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華如同箭雨,簇簇地飛射過來,破開虛空,彷彿垂落而下的瀑布向着郝任澆灌過來。⊙,
郝任沉默地看着這一切,並沒有說多少話。他的手指在胸前輕輕彈起,彷彿觸摸到一張看不見形狀的古琴,而隨着他的手指移動,無聲的音律漸漸傳遞出來,他背後的七顆星辰也隨着那無聲的音律移動。
星光被他勾動,如同合股的江水,變得氣勢磅礴。光芒彷彿從懸崖上跌落下的潮水,衝着青天殺了過去。
青天以光華化作箭雨殺他,而他將星光變成潮水迎敵。
以水對水,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
光柱所過之處,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抵擋住,那些殺來的寸芒爆炸開來,化作星星點點的火花從天空上墜落下去。
箭雨雖然聲勢浩大,將整片天空都佔據了,但依舊沒有抵擋那股潮水的衝擊。簇簇的聲音接二連三地響起,所有的羽箭都化作了粉末,消失在無邊無際的天空當中。潮水穿過所有的東西,淹沒了一切,來到了青天的身邊。在這個時候,它陡然凝聚,化作了一柄利劍,從青天的身體裡面穿了過去。
“噗”
一聲輕響響起,卻沒有讓副的鮮血從青天的身體裡面流出來,因爲他本來就是規則的聚合體,身體裡面怎麼會有血液這種東西。
只是沒有鮮血的流出,並不代表者不會死去。青天地下自己的頭,怔怔地看着正在崩潰的身體,有些難以置信。
從宇宙開闢到現在,他身爲天道之下第一天已經不知道多少紀元,在這兒時候他卻感受到死亡的氣息。是的,他感覺自己的生命正在消散,也感受到九天之上的無上存在正在召喚他進入自己的懷抱。那個冷漠的天道,並沒有打算再次挽救他。
反而,他還感受到來自天道的吞噬力。天道想要將他吞噬,來緩解自己的危機。
沒有人能抵擋天道的攻擊,當年強大如人王,直面天道的攻擊,也被其打破了完整世界。只是青天不想死,他掙扎,怒吼,卻抵擋不了來自天道的強大殺意,他的身體被一點一點磨平,所有的靈氣被冷漠的天道抽絲剝繭,吸入自己的身體裡面。
他失聲大笑,神態癲狂。
天道之下皆螻蟻,這話一點也沒有錯,即便他是天道之下第一天,也不過是一顆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
……
“果然冷漠!”
郝任擡起頭,瞥了一眼那處在九天之上的天道,嘲諷說道。
“和主神有區別嗎?”夕明澤略帶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郝任知道夕明澤說的是什麼,主神和天道是同一種物體,那麼他跟青天也不過是相同的命運,遲早一天會被卸磨殺驢。
飛鳥盡,彈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億萬年來,所有的世界都在上演着同樣的一幕。
“如果柔兒能夠活過來,我不介意做走狗。”郝任平靜地說道。
在他心裡,沒有什麼事情能夠比得上覆活簡水柔。
夕明澤聽到這話,眉毛不由一挑,神色愈發冷漠。郝任爲了自己的未婚妻不惜做任何事情,那麼他妹妹又算什麼?
他發現郝任比自己想象的要絕情,夕夜喜歡上這個人真是鼠目寸光。念及夕夜現在早已經不再,而面前這個男人卻連一丁點的悲傷情緒都沒有,他心很冷,想要一劍將這人砍死。
只不過,郝任現在的狀態有些詭異,哪怕是他,如果不用盡自己全部的力量,也不一定說能夠將其完全制服。雖然很想將面前這個人宰了,但他不得不承認,郝任的成長絕對是他見過的人當中,最快的一個。
“兩儀和一!”
