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Chapter 343

若拉獨自來到霧都。

和黑暗大帝會面時, 她將鹿城最近準備的事告訴黑暗大帝。比如修築高塔,增設大炮,訓練弓箭手等。從若拉處得到消息, 黑暗大帝當然高興, 他笑呵呵的說:“放心, 蘭斯我爲你保管得很好。每天注射毒液, 就算他再大再厲害, 他也飛不起來。”

這一點若拉很放心。就算蘭斯有千萬個不甘心,此刻也只能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待着了。既然蘭斯無需擔心,若拉說:“我不能經常離開鹿城, 次數多了會被懷疑。該怎麼和你聯繫?”

這點黑暗大帝也想到,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 顯然有了方法, 他不緊不慢的說:“我會給你一隻信鳥, 你只要告訴他把信送到哪裡就可以。”

若拉安心,難得笑了笑, “這樣方便多了。”

黑暗大帝心情也不錯,問道:“你和蘭斯究竟有何恩怨?讓你可以做這樣的事情?”

若拉低頭,只說了一句:“太複雜了,說不清楚。而且——我還想知道尼爾森與佐伊的消息。”

既然不想回答,黑暗大帝也不問。回答:“他們在瞭解這裡的歷史和文化。”

若拉說:“我想去見見他們。”

“可以。”

於是若拉去見尼爾森與佐伊。卻在門外聽到兩人鬥嘴。尼爾森說佐伊利益薰心當初爲了自身安危故意接近霍爾。佐伊說尼爾森膽小怕事, 一輩子都任人差遣。

這時若拉故意咳嗽兩聲, 尼爾森閉嘴, 佐伊卻丟下書卷, 不耐煩的看向門口:“誰啊!!”

她正在氣頭上, 來人算是撞槍口上了。

若拉走進去時,把佐伊和尼爾森都嚇了一跳。尼爾森忙跑過來, 問:“亨利呢?他還好嗎?”

佐伊卻不慌不忙的走來,臉上的怒氣還未消,拉着臉問:“亨利怎麼樣?”

這對比,若拉一眼就明白。誰真心關心亨利,誰又不是。她沒答,而是對尼爾森說:“跟我出來。”

既然是找尼爾森,佐伊也懶得搭理,轉身坐回椅子上。尼爾森猶豫了一下,跟着若拉往外走。

到無人的僻靜處,若拉嚴肅的問:“你確實擔心亨利的安危?”

尼爾森苦惱:“當然,霍爾做亂,只有亨利能和他對抗。而且……我也希望他能平安回去,那樣我的侄女奧利維亞也不會難過。也算是我對死去好友庫克的一些幫助了。”

看他真摯的眼神,若拉反而更嚴肅了,她說:“如果你想要亨利平安順利,你得按照我說的去做。”

“怎麼了?”

若拉說:“你按照我說的去做,亨利在鹿城就會安全,如果你不願意,我不敢保證亨利的身板不會被人輕易殺掉。”

尼爾森急了,“別別別,你讓我做什麼?我答應你,只要你保證亨利的安全。”

既然如此,若拉也不拐彎抹角,她說:“我要你監視佐伊,如果她叛.變和鹿城的人聯繫。你一定要告訴黑暗大帝,把她交給黑暗大帝處置。”

尼爾森不明白,他問:“爲什麼?佐伊這麼惜命,她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的。你想多了,黑暗大帝不麻煩她,她會在這裡安穩度過一生吧。”

這一點若拉不是沒想過,但想到佐伊曾經的言行,她就不得不提防佐伊有何行動。她這人爲了自保什麼都做得出來,若拉也是以防萬一。怕佐伊引出事端,破壞她的計劃。

她說:“你幫我監視就行了,想要亨利安全,就按照我說的去做。”

尼爾森雖不明白若拉爲何監視佐伊,但他答應。畢竟亨利更重要,當然佐伊真要壞事,就算沒有若拉今日的囑託,尼爾森也會提防佐伊的。

在霧都的事辦理妥當,若拉纔有時間去見蘭斯。蘭斯的關押地點在地下,見不到陽光的地方。

跟隨侍衛的指引,若拉來到陰暗的地下。土牆四壁上,有大大小小的各種油燈和蠟燭用來照明。

蘭斯一動不動的在陰暗處,若拉只聽到他平緩的呼吸聲。她問旁邊的侍衛:“他睡着了?”

