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映寒扭曲的面部看上去有些猙獰,此刻他多希望有個對手,能狠狠地打上一架,來宣泄內心無法言說的憤懣!但是這對手卻是任其折磨拒不還手,這讓他無比煩躁和壓抑。他面紅耳赤呼吸急促,雖然一次又一次握緊了手槍,可是始終難以狠下心扣動扳機,他孫映寒何曾如此優柔寡斷過?可是眼前的這位可是他從小光着屁股一起長大的兄弟!縱然他背叛了自己,愛上並放走了自己喜歡的女人,他心裡恨得直癢癢還是難以下手!如果換做別人能多活一秒怕也是個奇蹟!
劉少卿平靜地閉上眼睛,呼吸均勻,好似事不關己一般。這神態在孫映寒的眼裡是何其相似?曾經的蘇向晚在自己的槍口下不也是這樣的淡定從容嗎?是他們吃定了自己不會開槍,還是他們真的把生死置之度外?孫映寒迷惑了!
僵持了許久,孫映寒還是無力地垂下手臂,一拳打在牆壁上咆哮道:“劉少卿!你告訴我,爲什麼傷我背叛我的都是我最在乎的人?爲什麼!”
劉少卿睜開眼睛,平靜地看着孫映寒,他因爲極度壓制情緒,胸膛急促地起伏着,還有他因爲憤怒着發紅但又很受傷的眼睛說道:“映寒,我知道就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但是,事情絕非你想象的那樣!”
孫映寒道:“那是哪樣?你告訴我?”
劉少卿道:“你現在完全失去了理智,我現在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等你清醒了我自會和你說個明白!”
孫映寒道:“好!我就等你與我說個明白!”說完憤然離去。
第二天,走出牢房的劉少卿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服,鬍子也刮淨了,留下下巴青黑的一片。他收拾停妥後,就向沈媽打聽了蘇向晚的情況。在得知她受了鞭刑之後,劉少卿忽然有一絲內疚:如果那日不是自己一時心軟,任由倆個丫頭胡鬧,又怎麼會有今日的局面?自己真是太糊塗,應該預料到以映寒的脾氣,又怎麼可能不攪個雞犬不寧呢?得抽個時間去去瞧瞧她纔好。
蘇向晚此刻躺在牀上奄奄一息,鞭刑的驚嚇加上冷雨中凍了這麼久,此刻她高燒不退,她面色緋紅地昏睡了兩天了。幻境中,她彷彿回到了那天離開時的場景:
劉少卿騎着馬從後面追來,起初,揹着包袱一路前行的蘇向晚,以爲他後悔了來追自己回去,倔強地昂首挺胸一路前行,並無一絲停住腳步的意思。卻沒有想到,劉少卿打馬向前攔住了她,他微笑着下了馬,把馬繮繩往她手裡一塞:“蘇姑娘,此去前途未卜,一切都很難預料,帶着這匹馬也可以省去不少腳力。”
蘇向晚爲剛纔自己的誤解有些臉紅:“劉副官,謝謝你!只是我這一走,你們回去可怎麼交代啊?”
劉少卿胸有成竹地說道:“放心吧,晴兒是映寒的親妹妹他自然不能拿她怎麼樣,至於我,和他自小就是結拜兄弟,對他脾氣秉性還能不瞭解嗎,自然知道該怎麼應對!倒是你,以後一個人在外,諸事都要多加小心!”
蘇向晚心底一暖,其實在府裡的這些日子,明裡暗裡劉少卿沒有少幫她,她怎會不知?她感激不已,猶豫着蘇向晚還是問了出來:“劉副官,你我並無多少交情,爲什麼幾次三番冒險救我?”
劉少卿悽然一笑着道:“蘇姑娘不必多想。其實少卿挺欣賞蘇姑娘的性格的,雖然身陷樊籠,卻始終都能從容面對。一旦有可以自由飛翔的機會,何必顧念太多呢?去飛吧,找你想要的生活做你想做的事去。”
蘇向晚道:“劉副官這些日子暗中相助,向晚心底感激卻無以爲報了,只有再次謝過!”蘇向晚說着深深地鞠了一躬。
劉少卿慌忙道:“蘇姑娘不必客氣!時候不早了,蘇小姐早點上路吧!這些銀票你帶着!一個人在外多帶些總會好過很多!”劉少卿說着從身上又掏出了幾張銀票塞到蘇向晚的包裹裡,蘇向晚想要推辭,劉少卿用眼神阻止了,蘇向晚便不再矯情任由他裝好。
“多保重,江湖之大但願後會無期!”劉少卿說道。
蘇向晚爬上馬背,再次衝不遠處揮手的孫晴柔用力揮手告別,心底突然有種難以割捨地眷戀,劉少卿看到她策馬向前的肩膀隱隱有些顫抖。有些路是自己選擇就只能自己去獨自面對,劉少卿望着他離去的背影暗自祝福。他對蘇向晚的感情很複雜,他從蘇向晚的掙扎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自己那場感恩似得婚姻,對他來說何嘗不是一道牢籠?只是蘇向晚走出來了,而自己怕是一輩子都沒有機會走出來。
蘇向晚不停陷入幻境,夢魘不斷,她昏迷着夢囈着,一直坐在牀邊的孫映寒坐立不安:“沈媽!沈媽!”
