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如夢(一)

種無傷飛馬奪取興慶府,想象不到的順利。後來才知道,皇帝從北門走了,太后失足落塔,偌大個京城,只剩下幾百名老兵。這是最後的防禦力量,這就是走到盡頭的大夏國。

無傷沒功夫緬懷,沒心思感傷,都沒動心思稍微樂上那麼一下。立即傳下軍令:周八率領天武左廂鎮守興慶府,曉諭全軍將士:封府庫,鎖宮室,秋毫無犯,以待聖上駕臨。再三重申,這次不比以往,哪個敢胡來,軍法從事!

他自己親自率領中軍、以及七拼八湊的右廂,北上追擊。

先行出發的斥候不斷傳回前方的消息:定州之西八十里,沙漠邊緣,夏軍遭遇阻擊,正奮力突圍。根據在城裡打聽到的情報,興慶府達官顯貴、宗室親舊、商賈大戶,跟隨李仁孝逃走的不下五六萬人。這些人都拖家帶口,根本不能自己逃命,應該走不快。

前方阻擊的部隊,又是哪一枝?定州、婁博貝、克夷門三城留守軍兵不足萬人,還有捧日軍團的一個軍在附近遊動,監視興慶府方面的動靜。就這些人,難道事先集合起來,來了一個漂亮的阻擊戰?

哈哈,若果真如此,倒是真想見見這個有趣的人咧!

夜間行軍,可不比白天,地形不熟悉,又要以最快的速度追上敵軍,右廂掉隊的士兵不在少數!種無傷暗自嘆息,這些傢伙就是短練。再給我半年時間,一定將他們訓練得和左廂、中軍一個樣。唉,什麼時候能把原來的右廂曹沅部調回來就好了。官家不會想把他們用在別的地方吧?那樣,可就虧大了。

北風送來遠方的聲音,隱隱約約有喊殺聲,而且隨着前進的腳步,聲音越來越清晰了。

“報:蒙兀室韋克烈部大頭領押剌伊爾,率領本部人馬,正與敵軍奮戰!”

種無傷一拍腦門,心道:千算萬算,怎麼就沒想到他呢?可不是嗎,押剌伊爾本族五千騎兵,正在定州以北活動,而他又有充足的理由將党項人打入地獄。押剌伊爾曾經在西夏皇陵做了七年的苦工,遭受了難以想象的痛苦。在那裡,他結識了出使大遼的歐陽澈,他們一起逃出來,結成了生死兄弟。歐陽澈回京之後,聖眷優隆,出任御史中丞,掌管糾察官邪,肅正綱紀一併事宜。歐陽澈早就可以出任宰執,據從宮中傳出的消息,官家不欲以政事煩勞功臣,所以,歐陽澈就一直做他的御史中丞。每年的御賜之物,歐陽澈並不比執政少一絲一釐。歐陽澈的身體不好是盡人皆知的事情,至於官家到底怎麼想,沒有人能知道,也沒人敢知道。

押剌伊爾來得好,來的妙,來的北風嗚嗚叫!哈哈,有趣!

種無傷懷着興奮的心情來到戰場,一看,更樂了。押剌伊爾不愧是和歐陽澈稱兄道弟的人物,不愧是跟過我種無傷幾天的兵,活已經幹完了,只剩下收尾的工作了。

吩咐人前頭帶路,遠遠地就聽見押剌伊爾的狂笑聲:“衆神之神,無所不在的蒼天,哈哈,冤有頭債有主,今天我押剌伊爾終於可以用仇人的血洗刷身上的恥辱了。”

種無傷催馬衝過來,只見刀光閃爍,一顆頭顱滾落在地。

押剌伊爾藉着抽人的身軀,將刀上的血擦乾淨,忽聽這邊有異響,轉身正好看到種無傷。

押剌伊爾大笑着過來,單腿跪在地上,高聲道:“押剌伊爾參見大帥!”

無傷含笑下馬,攙起功臣,道:“現在身份不同了,你是聖上欽封的胡國公,爵位比我還高,以後咱倆見面執平禮。”

押剌伊爾一聽這話,怒道:“你瞧不起我?”

無傷又是一笑:“我有嗎?”

“那爲何不肯受我的禮?”

無傷搖頭苦笑,道:“你小子莫非是昏了頭,連好賴話都聽不出來了?我怎麼是瞧不起你,是高看你呢!”

“高看不懂,低看不好,中看就行了。只要是把我當兄弟,怎麼都行!”莽直的蒙兀室韋漢子,還是弄不清楚漢語裡有些詞語的含義,按照自己的理解去解釋,把種無傷的腦袋都要搞大了。

無傷不再和他討論高看中看的問題,直接問道:“可是全抓住了?”