平靜的聲音傳了出來,夕明澤手指捏着劍訣,天上化作劍陣的千萬虛影隨着他的控制,重新歸爲兩把古劍,然後緊接着,兩把古劍發出錚錚的清鳴,剎那間融爲一體,化作一塊黑色的金屬。
兩把古劍的名字就是兩儀,是太極生兩儀的那個兩儀。
千萬虛影化兩儀,兩儀重新化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演化天地萬物,這是宇宙初開的景象,而當它逆轉過來的時候,就是宇宙歸墟的場景。
所以這塊黑色的金屬就叫做歸墟,是多元宇宙間最強大的武器之一。
黑色金屬長長方方,沒有劍刃,因爲它不是劍,而是一把尺子。它只有三尺長,就像私塾裡面教書先生用的那種戒尺,表面並沒有任何的光澤,只有樸實無華的黝黑,如同田壟上的老農。
夕明澤將它握在自己的手中,漠然看着郝任,身子變成一道長虹,手持着戒尺殺了過來。
戒尺不是用來殺人的,但郝任卻在上面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他手掌合攏在一起,星光從他手掌當初散發出去,彷彿泛起漣漪的水波,形成了一道薄膜,抵擋在他的面前。薄膜上反射着黑白色的色澤,顯然在其上面,有着時空的力量加持。夕明澤的戒尺刺了進來,只進了一尺,就再也無法往進。
那層薄膜彷彿是世界上最粘稠的東西,將他的戒尺以及他的手掌粘在那裡,無法動一分一毫。
夕明澤擡起頭,神色冷漠地盯着郝任背後的那七顆星辰,他感覺到一切力量的源泉都是從哪裡發散出來的。要想將郝任殺死,解決他背後的七顆星辰是首要要解決的問題。
只是他有些疑惑,郝任的實力爲什麼會突然之間上升了這麼多。
郝任知道夕明澤要打死自己,可他不會給對方這個機會。星辰的光芒匯聚在他的手掌,之前出現過的彎弓,再次出現在他的手心。他將彎弓拉到滿月狀,靶心對準夕明澤,剎那間將羽箭射了出去。
羽箭不是實體的羽箭,而是由光芒幻化而成的,原理跟先前一樣,可這一次,羽箭的威力比之前更加強大。因爲這次的光芒來自於多元宇宙當中的每一顆北斗星辰。
由光芒化作的羽箭和‘歸墟’碰撞在一起,實體和虛體的碰撞,產生的能量當即讓整個第七重天都有一種崩潰的感覺。
那種震撼人心的氣勢讓所有人感到心悸,他們回頭看着在天際間交戰的郝任和夕明澤兩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從郝任和夕明澤身上流露出來的氣勢,絲毫不弱於魔主以及獨孤敗天等人。他們望着郝任,有些爲郝任擔憂,因爲夕明澤很明顯略勝一籌,而郝任則不佔任何的上風。
天道這一方多出夕明澤這個恐怖的敵人,確實有些讓人心驚,若不是郝任一直拖住了對方,恐怕魔主等人也無法騰出手來應對九天之上那龐然大物一般的天道。
獨孤敗天盯着郝任片刻,而後對其他人說道:“暫時不用援救他,我們需要全力對付天道,它纔是我們的大敵。”
其他人只能沉默下來,雖然他們真的很想幫助郝任,但爲了更加重要的事情,只能暫時讓他一個人在那裡應對夕明澤。滅殺天道,對於他們每一個人來說,纔是最重要的事情,在這樣的事情面前,一切兒女情仇顯得那麼的薄弱。
他們回頭望了郝任一眼,將自己的祝福送了過去。
七殺大陣。
困天鎖魔陣。
死亡絕地。
各種各樣的大陣被那些英魂們入駐,帶着無上的力量衝上天道。
“修我戰劍,殺上九天,以我熱血,一往無前。”
古老的戰歌再次響起,那些英傑崩碎了自己的魂魄,讓自己和絕陣合二爲一,使得絕陣的力量可以最大化發揮出來。
英靈的魂影人頭攢動,但轉眼之間又全部消失在征伐天道的戰場上。
太古神靈臨走時候送來的祝福加持在郝任的身上,他感受到如同聖光般美好的心意,身子不由地顫了顫,回頭望着那些已經踏上了九天之上的神靈。
“居然對這種任務世界的npc產生了感情,你真是墮落了。”夕明澤看出了郝任心中的那些心思,冷嘲熱諷道。
郝任沉默了片刻,他擡起頭,道:“如果有選擇,我一定不會進入主神空間。這些人才是真正的性情中人,你這種連自己親妹妹下得去手,將她送進主神空間的人,自然不懂。”
