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使節,女皇大人已經醒過來,您可以覲見了。”
禮部衙門裡面,來自皇宮的小黃門將郝京龍喚醒。他在房間裡面整理了一下着裝,帶着文件夾再次往大明宮裡面走去。
昨日大殿之上,他和那位年輕的女皇並沒有交談多久,就被對方已身體不適退了下來。關於中央提出來的那些條件,他還沒有來得及向對方提出來,就被對方這樣勸退下去。
雖然暫且活過了一天,只不過他知道,只要那個條件被提出來,他的人頭就可能被大殿前面的帶刀侍衛帶走了。
他推門出去的時候,突然察覺到有人在注視自己,他轉過頭,卻見到一個樣貌清秀的小太監低下了頭。他有些疑惑地看了對方一眼,卻沒有在意太多,便跟着前面的領班繼續前進。
郝任微微低下了頭,用高挑的帽子將自己的臉遮擋住。
昨天他偷溜進皇宮,在珠簾的後面瞥到了郝京龍的身影,他當時還以爲自己看錯了,直到今天早上混進這羣小黃門裡面,才真真切切地見到來訪的確實是自己的父親。
他知道在這個時候來當使者是多麼危險的事情,而自己父親只不過是一個退居二線的政協主任,再怎麼排資論輩,也不應該輪到他。他只是稍微想≡→,..了想,就明白了這裡面的門道,冷笑一聲。
無論是誰在後面使絆子,他一定都會調查的清清楚楚。
跟着隊伍進了大明宮,他找了一個機會偷偷溜了出去。在皇城的暗角處,他心中有些着急。
這一次的外交明顯是借刀殺人,郝京龍陷入這個局幾乎可以是必死之局。
武者的心高氣傲他是知道的,在這樣一個由武者構建的國家,要讓他們當場投降對他們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中國不是當初的八國聯軍,而西秦也不是滿清。西秦剛剛建國沒有多久,官僚機構還沒有腐敗,軍隊還保持在最巔峰的狀態,這樣的兩個國家若是來一場大戰,恐怕整個九州在數百年之內都無法見到和平的局面。
而且,郝任知道無論西秦最終如何,它也無法和現代化的中國爲敵。
因爲以中國共產黨的宣傳力度,恐怕要不了多久,西秦下屬所有郡縣都會插變紅旗。
馬克思主義是千年以來最奇特的思想,它推翻的不是一個朝代,而是一種制度。
西秦落後於現代中國最重要的不是武器,而是一種政治理念。即便在那個國家裡面,很多人都在質疑,但對於那些土生土長的煙雨世界土著,那將會是開天闢地的改變。
他能夠想到這一點,那些政治局常委也自然會想到這一點。
這場戰鬥不需要打,他也知道西秦帝國必輸無疑。當人心散了,隊伍也不好帶了。
“得想辦法跟秦心搭上話。”他在心中想到。得知秦心當上西秦帝國的女皇時,他也是無比驚訝,只不過這樣也好,他如果能跟秦心接觸到,或許能做出些什麼。別的不說,最起碼郝京龍他能夠救下來。
忽然之間,他想到了一個主意,找來了一份絲綢,在上面寫上了雲中歌的秘訣。
在最後離地的時候,他曾將雲中歌的秘訣告訴給秦心,他想如果用這種方式,秦心肯定會認出他來。因爲除了他自己,整個世界也沒有任何人知道雲中歌的秘訣到底是什麼。
……
三清殿前庭,秦心手中握着一根雪白的長劍,在微風當中起舞。
自從先生傳授她雲中歌之後,她一直勤加練習,也是靠着雲中歌的強大,她此時才能成爲大宗師以下第一高手。
曼妙的身子在風中舞動,頭上的絲帶飄落下來,落在地面上。走廊下面的內侍閉上了眼睛,女皇陛下的舞姿不是他們這些剦貨所能看的。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小黃門轉過牆角,對秦心高聲道:“陛下,中國的使者進入含元殿裡面。”