押剌伊爾道:“就那麼一下子,就把羌狗擊垮了。北面西面都有人埋伏着,跑不了的。”

“皇帝呢?”

押剌伊爾領着種無傷過來,指着一個孩子,道:“據說,這就是夏國狗皇帝,叫什麼李仁孝的。”

話音未落,那個孩子吼道:“狗賊,敢和朕這麼說話,皇兄快殺了他!”

一人拔地而起,揮拳打來。押剌伊爾眼睛裡的仇恨陡然升起,揮刀就劈。無傷反應奇快,一把扣住押剌伊爾的手腕子,擡腿就是一腳。那人落回原來的地方,“嗷嗷”直叫,顯得異常痛苦。無傷下手有分寸,只用了兩成力氣,怎麼都不至於疼成那個樣子。莫非,那人是在做給旁人看的嗎?

“放開我,不幫兄弟,卻來幫助我的仇人,算我押剌伊爾瞎了眼!”

種無傷怒道:“即使是兄弟,也不能胡亂殺人。做過了頭,聖上怪罪下來,我也保不了你!”

聽到聖上,押剌伊爾彷彿霜打的茄子,蔫巴了。

看來,那個孩子真是皇帝,剛纔蹦出來的應該是位親王。稍一打聽,種無傷弄明白了:皇帝不假,是真的;剛纔被他踢飛的是舒王李仁禮;最開始被押剌伊爾砍掉腦袋的是濮王李仁忠。

李仁忠可是昭容李蘭若的父親,昭容娘子雖然去世多年,但是官家是個重感情的人,誰知道他是怎麼看李仁忠的?押剌伊爾會不會惹下殺身之禍?不行,不能再讓他胡鬧了。得爲他想個辦法,做幾件讓官家高興的事情纔是。

種無傷按刀而立,沉聲道:“來人!”

“請大帥吩咐!”種文長跑過來,躬身應道。

“將這些人分開拘押,跑一個人,你提頭來見!”

“明白!”

重要的人物,不能給他們商量事情的機會,而且有些事情,也不能讓人看到。

無傷隨處走了走,押剌伊爾以五千之衆,將五六萬人扣在這裡,看來,西夏真的是病入膏肓,馬上就要嚥氣了。原來,何等強悍,何等囂張,而今又怎樣了?今天的事情,就像在做夢。他在夢裡扮演了一個自己非常滿意的角色,一切都很滿意,沒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了。

手下軍馬總算全部到齊了,一直懸着的心也算落了地。

立下大功的押剌伊爾,有幸與種無傷一起用餐,押剌伊爾大快朵頤,吃相極其不雅,就像熊瞎子在吃好東西一樣。

“好吃嗎?”無傷基本沒吃,看這個餓鬼吃,都能看飽呢!

押剌伊爾將頭伏在盤子上,雙手各抓着一枝筷子,將盤子裡的東西扒拉進去,聽到主人問話,高高揚起頭,東西太多,海口也難消受。裡邊嚼着,吞嚥,再將嘴邊的東西向裡面吞,七搞八搞,總算圓滿了。

全部嚥到肚子裡,抓起手巾,擦擦臉上的油,吧唧吧唧嘴,似乎還未盡興啊!

“好吃,今天吃的好,好吃!”押剌伊爾大讚六品廚子的手藝,末了還指出了一點令人掃興的地方,“這個東西不好,不如直接用湯勺,那樣豈不痛快?”

喝着顧渚紫筍,又道:“這個東西好是好,不頂用。我們草原人家的奶茶,吃兩碗,半天都能對付着過去;這東西,越喝越餓啊!還有吃的嗎,餓了!”

嗨,整個一個餓鬼投胎啊!

無傷哭笑不得,吩咐人再上,總不能讓堂堂的胡國公,吃不飽!傳揚出去,種無傷的臉往哪擱?

“哏嘍,哏嘍,哏嘍”,好嗎,連着三個飽嗝;最後以一聲臭屁結尾,上下都沒閒着。

無傷大驚,都不知說什麼了。

押剌伊爾憨憨地笑着,道:“嘿嘿,管天管地,你種大帥也管不着人家拉屎放屁啊!嗯,官家都說過的,英雄腳臭,好漢屁多。對,就是這麼說的?”

無傷問道:“官家真說過?”

“是歐陽澈大哥告訴我的,錯不了的!”

這個事情就不好求證了。無傷又道:“我大宋還有很多好東西,想不想去見識一下?”

“想,第一想去汴梁看看歐陽大哥。第二想……”

無傷打斷他的話,道:“如果官家不高興,你的腦袋都保不住,就甭第一第二了。你可知道,今天你殺的那個李仁忠和官家是什麼關係嗎?”

