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國公朱孝莊,一生算無遺策,明媚帝姬遠嫁,殆天之本意,非人力所能爲也!
功成則盡歸於上;事敗則勇於承擔。史籍中並不見公之良策,公之行事,若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聖眷優隆,位極人臣;魏晉風骨,天地不拘,人之極至!
——《算無遺策之樑國公朱孝莊》心中有一團火在升騰,回到宮裡,坐立不安,草草用過晚膳,哪都不去,一個人躲在寢宮想心事。
已經定下了目標,要想實現它,說難,難於上青天;說簡單,只需張嘴說一句話就成了。
簡單的法子不是沒有,把張邦昌請來,下一道旨意,就可大功告成。但是,趙桓不想這麼做,也許是受到了仲文長、嶽慕雲等人的蠱惑,真想象一個男人一樣,通過自己的努力,贏得美人的芳心呢!
對一般人來說,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而且,如何追女人,每個男子都會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趙桓卻不會,真的不會呢!生在帝王之家,享受着榮華富貴,同時也失去了自由,終生的自由!五歲讀書,十八歲封王、建府,王妃是父皇選定的,你滿意不滿意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皇滿意與否!不能當皇帝,就安分地做一個賢王,奉朝請,不議事,整日裡風花雪月、撫琴吟詩,也是一種活法。
當了皇帝,尤其是想做一個好皇帝,難啊!
整天有看不完的摺子,忙不完的事情,用人還須防人,雨露一般的恩惠要給,霹靂似的手段也不能缺,如何不累?宮裡,一大推女人盼星星盼月亮一樣等着恩寵,皇帝卻只有一個,真恨不得幻化千身,把每一個女人都哄得高高興興!女人多,孩子就少不了!孩子們在慢慢成長,各別不受待見的皇子、帝姬,一兩個月見不到一次父皇,他就記得,曾經半個月沒看到父皇呢!都說,手心手背都是肉,要一樣疼愛,其實手心就是手心,手背還是手背。皇帝只有一個,有時即便有心也是無力的。
孩子長大之後,自己也老了,還要選擇一個最適合的兒子繼承大統!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皇帝和皇子更多的時候是君臣,只有一少部分時間纔是父子。許多明君在選擇繼承人的問題上栽了跟頭,死無葬身之地啊!能不慎重對待嗎?
難歸難,既然當了皇帝就是一條不歸路,只能堅定地走下去!
難歸難,既然當了皇帝,喜歡上了一個女人,無論如何也得弄到手才行!
張和香,和香!
真是一個獨特的女人呢!
當皇帝也有極大的好處,手中握有最爲雄厚的資源,想辦什麼事情,自己辦不了沒關係,總會找到能辦的人哩!第二天見過宰執,處理完政事,趙桓來到延義閣,宣翰林侍講學士朱孝莊、殿前班直都虞候王德,再加上一個王希夷,商討要事。
王德、王希夷進來,大馬金刀地一站,等待官家訓示!
這也不是商量事情的氣氛啊,趙桓擺手道:“今天隨便聊聊天,你二人不要拘束,坐下好了!”
於是,趙桓與三名近臣都坐下,裴誼命人奉上香茶,正想退下,卻聽到:“你不必退下,也來聽聽好了!”
商量這種事情,也只有這四個人合適呢!
孝莊一向隨便,看到今天與會的這些人,卻不清楚官家要商量什麼,氣氛定當是溫馨的,和諧的。抓起茶杯,喝一口茶,“呼啦啦”掄起扇子就扇起來,隨口道:“臣請陛下命題!”
命題,還作文呢!
這個話,委實不好說,趙桓故作輕鬆道:“隨便說說,說點什麼都成!”
孝莊朝王德問道:“聽說,昨日岳雲痛打仲文長,很是出了風頭,可有此事!”
王德點頭道:“是有這回事!那個仲文長武藝原也不賴,被岳雲打了個措手不及,又把岳雲當成了個半大孩子,起了輕視之心,誰想,遇上一個大力神,不敗纔怪呢!”
