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見面不管是意外還是米蘭達刻意爲之, 總之若拉的心情被擾亂。
她來到城外與莉莉絲見面。
幾天沒見,無所事事的莉莉絲只能數着樹林裡經過多少馬匹,其中多少是馬車, 男女又有多少。
若拉見她無聊, 突然想起在囚島的時候。那時她們都沒有無聊的機會, 因爲無時無刻都在練習, 飛往各處, 探究不同的風景。
而現在確實無聊,不能隨意翱翔了。
這時耳朵靈的莉莉絲說:“又有人要經過樹林了,就從你來的那條小路經過。”
若拉煞有其事的朝莉莉絲所指的方向望去, 透過樹幹能依稀看到小徑上經過的路人。
莉莉絲繼續辯解:“是從韋里亞斯來的吧,只有一匹馬。”
這麼一說, 若拉更有興趣了。
很快她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 馬蹄聲隨之響起。正要誇獎莉莉絲神算時, 只見馬上的人突然落馬而下,倒在了地上。
看不清的若拉趕緊跑過去, 穿過雜草與各種樹木。
很快跳到小徑上,遠遠一看,便認出那是阿爾瓦。他怎麼會獨自一人從韋里亞斯回來,身邊不是有人陪伴嗎?
看他倒地要自殘的樣子,若拉瘋了死的跑過去。努力將他的雙手分離, 他的腿也開始交錯, 若拉不得不壓在他身上, 用自己的腿壓住他的腿。
沒幾下就累得大喘氣。
犯病時他的力氣比平時大許多, 她額頭已經冒出豆大的汗珠。
這時莉莉絲趕來, 她問:“我能幫什麼忙嗎?”
若拉顧着分離他的雙手,整個人又壓在他身上, 喘着粗氣:“你的力氣太大,我怕會傷到他,去公館通知人來。”
莉莉絲沒半分猶豫,立即領命飛往公館。
而若拉已經累得手抽經,幾個月沒見他犯病,才發現他的病嚴重了,她再用力也難以抑制他要傷害自己的舉動。
她恨不得自己是個男人,擁有力大無比的能力。
終於在阿爾瓦停下之後,若拉累倒在一旁。
真的,失去所有的力氣。阿爾瓦昏了過去,若拉側臉看上和她同樣大汗淋漓的少年,他的辛苦他忍受的痛苦她全都無法體會。
突然,躺在地上的若拉抱住他,默默的流着淚。
身體的顫抖讓她像個孩子,抱着的手已經通紅,她害怕哪天他用這樣的方式突然離去,那樣該怎麼接受這樣殘酷的現實。
抱着他,給他擦擦汗,看着他閉目的樣子,才後悔在一起時沒好好看過他,其實他很好看,特別是現在的樣子。
單純得像個嬰兒。
————
莉莉絲叫來公館侍衛時,若拉已經收拾好情緒像個旁觀者一樣將阿爾瓦交給他們。
然後目送他們遠去。
只有旁邊的莉莉絲明白她經歷了怎樣的遭遇,看着她癱軟的樣子,不禁心疼。說道:“我心裡好難過,若拉。”
若拉何嘗不難過,只是她的難過是因爲阿爾瓦,而莉莉絲的難過則是因爲若拉。
因爲太累,莉莉絲決定送若拉回家。
就算被看見也好吧,不能讓若拉獨自回到城裡。她真的太累,陪伴在她身邊這麼多年,從未見若拉露出如此疲憊的樣子。
回到家,若拉就鑽進被窩休息。也許是離開囚島後沒有系統的訓練吧,體力下降了。又或許是因爲年紀一天天變大,現在的若拉不比從前了。
這一覺,睡得格外香。
也許因爲太累,連夢都沒做,身體格外放鬆,整個人難得睡好。
晚上比爾回來時,她才醒來。比爾帶晚餐回來。吉恩緊隨其後,不知他出去做什麼了。
見到若拉,兩人都沒說啥,忙着進廚房說悄悄話了。
當然說什麼,無非是有沒有在格里奎爾給若拉物色個好夫婿了。結盟了的兩人肯定會偷偷進行。
夜晚的格里奎爾是安靜的,醒來之後若拉靠着窗看會兒書。不得不說她很久沒看過書了,現在這本也是房裡自帶的,否則哪有閒錢買書來看。
翻着書,心思卻不在字裡行間。
不知道阿爾瓦怎樣了?爲什麼會獨自從韋里亞斯回來?病情有吃藥嗎?