押剌伊爾聽完種無傷的介紹,大驚失色,急得直轉圈,真的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種無傷一笑,道:“只要你辦成兩件事,官家不但不會怪罪,還有重賞的!”

“快說!”押剌伊爾急得汗都出來了。

“第一件,將西夏的小皇帝,咔嚓了。第二件,將西夏的傳國玉璽找出來,獻給陛下。”

這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嗎?

押剌伊爾道:“就這些?”

無傷點頭,再加上一句:“你的氣也該消了,就不要再殺人了。另外,不要說是我告訴你的,說出去,官家不殺你,我也會取你項上人頭。”

無傷的目光,比刀子還鋒利,剛纔還好好的,怎麼就變了臉呢?押剌伊爾摸着自己的脖子,連忙說道:“不說,不說就是了!”

押剌伊爾出去辦事,無傷喝茶,想些事情。歷朝歷代,這些亡國之君是最難處理的。留着吧,容易出亂子;殺了吧,對名聲不好。由押剌伊爾去辦這件事情,再好不過了。雖然押剌伊爾受了大宋的封爵,說到底還是蒙兀室韋克烈部的大頭領,有相當的自由度。這件事情,只要不是宋人去做,就行了。第二件事情,滅了一個國家,拿不到傳國玉璽,就像吃了一頭蒼蠅一般難受。總覺得,整件事情沒有做完似的。其實,國家都沒有了,玉璽還有什麼用?這是普通人的想法,只怕官家不會這樣想。所有的皇帝都喜歡這些與石頭沒什麼區別的東西,官家能例外嗎?

做到了這兩件事情,押剌伊爾還是立即面聖比較好些;也不知官家在甘州怎麼樣了,回來了沒有。

十二月十六日,趙桓自甘州東返西平府,第一天行二百五十里,不可謂不快。詩人說“春風得意馬蹄疾”,老輩人說“人逢喜事精神爽”,趙桓就是這種狀態。用一杆火槍,換回一名自己滿意的兒媳婦,再加上肅、瓜、沙三州的土地,秦檜等人的意思,還是賺了,而且賺的不少呢!火槍是將來部隊裝備的必行之路,大宋爲了火槍的面世也是不遺餘力的。但是,需要認識到其中非常關鍵的一點:以大宋的科技、工業水平,尚且如此艱辛,難道遼人想仿造,想追上來就是那麼容易的?沒有個十年八年,想都不要想。而且,製造出一枝來也許不難,大批量生產呢?如果成本高得離譜,即使弄出來,還是一個不成。十年之後,趙桓堅信一定會有更加先進的東西出來。趙桓有這個信心,通過這次征伐西夏的戰爭,信心越來越足,那麼,大宋也應該有信心。

耶律大石得到火槍,到底會怎樣想?這樣好的東西,趙桓似乎並不珍惜,難道還有其它更好的東西?大宋的實力到底有多強?相信這些問題一定會成爲大石繞不過去的山,有下一步動作之前,至少應該想把這些問題想清楚才行吧?

一個即興的想法,細細品味,其中隱藏着這麼多的內容,趙桓又怎能不得意?

第二天亥時,已經歇下了,前方快馬來報:六大軍團圍攻西平府,我軍全面突破,現在正與敵人進行艱苦的巷戰。還有一個不幸的消息,龍騎軍團上護軍平王趙梴,以身殉國。聽到這個消息,好心情一掃而空,本來已經非常疲憊,卻怎麼都睡不着。兄弟姐妹多,將感情分成很多份兒,感情也就淡了。但是,總歸是兄弟,感情與平常人又怎能相比?二十三弟趙梴,今年不過二十二歲,生了兩個女兒,還沒有兒子。就這麼去了,父皇怎麼辦?他的王妃和孩子們怎麼辦?一個小小的西平府,竟折損我一名軍團都指,一個親王上護軍,何其痛哉?興慶府呢?吳階這個仗,到底是怎麼打的?

越想心情越差,一晚上基本沒睡,寅時三刻起,卯時整全軍開拔,急進西平府。午時前後,又來軍報:西夏樞密副使、西平府都統李良輔,兵敗自殺。敵軍已經放棄抵抗,西平府已在我手中。不過,積石軍團都指揮使吳璘,身受重傷,生死未卜。好消息和壞消息一起來,一時喜一時憂,趙桓心情說不上好壞,一門心思,快點回到西平府再說了。

最後,只帶着三千輕騎,將大隊人馬甩在身後,誰勸都沒用。報捷的人一波接一波,黃羊平大捷,岳飛、種無傷、任得聰三個軍團擊潰敵軍四十萬,斬李純亮於兩軍陣中,西夏最後的抵抗力量,灰飛煙滅。種無傷飛馬取興慶,西夏京城重入大宋版圖;押剌伊爾半路截殺,將北逃的西夏皇帝李仁孝擋在定州之西,西夏自皇帝以下,全部落網。趙桓聽着這些好消息,似乎整個身子都飄起來了。秦檜的臉上,就沒斷了笑;張浚已經忘了自己的職責,笑聲比普通的士兵還要響亮。掃平西夏,這是靖康君臣的第一個需要跨越的目標,爲了這個目標,整整忙了十年,一旦夢想成真,又怎能分得清孰爲夢幻的景象,孰爲真實的世界?