“哈哈,”聽完王德的描述,孝莊大笑道,“痛快,痛快啊!仲文長該打,岳雲真乖,哎呀,得賞他點什麼好呢?”
說着話,四下尋覓,彷彿就在自己家中,想怎樣就怎樣!
隨手扯過一軸畫,展開一看,竟是曹髦的真跡,喜笑顏開,小心捲起,放到自己坐位旁邊,難道要帶走嗎?
這是趙桓很喜歡的一幅畫,板起臉道:“岳雲只愛兵器,不喜書畫,你拿去作甚?”
孝莊起身一拜,道:“陛下可曾記得,那日獅子園盛宴,種無傷毀了岳雲的亮銀錘?”
趙桓微微頷首,示意知道這件事情!
“岳雲身爲班直,負責宿衛,又是官家的愛將,開國侯府衙內,沒有一樣像樣的兵器,陛下的臉面何存?若再遇兇險之事,岳雲因爲沒有順手的兵器,誤了勤王救駕,嗚嗚,陛下就是擦破一丁點皮也是萬萬不行的啊!”孝莊又哭又笑,情感豐富得一塌糊塗。
雖牽強些,邏輯上也說得通!
“爲江山社稷,爲天下蒼生,臣就是砸鍋賣鐵,就是賣兒賣女,也要爲岳雲做一對大錘啊!臣自奉廉潔,纖毫無取,家中老小,喝粥度日,勉強湊了一千貫,還須十萬貫纔夠呢!這幅曹髦的畫,若是能賣個好價錢,差不多也就夠了。陛下憐我一片忠心,若有過錯,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孝莊一番說辭,弄得王希夷捂嘴大笑,王德幾經剋制,壓得坐下的椅子“嘎吱吱”作響,隨着“咚”地一聲響,椅子竟然碎了。
裴誼連忙跑過來,想上前拉起王德,忽地捂住嘴,疾馳而回。
那聲“咚”的響聲,甚爲怪異,由何而來?
忽然聞到一股惡臭,方恍然大悟:王德一個屁,居然把椅子崩塌了?
威武的王德大將軍,陡然間變成了靦腆的小娘子,囁嚅道:“臣,臣失禮了!”
“哈哈!”君臣大笑!
裴誼叫人進來,收拾乾淨,再度安坐,趙桓道:“王德無故毀壞朕的椅子,罰俸半年!始作俑者朱孝莊,罰俸三年!”
兩人謝恩,王德並無任何表示,朱孝莊小聲嘮叨着:“陛下,恁地小氣,竟罰臣三年半的俸祿,是不是太過啦?”
趙桓佯裝怒道:“你前番說什麼賣兒賣女,是怎麼回事?”
孝莊不緊不慢道:“陛下容稟:臣的渾家懷了臣的孩子,臣爲了給岳雲打一對新錘,什麼都捨得,就是賣渾家也在所不惜!臣連帶孩子一起賣了,可不是賣兒賣女嗎?”
這個朱孝莊,還真難不住他!
扯了這麼久,還沒進入正題,趙桓不準備再Lang費時間,道:“那幅畫就賞了你,岳雲的大錘就由你去辦!做好了,拿給朕看,朕將用大內最鋒利的劍來試驗,若是還象上次一樣,你就真得賣兒賣女嘍!”
“臣朱孝莊謝主龍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嘿嘿,平白無故又得了一幅畫,還賣了一個人情給岳雲,實在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趙桓斟酌來斟酌去,這個話還是不要說,慢吞吞道:“這個,今天召幾位卿家來議議,這個,啊,是吧!來議議,對一定要議,不但要議,而且要議出個結果來,否則,朕絕不答應!爾等可曾聽明白了?”
“請陛下明示,臣洗耳恭聽!”這類的套話,就連王德都說得很溜,在朝爲官,這可是基本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