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夢,天明熙桑很驚訝自己居然可以自然醒來,且整個人分外有精神,仔細想想可能跟她上晚跳的精靈舞有關係。
看來還得每晚堅持跳纔是,不能因爲孃親不在身邊就懈怠了,熙桑尋思道。
站起身來,先活動了下筋骨,偏頭看着正在伸懶腰的糯團,才猛然想起昨晚那隻兔子來。她左右看了一圈,也沒找到。
“糯團,你看到昨晚救的那隻兔子了沒?我記得我昨晚給它塗了草藥,包紮了一下就摟在懷裡睡着了,剛找了找好像沒看到它。”
糯團打了個哈切道:“我聞不到它的氣息,想必你昨晚把它嚇着了,傷一好就跑了吧。”
她默默心裡吐槽道:這下可好了,以後是真的吃肉無望了,兔子都成精了。哎!好想念上一世的烤兔肉,烤鴨。
對於彼時的她來說,昨晚的兔子不過是千千萬萬兔子中的其中一隻兔子罷了,談不上多深的感情,還不足以引起她多餘的關心和注意。
熙桑自然不知她口中的兔子此刻正以薩爾諾的身份按部就班的跟她一樣白天上堂學習。
“白桃,我去聽課了。別忘了購置咱們需要的東西,還有啊,這事兒不許告訴家裡。”以孃親的聰明才智定是能推斷出是力量強大之人把她房子轟了,上次的事情就已經夠讓孃親擔心的了,若是再加上這次的事情,大概學都不會讓她上了吧。她不禁打了個寒磣。得抓緊學到自己想學的東西才行,要不這兩天晚上就直接去藏書樓看書,白天早課趴着睡會兒補覺。
熙桑打定主意,便興致勃勃朝着外面走去。
出門時正碰到崔勝在打哈切。
“你晚上鼾聲震天,睡那麼死,怎的第二天還是很累的樣子?”熙桑好奇道。
崔勝卻是像看個怪物一樣看着熙桑道:“你不累啊?咱們下午實操課,那可是實實在在的體力活兒。我一到晚上都累癱了,動都不想動。你昨天蹲了一天馬步,別告訴我你不累。”
熙桑撲哧一笑道:“我當然不累。你沒有修習內功,練習完拉筋?”
他一邊打哈切一邊道:“內功?沒人教啊,看過幾次書,但是看不太懂,便作罷了。至於拉筋,那是什麼?教員好像沒有教習過我們吧?”
熙桑奇怪地想:崔勝是崔老的孫子,按理來說這些基礎的東西應當會教授吧。
她如此想便也問了出來:“伯伯從小沒教你呀?”
崔勝嘆了口氣抱怨道:“你以爲誰都跟一樣那麼好命?攤上個王都最有權勢的爹。我爹爹職級比你爹爹低許多,大多數時候都是駐守在與召喚族邊界處。一年到頭偶爾回來一次,有時候忙了回都回不來,只寄信回來囑咐兩句。於我而言,爹爹是個陌生又熟悉的字眼,他來的時候我既開心又有些害怕。總感覺像是有隔閡一般。每次他來也只是粗略指導一下我,我哪裡像你這般精通。”
熙桑聽他如此說,又不禁想起上一世自己的父親,神色一暗,隨即一想,那都是上一世的事情了,多想無益。還好這一世不同。她便打起精神來又問他道:“如今咱們既住在同一屋檐下,我教你便是。四聖之一的崔老不是你爺爺嘛,他應該有教你吧?”