秦心收劍,將劍柄橫甩出去,無比準確地插在牆壁上懸掛的劍鞘上。
她整頓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就穿着這身練功服準備會見那個使者。
但就在這個時候,另外有一個內侍拿着一張絲綢走了過來,走到她身邊,將絲綢遞了上來。
武功秘籍是無比珍貴的東西,在皇宮內敢私藏武功秘籍,那可是要連坐的大罪。故而當那個內侍撿到這張絲綢的時候,不敢有任何的異心,趕忙交了上來。秦心將絲綢拿了過來,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而後神色有些激動。
她握着絲綢,左顧右盼看着周圍,想要尋找郝任的蹤跡。她穿着一身練功服就在皇宮裡面跑起來,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形象。
時隔十幾年,她再次見到先生的筆跡,如何教她不相信。
熟悉的筆記,滾瓜爛熟的心訣,她可以肯定在絲綢上寫下口訣的定然是先生無疑。老總管見她絲毫不顧及帝王形象,急的在她背後大喊:“陛下,陛下。”什麼皇帝,什麼尊嚴,統統讓它去見鬼,她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再次見到先生。
轉過數個高牆之後,她在含元殿的前面見到那個在陽光下躍動的身影。
不陌生的招式,行雲流水的動作,她怔怔地看着陽光下的那人,即便樣貌已經不是原有的樣貌,但她依舊認出來那就是自家的先生。只有虛情假意的人才需要憑藉樣貌才能認出另外一個人,真正心心相印的兩人,痕跡早已經刻在彼此的心中,只需要一個動作,即便是在茫茫人海當中也能被對方吸引,並再次碰面。
雲中歌·琳琅天,雲中歌·曼妙滿屋,雲中歌·離騷。當三招全部被那個少年施展出來的時候,秦心眼淚全部從眼眶當中涌了出來。
在郝任收劍的時候,她情不自禁跑了過去,用自己的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肩膀。
“陛下……呃……”當老總管跟着跑過來時候,卻見到了這樣一幕,他連忙揮手讓後面的小黃門趕緊迴避。
郝任手在秦心的秀髮上輕撫着,口中含笑,道:“幾年不見,你已經長這麼大了。”原先的那個跟屁蟲早已經亭亭玉立,有些乾瘦的身子已經變得無比曼妙,胸前的柔軟壓在他的手臂,即便是他也要深吸一口氣,才能忍受那蠢蠢欲動的念頭。
“先生,你可知道,我這些年找你找得很辛苦。”鬆開他的手之後,秦心有些幽幽說道,“你到底去了哪裡,爲什麼我怎麼樣都找不到,還有,你的身體怎麼變了。”
郝任知道自己此番來的真正目的,便立刻嚴肅道:“這其中的事情說來話長,我這次前來最重要的目的是要解決對面的事情。”
“這次有先生助陣,我們勝利的把握就能多許多,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平定對面的叛軍。”她有些欣喜道。郝任在數十年之前,就在武林當中是數一數二的高手,十多年過去了,她都從一個不會武功的小丫頭變成了大宗師之下第一人,郝任的武功恐怕早已經突破到大宗師境界。
只是很可惜,她根本不知道郝任現在的功力早已全無,此時的實力跟普通的破法境武者沒有什麼兩樣。
“我其實來勸你。”郝任盯着秦心的臉龐看了許久,緩緩道。
她楞了一下,沒有想到他竟然說出這樣的話。她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看着遠方的琉璃瓦,輕聲道:“先生,你是要我投降嗎?”