侍衛答:“是的,他幾乎每天都是昏昏沉沉的。開始時會鼓足精神大喊大叫,現在已經不做抵抗,只是悶着了。”

哼!

若拉悠悠地笑了笑,說道:“嗯,謝謝你,我們出去吧。”

回到地面,享受着陽光的照耀時,若拉的心情難得明朗,比任何時候都愉悅,高興。那個自以爲是囂張跋扈的蘭斯,也有今天!

只是……

那個在深海時保護幫助若拉的蘭斯,爲什麼變了模樣?若拉曾無數次的想過,蘭斯離開深海後就不記得她,不記得莉莉絲和吉恩。更是連原本溫和柔順的性格都大反轉,變得陌生犀利且惡毒!

若拉想不通,到後來蘭斯針對她,又傷害莉莉絲,最後甚至奪走了莉莉絲的生命時,她就不去想爲什麼了。有什麼用?蘭斯變了就是變了!

————

若拉帶着黑暗大帝給的信鳥回到鹿城。當然她不會把信鳥放在身邊,否則被人發現就慘了。一路顛簸回來,若拉沒來得及休息,便去找了光明領主,她對剛剛睡醒的領主說:“首領,亨利有一位妻子,我這次打聽到她在霧都備受折磨,您可否派人去營救?”

領主漸漸清醒,說:“亨利的妻子沒有神力嗎?”

若拉答:“她被折磨得不成樣,完全失去了神力。當然,如果她回到亨利身邊,便會恢復,到時候有亨利和佐伊兩個,我們的勝算不是更大?”

領主想了想,回答:“你說的有些道理,那我該派人去救她嗎?”

若拉沒回答。

領主又說:“那就派人去,可是……”領主說:“霧都變化無常,我怕結果是我們的人被抓,那樣不是損兵折將?”

若拉明白老領主的擔憂,她反問:“得到一份神力和也許會失去幾個自己人。您覺得哪個的誘惑更大?”

領主點頭,同意了若拉的提議。

過了會兒,越來越迷糊的領主纔想起什麼,他看了看若拉,問:“那個,諾維雅不是跟你一起去的嗎?怎麼沒一起回來?”

若拉喪着臉,回答:“對不起,她被餓狼吃掉了。”

領主大驚,“餓狼!”

見若拉愧疚的模樣,領主自責:“我不該讓你們獨自出去的,是我的失誤。最近身體越來越差,就連腦袋也不靈光,我要是能多考慮周全,也不會出這種事。”

若拉安慰對方:“是我的錯,您不要自責。”

只聽領主講道:“諾維雅這孩子活潑好動,有什麼說什麼,你們離開的這段時間我還有些不習慣,可現在……”

如此,若拉只能離開。免得讓領主更傷心難過。

很快,諾維雅被餓狼吃掉的消息就傳開了。

當古斯塔聽到這個消息的那一刻,他覺得他死了。

他去找若拉,要聽她詳細說明,可匆忙的古斯塔並未找到若拉,心煩心急時,他只能到河邊靜靜呆一會兒。

坐在臺階上,看着河中來回的木筏,古斯塔不禁想到諾維雅從木筏上落水那次。她逼着他,可他還是什麼都沒說。

那個小小年紀就到藍光森林的女孩。

那個時刻跟着文特沃斯被寵愛的女孩。

那個倔強又任性的霸道女孩。

那個古斯塔喜歡的女孩。

真的……就這麼被餓狼吃掉了嗎?那麼怕疼的她,當時是什麼感受?

會叫他的名字,呼喊着去救她嗎?

會嚇得大哭嗎?

是不是很絕望,因爲他不在身邊,沒有辦法保護她?

啊——

古斯塔心被掏空了。記不得她離開前和她最後一次見面的場景,說過什麼話了。他忙着訓練弓箭手,也不敢和她更親近。畢竟當時若拉回來了,他就該退回遠遠望着她的位置。

古斯塔後悔。

沒有叮囑她遇到危險不要逞強。

沒有告訴她注意觀察周維環境,提前預知危險並找到應付的方法。

沒有跟她說沒有魔法的情況下該怎麼保護自己。

是他的不稱職,才導致了現在的情況。

古斯塔啊,怎麼這麼不在乎她,該讓她跟着士兵練習啊!或者找人跟着她們姐妹的。或者不讓她去……

可是現在,一切都爲時已晚。古斯塔一直以爲他能保護諾維雅,可卻忘了讓她學會保護自己。

眼前溼潤了,模糊了。

他擦了擦眼角,在人來人往的碼頭呆了許久的古斯塔起身,準備再找若拉。可回過頭,就看到站在不遠處的若拉。

見古斯塔起身,若拉走了過去。

她自責的說:“對不起,是我的錯。”