崔勝神色一暗道:“你不知道嗎?其實四聖也是不自由的,聶王命令他們除了每年節日回家團圓,平常必須在學府。他也只是偶爾晚上回來看看我,我倒是討教過很多關於武學的知識,他每次都告訴我,做個平凡的人就很好。樹大招風,強大有時候並不是一件好事。”
這話聽得熙桑極爲不舒服。典型的消極主義,如今她真是萬分慶幸,還好沒拜師成功,否則,估計崔老也教不了她什麼東西。
熙桑不妄圖改變一個人,因此極少表達出自己真實的想法。但她看着崔勝那失落,不甘的眼神。如果沒有猜錯,他其實是個渴望變強的男孩子。
沒有人從一開始就希望自己平庸一生。
於是熙桑拍了拍崔勝的肩膀,一邊戲虐道:“你可記得第一日入學府時,你說什麼?我記得你說這些你都懂。”
崔勝摳摳頭道尬尷道:“那些你都懂,若我說我不懂,第一印象豈不是不好?”
熙桑微微一笑,安慰他道:“其實真正的朋友從來都是要真誠相對的。知之爲知之,不知爲不知,是智也。不必勉強附和別人。至於你爺爺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崔老作爲強者,受到一定約束,或者有什麼難言之隱,才導致他說出這番話來,這個咱們其實是可以理解。但是呢,該學的咱們也得學呀。你要知道伯伯和崔老他們不可能保護你一輩子,而你自己畢竟不是他們,你還有你自己的事情需要經歷,你還有你自己的生活要過。將來,還會出現你想要保護的人。沒有力量,就沒有地位,那你便只能淪爲這大陸底層,到時候便是任人欺凌,誰都想踩你一腳,你願意這樣嗎?你聽這響亮的蟬鳴聲,但你可瞭解蟬這種生物?”
崔勝搖了搖頭。
熙桑繼續道:“蟬從幼時就生活在土中,他們有的在土中呆三年,有的五年,還有的十幾年,待要羽化才於黃昏及夜間鑽出土表,爬上樹,然後抓緊樹皮,蛻皮羽化。你可知道它們羽化後能在地面待多久?”
他搖了搖頭道:“不知。”
“只有60-70天,不到三個月。雄蟬在交配後便死去,母蟬則於產卵後死去。儘管它們的壽命如此短暫,你看它們在地面的那些天,雄蟬日日在樹上大聲鳴叫。也不枉它們在這人世間的短短几年。而且它們雖死,它們的子孫後代會延續他們的生命。它們生前蛻的殼子還有醫用。也發揮了它們的價值。你可有想過你這一生可以給旁人帶來哪些價值?活着的意義是什麼?天生我材必有用,我是覺得這一生是要有些追求才是,不然豈不是空空落落,白來這人世間一遭?”
崔勝皺着眉頭,肅然起敬,若有所思。
“我打算這兩天晚上去藏書樓看書,你要不要一起去?”熙桑道。崔勝人不壞,她很想跟他交朋友。
“好,那便一起吧,我以後就跟着你混了。”崔勝展顏道。彷彿他心裡的節瞬間被解開了一樣。
旁邊傳來聶良的聲音道:“關於蟬的那番話說的蠻有意思,你是從哪裡得知這些的?”
“娘哎!你從哪裡冒出來的?”崔勝拍拍胸口道。
他沒理會崔勝只是盯着她看。
這人當真內功深厚,居然悄無聲息的偷聽了這麼久,她居然毫無所覺。以後還得讓糯團警戒些纔是。
“糯團,他什麼時候跟來的?你怎的都沒提醒我?”
它懶洋洋道:“大概你們出門開始吧,恩,好像從你開始撫慰他開始。”
“什麼叫撫慰啊?安慰,安慰好麼?用對詞啊。別岔開話題啊,我問你呢,爲什麼你沒提醒我一聲呀”
“哦,我聽你們沒說什麼要緊事,就沒提。而且你得習慣沒有我的日子,你察覺不到他說明你實力不行啊,得加強自身才是。你自己不也說了?不可能靠別人一輩子?我琢磨着我得弱化我的存在感。以後你當我不存在好了。最近的元素真是越來越少了,我要閉眼睛修煉了。非必要我不會幫你的。就這樣定了。”
......熙桑滿頭黑線,只覺得自己的黑暗日子即將來臨。
她對聶良無喜無悲道:“聶兄未免管的寬了些。”
又轉頭對崔勝道:“還不快點,快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