地主之意。二來他請的這幾名客人都是官方人物能利用上。席間,一名主管城市建築的官員,推薦了一個地方。
次日這名官員,主動陪着穆亞平驅車前往城南。不久一片破敗的廠區出現在視野裡。伴隨的官員熱情介紹:“穆先生,這一片廠區,是前朝官辦的棉布廠,由於經營不善後來破產了。裡面的機器設備早已被盜賣一空,只剩下這些破敗的廠房,不知這個地方你滿意不滿意。”
其實穆亞平一眼就相中了這個地方,關鍵是這個地方足夠大,而且那些破敗的廠房經過修繕,很快就能投入使用,這要節省很多時間。如果先期投入建廠房,最快也要兩年時間,利用這片廠區,穆亞平估算了一下,一年左右就可以投產。
穆亞平望着長滿雜草的廠區正在出神,那名隨行官員討好說:“這片破舊的廠房,政府拍賣了好幾次,一直無人問津。聽說穆先生要租地,爲何不買下來。”顯然這小子想在這樁買賣中從中漁利,穆亞平不動聲色靜聽下文。
該官員又說:“穆先生,我可以給你透個底,如果你打算購買這座廢舊的廠房,有一萬大洋足夠了,我可以打包票。”穆亞平暗吃一驚,沒有想到這麼便宜。穆亞平試探說:“如果你能促成此事,我送給你2000大洋好處費。”該官員大喜,拍着胸脯保證。一樁土地交易,須臾之間便促成,這讓穆亞平始料不及。
果然順利,穆亞平以1萬大洋購得這片廢棄的廠區。穆亞平很大方,不僅如數的給了好處費,有關的各主管部門他也主動送了好處費。不算購地款他又花去了1萬大洋。穆亞平深知,民國政府的腐敗早已病入膏肓,今後一定要加以利用。
隨後,穆亞平給上海發報。戴自成接到電報後,簡直大吃一驚,他更加堅信了穆亞平的能力。戴自成立即讓自己的心腹前往西安,實地考察。
等待期間,穆亞平招募人手開始廠區的修繕工作。然後他通過哈德利穿針引線,頻繁的接觸西安的上層人士,先混個臉熟再說。大約一個月以後,戴自成派來的人到達西安,他的人裡面有幾名工程技術人員。經過實地考察,認爲這座廢棄的工程,經過修繕、重新佈局,完全具備建廠的條件。很快穆亞平和戴自成的委託人,簽訂了合同。至於戴自成如何招募人手、購買機器設備等事宜,在合同裡早已達成共識。
剛開始修繕廠房時,穆亞平便往京城發報,調禮花商鋪畢承恩火速來西安,而禮花商鋪的生意交給於守禮搭理。沒有辦法,人才奇缺只好如此。畢承恩和上海來人幾乎是腳前腳後,當匆匆趕來的畢承恩一臉霧水聽完穆亞平讓他來此的目的,一時有些發懵。
畢承恩迷惑說:“大少爺,你做買賣簡直就像變戲法一樣,令人捉摸不定。與英國人合作生意剛開始,這又冒出一個工廠來,我感覺像是在做夢。”穆亞平笑說:“你不是做夢,而是要實現這個夢。我把你找來,主要是搞布匹銷售和棉花的來源問題。”
接着穆亞平又說:“首先在西安城及周邊城市,利用當地的商鋪,大力推銷我們的產品,可以預先提供我們的布匹讓他們試賣,規定期限後返款。當然這是以後的事情。眼下你的工作主要是尋找貨源,日後要建立穩定的供應基地是當務之急。”
至於讓畢承恩如何去操作,穆亞平把他所知道的東西一股腦的灌輸給畢承恩,接受也罷不接受也罷,只能靠他慢慢吸收了。穆亞平的目的就是,利用此工廠,首先在西安城築巢引鳳,慢慢帶動相關產業發展,同時帶動原料產業的發展,不斷地向西部輻射。
9月初,穆亞平返程,此時國民革命政府已經宣佈在廣州成立,國內第一次革命戰爭即將拉開大幕。晚秋懷孕了,返程途中望着晚秋激烈的妊娠反應,穆亞平擔心路上別出現什麼意外,他的心情惡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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