她有太多疑問,可這些都只能藏在心裡,不能說出口。
原本安靜的氣氛,卻被樓下大姐直衝雲霄的尖銳聲音打破,“你變.態啊,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走,我打你!”
興許是哪個變.態吧,難道站在別人窗戶前偷看別人。
可若拉不認爲格里奎爾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來這裡快十天,治安很不錯,如果真有變態偷窺狂那就慘了。
從椅子上起身,推開窗戶從二樓看下去。
難道是眼花了嗎?
竟然是阿爾瓦,而他已經遠離樓下的窗戶,走到對面。只是他仰着頭,目光正好若拉的窗前。
他怎麼又一個人出來!
剛剛犯病好了就忘了?若拉朝他揮手,示意他離開。阿爾瓦卻堅決的搖頭,而且很用力。
若拉不管,關上窗戶並拉上窗簾。
誰管他做什麼,比她還大兩歲又不是小孩子,能對自己的行爲負責!
若拉回到椅子上,繼續看書。可她根本看不進去,心思全都在阿爾瓦身上,剛剛醒來怎麼能又獨自出門呢,那些侍衛都死了嗎!!
把書一扔,偷偷來到窗前,拉開一點窗簾看向窗外。
阿爾瓦還在原處,低着頭,來回踱步的樣子看上去還很悠閒!他怎麼還不走,若拉急得要命。
哪有這樣的人,自己的身體都不愛護。
沒辦法,若拉叫來在廚房密謀的吉恩。吉恩怕被若拉看出他與比爾在幹啥,乖乖的出來,問到:“你找我什麼事啊?”
她指指窗外,隨意的說:“你去告訴街對面的阿爾瓦,讓他回去。”
阿爾瓦又來了?
好吧,有萬千疑問的吉恩乖乖去傳達指令。
沒一會兒回來了,他學做阿爾瓦回覆時的樣子,像要英勇就義一樣,“這是我的地方我想在哪裡做什麼是我的自由。”
吉恩學完後發表自己的見解:“他想幹嘛就幹嘛唄,你兩都吹了,你還管那麼多幹嘛。”
看來他是要一直在那裡了,若拉還管什麼。她又不是沒自己的事做,瞎管什麼閒事。
坐回椅子上,繼續把書翻開來看。
可坐立難安的若拉不管做什麼心都在阿爾瓦身上,怕他獨自一人在外身體出什麼狀況。再經歷幾次他的身體怎麼受得了!
看來還是需要和他好好談談,她起身朝門口走去,嘴裡不忘交代:“我出去一下。”
沒等廚房密謀的兩人回答,已經嘭的一聲將門關上了。
蹬蹬蹬下樓,看到站在對面的阿爾瓦。對方一擡頭也看見下樓的若拉。
若拉沒敢繼續向前了,她站在原地,怕過去是一種錯誤。
沒關係,不過去不要緊,因爲阿爾瓦已經風一樣的跑過來了。不由分說,直徑將她壓在牆上毫不猶豫的將脣覆在雙脣上。
若拉雙手抵在胸前試圖將他推開,但阿爾瓦早有防備單手竟然就固定住她的雙手,牢牢的鉗制住,不給任何逃走的機會。
真是個惡劣的傢伙,若拉恨自己突然的善心。
因爲白天耗費不少力氣,現在的她就是個軟柿子,才能這麼輕易被俘獲。
許久,阿爾瓦才鬆開,還若拉自由呼吸的機會。
若拉滿眼怒火的瞪着他,他就是這樣對她,不顧她的感受,不管她是不是願意!
至於阿爾瓦,他抿抿嘴看到她拉着臉。他知道她會生氣,但還是止不住想要這樣做的念頭。
也許是他的自私吧。
現在他相比剛纔溫柔了許多,他先爲白天的事說:“謝謝你,在城外救我。”
若拉又氣又恨:“既然知道救你不容易,就應該珍惜自己!”
他很委屈的低下頭,像個被訓斥的孩子:“我只是不希望被人打擾,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若拉重重的喘氣,極力壓制心中越來越旺的怒火。她努力保持平靜:“不是我擔心,是你不愛惜自己。你對不起的不是我,而是你。”
她目視前方,對面是堵高牆。
他從若拉的語氣中聽出她雖然火氣大,但也露出對他的關心。他覺得溫暖了,哪怕只是一絲細雨,也能覺得如置身汪洋之中,被關愛包圍着。
阿爾瓦閉目享受若拉不經意給的溫暖之中。
旁邊的若拉一直沒側頭,而是繼續盯着對面的高牆發呆。爲什麼她和他會到現在這樣的地步?