古斯塔說:“是我的錯,她在身邊這麼多年,我都忘了告訴她該怎麼保護自己。”他反而安慰若拉:“你別難過,諾維雅那麼開心的孩子,她不喜歡有人愁眉苦臉。”

若拉勉強的扯出微笑:“我明白,只是……她到最後都不知道你是喜歡她的……”

說到這裡,古斯塔心中一陣酸楚。

他說:“若拉,我是不是做錯了?”

看着古斯塔愁悶的臉,若拉說:“你和她一樣固執。哪怕你一次又一次拒絕,她也依舊喜歡你。哪怕她一次又一次表白,你也不斷的拒絕她。我原本以爲蘭斯死了,你能安心留下來,畢竟回去也改變不了黑暗的到來。那樣,你們能像普通夫妻那樣結婚生子,好好在一起。”

古斯塔低下頭,說:“我不是沒想過,蘭斯死了沒人能封印亡靈,我是不是不該太執着……”

若拉問:“不要太難過,你喜歡她多久了?”

古斯塔答:“她十六歲生氣宴會那天,我和她跳了我人生第一支舞……”

若拉聽得認真,聽他說完時,只能嘆息:“有些遺憾已經註定,你也別太難過。畢竟這不是諾維雅想看到的情況。”

古斯塔往回走,邊走邊說:“我明白。只是真的難以接受她已經死去的消息,不敢去仔細想,不敢想象當時的情景。”

突然他停下問:“她當時害怕嗎?”

若拉答:“她……因爲我當時離她很遠,我只聽到她叫了你的名字。”

如古斯塔猜想的那樣,諾維雅確實希望他救她。可是他卻沒能出現在她身邊,這讓他更加懊惱。他只能握緊拳頭,緊緊的捏住。

諾維雅呼喊他的時候,他什麼都不知道。

與悲痛又不願表露的古斯塔交談完畢,若拉回到房中。坐在窗前的木桌上,拿起信紙,再拿出筆,準備寫什麼。寫完後,她有所猶豫,怕信鳥把她和其他人的書信往來告訴黑暗大帝。但此時,只有信鳥能把消息帶給諾維雅。權衡以後,若拉冒險將信鳥叫來,讓它把信送到山間,交給諾維雅。

而古斯塔卻一如既往的專注於工作。以前是怕諾維雅纏着他,現在是怕有空餘時間就會去想念她。

可事與願違,古斯塔總是會看見她的笑臉,衝她微笑的模樣。在他不遠處的地方,揮手讓他前去。可當古斯塔跟着諾維雅的召喚而去時,她又毫無預兆的突然消失,這讓古斯塔瞬間明白,他看到的不是諾維雅,而是他內心的奢望而已。

他希望她還活着。

就算一如既往的鬧他,追着他不放,他也願意。可是這樣突然的離去,讓他無法接受。諾維雅,古斯塔還有很多話沒對你說,說他喜歡你,愛你,想陪着你。可是,沒有機會了,剩下的日子,只有他孤單的走過,不會再有諾維雅的笑聲陪伴。

想想,就多麼殘忍。

“嘿!”是諾維雅的聲音。

隨着聲音望去,古斯塔看到近在咫尺的女孩。她笑魘如花的看着他,讓他的眼睛瞬間溼潤。他苦澀的微笑着:“嗨,諾維雅。”

聽到答覆的諾維雅很高興,毫不掩飾的問:“你喜歡我嗎?”她想了想追說:“不在乎你的身份,你需要做的事,單純的對我的感覺有嗎?”

她充滿期待的盯着他。

古斯塔依舊微笑,他起身朝她走去,邊走邊說:“我……”他哽咽了,再說:“諾維雅,我是愛你。但我做錯了很多事情,把你往外推,你不知道每次看着你失望失落的離開,我心裡有多難受。”

諾維雅笑着說:“沒關係,你愛我啊!”

古斯塔眼前模糊了,連同她的笑臉也看不清,等他努力看清時,諾維雅不見了。古斯塔是知道的,這只是他的幻覺而已,可他多麼希望這是真的。

他的那個女孩,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