沈媽戰戰兢兢地跑過來:“在,奴婢在!”
孫映寒煩躁地說:“大夫呢!開的什麼狗屁藥方,怎麼一點效果都沒有!這麼燒下去人不被燒壞了纔怪!再去把大夫給我喊來!治不好我斃了他個狗東西!”
沈媽小心翼翼地說道:“大夫已經兩天兩夜沒閤眼了,剛去隔壁廂房眯一會!大夫說蘇小姐主要是……主要是…….”
“主要是什麼?有話全說出來,不要吞吞吐吐的!”孫映寒不耐煩地說道。
“大夫說,蘇小姐本來身子骨就弱,鞭刑受了驚嚇,加上受了風寒,新疾舊疾一起發作,病情自然來勢洶洶。最重要的是蘇小姐自己求生的慾望就很薄弱,藥很難喂下去,即使喂下去的也都被她吐出來!”
“一羣沒用的東西!藥呢,端過來,我來喂!”孫映寒沒好氣的罵道。
丫鬟梨香趕緊把藥端了上來,這幾天她沒少哭過,眼睛腫的象兩顆大核桃一樣。梨香把蘇向晚輕輕地扶起來靠在自己的懷裡,孫映寒試了藥的溫度剛好,他舀了一湯匙送到蘇向晚的嘴邊,藥順着脣邊全部流了下來,幾次三番,孫映寒急了他用手拍着蘇向晚的臉,焦急地說道:“蘇向晚,你最好乖乖地給我喝下去!我還沒讓你死,你不準死!我命令你把藥嚥下去,你聽見沒
有!”孫映寒低吼着掰開蘇向晚的嘴巴,強制着灌着藥,蘇向晚的嘴巴無法閉攏,藥在嘴裡停留了許久,終於聽得喉嚨處咕嚕着下嚥的聲音了。
梨香驚喜地叫道:“嚥下去了,嚥下去了!”孫映寒受了莫大的鼓舞,他手下輕了許多,繼續如法炮製,小半碗藥終於灌了下去了。孫映寒提着的心終於放下了些許。
第二天清晨,當陽光透過窗櫺照在蘇向晚蒼白的臉上,她的燒終於退了,此刻她睡的沉靜而又安詳。
當陽光悄悄地挪移到趴在牀邊熟睡着的孫映寒臉上時,他緩緩地睜開了疲憊不堪地眼睛。他清醒後的第一反應就是用手背在蘇向晚的額頭試了試體溫,漸漸地他的臉上露出了欣慰地笑。
沈媽悄悄地走了過來,剛要開口就被孫映寒用手勢制止住了。孫映寒躡手躡腳地走出了房間,沈媽也跟着出來。
“沈媽,蘇小姐的燒已經退了,好好地照看着。我先去前廳議事,有什麼事及時向我彙報!”
這時候一個侍衛跑了過來聲音如雷地喊道:“報告少帥!”
孫映寒緊張地看了看室內,沒好氣地說:“你那麼大嗓門做什麼嗎?什麼事?說!”
侍衛受了批評,趕緊壓低了聲音說道:“三小姐又開始鬧絕食了,早飯又沒吃!”
“這是第幾天了?”孫映寒蹙着眉頭問道。
“已經是第三天了,還是一直要酒喝,喝醉了就砸東西罵人!”
“沒有一個省心地東西!”孫映寒低吼着走了出去。
蘇向晚還是被外面的動靜吵醒了,她艱難地挪了挪身體,渾身火辣辣地疼,可是再疼也疼不過心裡的傷: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又回到了起點,原來死都這麼難!沈媽送走了孫映寒走進房間看見蘇向晚已經坐了起來,她趕緊走了過去:“謝謝老天爺保佑!蘇小姐你終於醒了!”
“梨香呢?”蘇向晚微弱地問道。
“梨香正在燒水,我去喊她!”沈媽感覺到蘇向晚並不太想和她說話,識趣地退了出去。
片刻後,梨香一臉欣喜地跳了進來,可是看到蘇向晚蒼白憔悴地臉和乾的起皮的嘴脣時,看到蘇向晚甦醒的驚喜立刻被沖淡了不少,她忍不住一陣心酸,眼淚不由地吧嗒吧嗒地向下落:“姐姐受苦了!”
“傻丫頭,又沒死,哭什麼!”蘇向晚虛弱的嗔怪道。
“姐姐!香兒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你走後,少帥就把梨香關進了柴房,直到你受了鞭刑後才放了出來,讓香兒繼續照顧姐姐!姐姐對不起,香兒沒能照顧好姐姐,讓姐姐受苦了!”梨香越說越難過。
蘇向晚抽動了下嘴角:“傻丫頭,別哭了,姐姐想喝水!”
“我這就去倒!”梨香一聽趕緊止住了哭聲,急忙去倒水。喝了點水的蘇向晚精神稍微好了一些,她問道:“方纔聽外面好像在說三小姐,她卻聽的不是很清楚,三小姐還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