突然安靜下來的氣氛,讓兩人的呼吸和心跳聲更加清晰。
哪怕小小的起伏也能聽見心跳的聲音。
若拉慢慢彎曲雙腿,背後順着身後的磚牆往下滑,直到她坐在地上,背靠牆面。
阿爾瓦聽到聲音,以爲要走,趕忙睜眼後見她竟然坐在了地上。他學着若拉的造型模仿她的樣子,坐在旁邊。
他說:“小心地上有溼氣,會生病。”
若拉沒理會,她知道他也坐在旁邊,才轉過臉要看他。沒想到他和她一樣盤着腿坐在地上靠着牆。
他將外套脫下拿給她,聲音很低:“拿去墊在地上。”
他將衣服伸手奉上,若拉卻沒有要接過的意思。見他期待的看着自己,不由得難過。
她將他的手推回去:“你才犯病,起來吧。”
若拉拍拍手,準備起來。她都不知爲何突然就坐到了地上,不記得這是怎麼發生的。
阿爾瓦一直伸着手,沒跟隨她的腳步起來,還坐在原地。他仰頭望着高了許多的若拉,她看上去那麼近卻那麼遠?
若拉耐着性子再說一次:“起來,別讓我再說一次!”
不想糾纏不清的若拉準備離開,回家前她希望他也能回家,那樣她才能安心。畢竟他才犯病,現在又獨自一人。
但阿爾瓦還是不起來,就賴在地上了。
他撅着嘴故意說:“你拉我!”
若拉不敢相信他竟像個小孩一樣要她去哄,他不是封王嗎?這樣被人看見成何體統?
她不得不伸手抓住他的手將他從地上拉起來。這讓阿爾瓦很滿意,他滿足的笑了笑。
但卻沒有要回家的意思。
若拉見他一直站在,說道:“還不回去嗎?晚了會有人擔心。”
有人?
若拉自己都不知道她指的是誰,那些公館的下人,還是作爲妻子的米蘭達?
阿爾瓦難得聽她說這種帶着絲絲醋意的話,他走近,拉着她的手。不得不說今晚對他來說是充滿驚喜的,他知道若拉的心意。
就算她總是不承認,嘴上不說,但還是感受到了。
他確實該回去,否則若拉也要跟着他在夜幕中站到太陽初升了。不捨的鬆開她的手,仰頭往往夜空,今天的月亮又圓又亮,還有旁邊的星星,哪怕只有幾顆,也看得歡喜。
若拉不自覺的隨着他的動作仰頭看向同一片夜空。
郝瀚夜空中,一眼能見的是月亮。可若拉更喜歡星星,或許是因爲阿爾瓦的緣故吧。
突然他半蹲,雙臂有力的抱在若拉腰際,四肢一用力,將她抱得好高。
“幹什麼!”若拉嚇到了,她還在欣賞夜空時,他趁機將她抱了起來。
“我明天再來看你,我心中最閃耀的女孩。”不顧她的意願,抱着她輕輕轉圈。
突然間,眼前的世界不一樣了。
眼睛景物不斷流轉循環時,看到的只是他,那個她坐在莉莉絲背上在麥普納城外見第一次見到的少年。
那個在芙蘭城堡中與衆位封王站在一起最顯眼的少年。
那個擋在她面前,與蘭斯爲敵的少年。
若拉一直以爲她與阿爾瓦之間沒多少幸福的回憶,原來只是她藏了起來。阿爾瓦,是她揮之不去的宿命,無法逃離的蠱惑。
他幸福的笑聲傳入若拉耳朵,幸福的像在山間的花叢裡奔跑,讓她平和,什麼都不去多想。
下一秒,阿爾瓦將她放了下來。
他……有些累了。
阿爾瓦眼中有無數光彩,流轉間將所以記憶通通帶走。他不捨的說:“我回去了,明日再來。”
他示意若拉回去,看向樓梯。
若拉回過神,和顏悅色一次:“路上小心,好好休息。”
阿爾瓦仍不捨,他站在原地,聲音溫暖得只需開口就已經深入若拉的心臟。他說:“你先上樓,你回家我再走。”
這樣,若拉不得不先上樓,否則他說什麼都不會離開了。
轉身,走向樓梯,卻不自覺的露出滿足的笑容,這是多麼難得,多長時間沒有過的了。
一步再一步,回到家。走到窗邊看向仍站在樓下的少年,朝他揮揮手,示意他回去。
這次阿爾瓦不再固執,而是歡心的告別,整個人洋溢着歡快的氣息,離開了。
若拉從窗戶邊轉身時,發現比爾和吉恩正在遠處站得直直的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