在歡歌笑語聲中前進,人不覺得累,馬累了,人不知道,馬又不會說話,只能堅持着。子時前,終於到達西平府。三天跑了一千里,都不知道這個路是怎麼走的。單論這一點,趙桓都覺得很了不起,很驕傲呢!

李良輔的衙門已經面目全非,但是爲了病情考慮,吳璘還呆在這裡。

灰頭土臉的趙桓,帶着誠惶誠恐的蕭合達等人,前來探視。

急匆匆往裡面走,卻發現了一件怪事:一名軍官,看裝束應該是營指揮,帶着十幾名軍兵,擋在路中間,他們要對付的人竟是一名老尼和一個頭上罩着輕紗的女子。

老尼宣一聲佛號,道:“施主爲何攔住去路?”

軍官瞟一眼老尼身邊的女子,道:“師太治好了我家大帥的病,還沒有謝謝www。qb5200。Com,不能走!”

老尼笑道:“出家人慈悲爲懷,分所應當,貧尼還有事情,就此別過!”

老尼向前走,軍官向後退,說什麼都不讓走。

太蠻橫了,哪能這樣!

趙桓臉色一沉,蕭合達喝道:“吳天,搞什麼嗎?”

吳天看到這邊一羣人,兩位軍團都指、兩位上護軍,連忙過來見禮。蕭合達介紹着情況:“這兩天,請了很多大夫,沒有人能治得了吳璘的傷。這位是惟精山明月庵的明心師太,醫術高超,已經取下了吳璘前胸的鐵皮,據說已經無恙了。”

這時,一匹馬疾馳而來,來到近前,還高聲叫着:“閃開,延安府的人蔘到了!”

馬上之人下馬,向裡面就跑。

趙桓上前,道:“師太有禮了。吳璘的傷可是大好了?”

明心師太道:“正是,只要細心調理,三個月之內就會痊癒的!貧尼告退!”

吳天還要去藍攔,蕭合達大怒,道:“吳天,不得無禮!還不給我退下?”

蕭合達雖然不是吳天的頂頭上司,兩人的官階差得遠了去了,而且現在蕭合達還有另外一層身份,就是負責統一指揮龍騎、鎮戎、積石三個軍團的作戰,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吳天都要服從命令。但是,今天的吳天也許是魔怔了,好生無禮,指着那女子道:“師太當然可以走,她必須留下!”

如果不是當着官家的面,蕭合達早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打趴下了,現在卻不好發作:“給我一個理由!”

吳天還想說什麼,看到趙桓,想起曾經遠遠地見過官家,這個人怎麼那麼象啊?不是官家到了吧?吳天冷汗直流,跪倒在地,長舌吳天頗有無力之感,結巴起來:“她,她,她就是不能走!”

趙桓望着那女子,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再上下打量了一番,基本證實了自己的判斷,道:“她留下,師太先去,朕必有重謝的!”

說完,徑直來瞧吳璘。

吳璘比想象的還要好些,呼吸平緩,臉色也很正常,應該沒事了。向軍中醫官簡單問了幾句,叮囑一定要照顧好吳璘,這才起身出來。

先前的女子,恁地的執拗,還站在道路中間,也不說話,和吳天等人僵持着。

趙桓微微一笑,道:“英蓮不告而別,今天竟連一句話都沒有嗎?”

趙桓所料不差,這名女子正是英蓮。英蓮肩膀抖動個不停,輕聲啜泣,緩緩跪倒:“小女子英蓮,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桓柔聲道:“能回來,說明心裡還是放不下;既然放不下,就不要走了。小娘子即便要走,等到吳璘甦醒過來之後,見上一面再走也是不遲!你能答應朕嗎?”

英蓮哭道:“英蓮領旨!”

唉,真是一個苦命的女子;真是一對苦命的鴛鴦。這一次,一定要留下她,成全了她,也遂了吳璘的心願。

蕭合達的住所原來是知府衙門,是現在城內能找到的最好房子,騰出來,作爲臨時行宮。趙桓剛剛吃完東西,蕭合達就進來請罪:“臣無能,沒有照顧好平王殿下,請陛下治罪!”

趙桓道:“起來吧,不關你的事情!”

蕭合達稍微寬心一點,起身等着聖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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