夕明澤聽到這話,突然怒吼道:“我不懂?夜兒的死,跟你有着很大的關係,如果不是因爲你,她會一直好好的活下去。所謂自由,在生命的面前算的了什麼。”
他怒吼的聲音響徹天際,讓天上的雲朵頃刻間消散。
他握着‘歸墟’飛了過來,磅礴的雷雲隨着他的動作而來,雷聲霹靂響徹天空,讓大地都爲之一顫。
夕明澤這次是真正的憤怒了,手中的戒尺連續衝着郝任劈砍數百次,每一次的碰撞都會引起天地異象,不是雷劫就是風火雲動。郝任讓背後的七顆星辰化作一柄勺子,而後融入自己的身體裡面,須臾間讓他身體裡面的氣勢水漲船高。
可是突然間,他感覺自己跟那七顆星辰失去了聯繫,甚至於已經融入身體裡面的勺子都被漸漸從身體裡面拔出。
忽然間的劇變讓他有些措手不及,鮮血當即從口中噴涌出來。
他擡起頭,見到夕明澤衝着自己冷笑一聲,而後後者將手中的戒尺插入一片虛空。
郝任眼神裡面有些迷茫,他不知道爲什麼夕明澤可以將自己跟多元宇宙之間的聯繫切斷。如果對方有這種力量的話,之前爲什麼一直不使用。
夕明澤神色冷漠,手掌握着‘歸墟’的末端,彷彿握着哪吒的混天綾,攪動東海,讓整個時空長河變得動盪不安。
郝任和小時空本源融爲一體,此刻夕明澤將時空長河攪亂,他自然受到了反噬,臉色霎時蒼白。
短時間內接連兩次反噬,讓他的身體受了重創。
他的呼吸變得艱難,明明勝券在握,爲什麼會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難道夕明澤從一開始就在隱藏實力?
如果真是這樣,他覺得自己真是蠢極了,被人玩弄瞭如此長的時間。
他所有的底牌,在夕明澤的面前徹底暴露。
夕明澤的手掌輕輕撥動,彷彿扒開河邊遮擋的荷葉,將郝任所有可以當做底牌的東西都取走,無論是他背後的那七顆星辰,還是身上的那些符咒,甚至於已經和他融爲一體的時光塔,此刻都被夕明澤取了出來。
夕明澤將‘歸墟’抵在他的胸口,冰冷的氣息透過尺子傳遞到他的皮膚,讓他皮膚髮顫。夕明澤只需要稍微用力,‘歸墟’就可以刺入他的心臟,將他的靈魂徹底粉碎。
可就在此時,一道亮光出現,如同太陽一般,將整個灰濛濛的天空全部照亮。
郝任下意識地閉上自己的雙眼,因爲那些光芒刺得他有些眼痛。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漸漸睜開眼睛,然後看到了那張熟悉的面孔,精美的讓人窒息。
“夕夕!”他呢喃說道。
夕夜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眼裡的神色讓他有些恐懼。
那種冰冷而又絕情的眼神,他從來沒有在夕夜的身上見過,聯想到夕明澤之前說的話,他霎時面若死灰。
她擡起自己的纖細手指,點在夕明澤的身體上,強大如他,在夕夜的手下,也不得不暫避鋒芒。夕明澤的臉色有些難看,低聲喊道:“該死,她怎麼來了。”
他回頭看了郝任一眼,手掌拍在郝任胸前的‘歸墟’上,直接將歸墟打入郝任的身體裡面,而他則是趁着這個機會,身形暴退,逃往不知道的地方。
“並不是所有的敵人都是敵人,也不是所有的朋友都是朋友。”夕明澤遠去之前,聲音傳了過來,表達的意思卻有點莫名其妙。
他這話是對郝任說的,但郝任已經聽不進去任何的話。
‘歸墟’刺入他的身體裡面,他感覺心臟絞痛,額頭上泛着冷汗。
夕夜忽然間轉頭,走到他的背後,玉手拍在他的背部,神力打入其中,將不斷深入的‘歸墟’封印在郝任的身體裡面。
當白色的光芒凝固了一切之後,郝任才感覺到疼痛漸漸輕了。
他擡起頭,望着夕夜,凝視了許久問道:“你是不是她?”
夕夜也轉過頭,清澈的眼眸同樣盯着她,許久之後,她將小巧的腦袋慢慢靠近郝任的臉頰,直到四目即將碰觸在一起,她才輕聲道:“郝任!”
再次聽到這聲音,他有些激動,知道夕夜依舊是夕夜,而夕明澤之前所說的一切都是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