郝任無比聰明,怎麼可能聽不出這丫頭的暗中之意。他心中微微一嘆,心想丫頭長大了,也在皇位上做了十多年,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對自己言聽計從的丫頭了。
他正了正神色,道:“我其實就是從對面那個世界來的。”
秦心聽到這裡,怔住了,片刻之後才嘆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怎麼不知道秦心心裡在想些什麼,接着道:“正是因爲我來自那個世界,所以我比這個世界任何一個人都知道他們的優勢所在,也知道他們的強大所在。”
“所以,這場仗打不贏。”
“即便加上五大宗師,也打不贏嗎?”秦心問道。
郝任苦笑一聲,道:“五大宗師的破華力很強,但攻防不對等,他們自身的防禦力很低,無法抵禦核彈對自身的侵害。”秦心聽着,卻再也沒有答話,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遠方,即便是他,此時也無法猜出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良久之後,她纔出聲:“我一會兒將會見中國的使者,先生你隨我一起吧。”
他點了點頭,並沒有拒絕她這個提議。
……
含元殿內,郝京龍已經在這裡等候了好幾柱香的時間。
空曠的大殿裡面,就只有他一個人孤零零站在這裡,顯得有些淒冷。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怎麼樣的變化,使得早已經約定好的見面被對方突然推遲了。只是對方乃一國君王,他只是一位使臣,也不好敦促。
片刻之後,大殿後面傳來一陣腳步聲,而後精裝打扮的秦心帶着珠簾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坐在龍椅上面面色平靜地看着下面的郝京龍,而郝任則靜靜地守在她身邊。
十萬年後,還是二十萬年後,並沒有確切的數字,但他只知道現在是在一個連記憶都逐漸模糊的年代。
他起身,從白色的金屬殼裡面站了起來。他扭動僵硬的機械頭骨,從金屬殼裡面將自己殘餘的肢體組裝起來。金屬的咯吱聲響動,他用了半分鐘時間將所有能用東西全部安裝上,然後啓動了內部安全程序。
氫燃料還有百分之四十七,足夠他使用一百年時間。
在附近找了一下能夠確定時間的工具,發現現在是宇宙紀元十一萬三千二百一十三年,比原本計劃的時間要多了五百年。
他面無表情,實際上也做不出任何的表情,因爲他是機器人,雖然小諾總是說他酷的像冰,但他實際上根本不瞭解“酷”這個字的真正含義,在他的認知當中,酷就是cool,是字典裡的一個詞語,能夠說出來,卻無論如何都無法理解。
小諾是一個很美麗的女孩,很喜歡說話,笑起來嘴角彎彎,有兩個小酒窩。
這一切都是身體內的程序自動給出的評價,他不瞭解這些詞的含意,只是知道,自己喜歡跟她在一起,聽她講話,即便是她的聲音傳入自己身體裡面之後不過是11,10或者是1110101等等一系列的數字。
他們是在時空亂流當中認識的,是在人類和機器人第一次開啓超級立方體的時候,他們被同時捲入了時空亂流,同時被時空傳送了出來,同時被扔到了同一處地方,然後在同一瞬間,共同看到了對方。
小諾是在星際時代長大的女孩,腦子裡面接受的都是關於機器人各種冷酷,各種殘忍的教育,在見到一個臉色猙獰的鐵傢伙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她第一反應便是哭了。
而當時他的第一反應則是高度警戒,因爲系統掃描到了一滴液體,學名眼淚,化學成分氧化二氫,評價是征服男人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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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名戰爭機器人,自然知道人類當中的雄性在戰場上擁有怎麼樣可怕殺傷力,當他的系統掃描到“征服男人的武器”這七個字時候,已經將面前這個生物列爲與核彈攻擊同等級危險。
只是漸漸的,他發現面前這個生物只是在製造武器(眼淚),卻絲毫沒有任何動作。他的警戒等級在慢慢下降,只是手中的槍械沒有撤離。
對持在沉默的氣氛當中進行,大約是十個小時之後,星球上忽然出現了巨型野獸。這些野獸很大,有點像恐龍,奔跑起來地面都在顫抖,他覺得資產有必要放棄這個人類雌性,先去解決這些野獸。
他殺掉了野獸,卻發現那個人類女孩在他的身後,撿起這些生物的屍體,用水將其清洗,並放在火焰上燒烤。
人類女孩吃完野獸的肉,便昏睡起來,只是她手中的尖銳石頭,暴露了她即便是在熟睡當中也依舊保持着警惕心。
之後幾天,他一直在向西方行走,他要找到鐵礦,要製造飛船進行時間跳躍,回到原本的時光。但他發現,那個人類女孩總是跟在自己身後,一直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他再也沒有殺死過野獸的時候,那個人類女孩忽然叫住了他。
“大……大鐵塊。”這是她對他第一次稱呼。
他轉身,卻一直保持警惕,因爲他沒有忘記對方身上擁有着征服男人的武器,那是和核彈在同一等級的武器。
他沉默了需求,才發出聲音:“人類,請表明你的來意。”
這是他和小諾第一次對話,時間長度三分鐘,字數長度十三,所佔字節二十六。當然,小諾被他那種經過喇叭調製出來的聲音嚇住了,當場落荒而逃。他們第二次交談是在十天之後,他們兩人進行了談判,結果便是,他提供人身庇佑,而她則提供一項技術。
小諾提供的是飛船跳躍理論,雖然他系統裡面也有在這一方面的理論,但小諾的理論比他儲存的那點有限技術更加豐富,可以建造起來一艘完整的、可進行準確時間穿梭的飛船。
之後的時間裡面,他負責建造飛船和維護基地安全,而小諾則負責設計以及修正飛船參數。基地初始時都是用人工建造,知道他製造出來第一臺維修機器人時候,建造的速度才慢慢加快,然後用來五年時間,建立起來了可以製造飛船的工業體系。
當體系完工的那一天,小諾興奮地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
他的臉上覆蓋着生物表皮,是全身上下唯一有觸覺的地方,當小諾的嘴脣捱到他的臉頰時候,他的系統忽然停止了運轉,時間長度爲七秒鐘。從那個時候開始,他覺得自己和其他機器人有了不一樣,比如經常會將瞳孔擊中到小諾身上。
系統建成後的第三年,他們成功製造出來了飛船。
飛船離開的那一天,小諾忽然變得很沉默,用自己製造出來的笛子在吹奏音樂。機器人是不會懂得音樂,但他卻靜靜站在一旁,聽完她吹奏整個曲子。
她將笛子交給了他,讓他也試試吹響。他身體裡面沒有肺泡,也沒有空氣,無法吹響笛子。可是他選擇了另外一個方法,笛子放在脣邊,系統自動播放樂曲。曲子名爲《月光》,是人類的音樂家創作的。
曲調傳開了,音調有些低沉,當中夾雜着許多的思愁,許多憂鬱。
小諾聽完了整首月光,走到他的身邊,奪過了笛子,打在身上敲打,一邊敲打,一邊笑着說:“你耍賴!”
她的笑容彷彿定格在那一瞬間,畫面穿梭時空,到了十萬年之後。
他看着系統內部,看裡面小諾笑的那個瞬間,纔想起自己忘掉的一個承諾。
那是在時空跳躍到一千年之前,小諾身體再也承受不住時空跳躍時候的輻射,他在一千年之前停了下來,將她送到了冬眠室裡面冷凍起來。
系統建成後的第三年,他們成功製造出來了飛船。
飛船離開的那一天,小諾忽然變得很沉默,用自己製造出來的笛子在吹奏音樂。機器人是不會懂得音樂,但他卻靜靜站在一旁,聽完她吹奏整個曲子。
她將笛子交給了他,讓他也試試吹響。他身體裡面沒有肺泡,也沒有空氣,無法吹響笛子。可是他選擇了另外一個方法,笛子放在脣邊,系統自動播放樂曲。曲子名爲《月光》,是人類的音樂家創作的。
曲調傳開了,音調有些低沉,當中夾雜着許多的思愁,許多憂鬱。
小諾聽完了整首月光,走到他的身邊,奪過了笛子,打在身上敲打,一邊敲打,一邊笑着說:“你耍賴!”
她的笑容彷彿定格在那一瞬間,畫面穿梭時空,到了十萬年之後。
他看着系統內部,看裡面小諾笑的那個瞬間,纔想起自己忘掉的一個承諾。
那是在時空跳躍到一千年之前,小諾身體再也承受不住時空跳躍時候的輻射,他在一千年之前停了下來,將她送到了冬眠室裡面冷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