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情局的信息庫十分龐大,凱瑟琳查了一下就有了線索,她說道:“馬來西亞涉及人體器官移植的醫院有幾十家,其中四家醫院的器官移植手術的數量佔據了馬來西亞全國器官移植手術的百分之九十,他們的數據看起來都還正常,不過……仔細一分析數據就發現問題了,這四家醫院的器官移植手術中購買的器官數遠高於正常比例……難道馬來西亞也有那麼多賣腎換手機的人?”
吉野正宏問道:“那些器官是哪個公司提供的?個人是不可能賣那麼多器官的。”
凱瑟琳查了一下,接着她咋舌道:“那也是一家醫院,不過卻是一家精神病院,記錄顯示,那些器官都是病人家屬簽字確認死後捐贈的。”
杜龍道:“只要給點錢,讓那些家屬前個字沒什麼難的,查查看那些賣器官的錢都入了誰的腰包吧。”
凱瑟琳道:“我已經查了,就是他們院長,你們猜那個傢伙的錢放哪了?他把他把好幾十萬美元存在美國,自以爲天衣無縫,這下可好,抓個正着。”
飛機直飛向那個位於市郊的精神病院,不過杜龍得知其位置之後卻有了別的看法,他說道:“這個病院位於吉隆坡的另一頭,雖然說把孩子藏在精神病院是個不錯的主意,不過從那個廢棄工廠到精神病院走陸路要近得多,他們何必捨近求遠?我認爲那些孩子肯定不在精神病院,我們最好還是兵分兩路,一路去精神病院把那個院長乃至整個醫院都控制起來,另一路等從交管部門那裡獲取那輛卡車的動向之後再說。”
杜龍的話無疑是有道理的,吉野正宏說道:“沒錯,爲了規避風險,那個院長應該是直接給阿光錢,阿光負責綁架和控制孩子,哪怕到了現在,阿光他們依然不會輕易把所有孩子都送去精神病院,而作爲精神病院的院長,聽說阿光他們出了問題,我也不會輕易接過這個燙手山芋。”
凱瑟琳埋頭調查,吉野正宏則打電話請本地警察出面控制那個醫院,檢查醫院中是否儲存在可疑的病人,然後大家都在等凱瑟琳的結果。
凱瑟琳在大家的期待下擡起頭來,說道:“馬來西亞的交通監控系統不是太發達,尤其吉隆坡以外的區域……就算有監控也很多都是壞的,沒有及時維護,經過對他們數據庫的一番搜索,現在唯一知道的就是,那輛車最後出現的位置在這裡,然後就再也沒有看到他們,唯一的好消息是他們沒有進入吉隆坡,但是他們消失的那一片道路四通八達,都三天了,他們完全可以出現在任何一個地方。”
杜龍道:“調查阿光的社會關係,看看他或者他的朋友中誰有不動產在這一片區域,他們不會無緣無故跑來這裡,對了,那輛卡車是誰名下的財產?”
凱瑟琳道:“那輛卡車的主人兩天前已報案說失竊,至今警察還沒有找到相關線索,不過……”
凱瑟琳停了兩秒之後說道:“我認爲那傢伙是在撒謊,他跟阿光曾經就是個哥們,我懷疑他也涉案了,因爲半年前他還很潦倒,最近半年突然闊綽起來,不但買了車,還在市郊買了一片地,嗯,肯定就是這裡了,他在港口與吉隆坡差不多正中間的地方建了個水果加工廠!僱傭的工人都是從精神病院中恢復後沒有地方願要的人,爲此他還曾經獲得過報刊的讚譽。”
杜龍微微一笑,說道:“這就沒錯了,剛從精神病院出來的人,是不敢胡說八道的,就算看到了什麼,也很容易可以解釋爲幻覺,實在不行就直接叫精神病院把人抓回去,多方便啊。”
吉野正宏讓那三架直升機飛向那個水果加工廠,同時說道:“水果加工廠有足夠的空間可以囚禁孩子,也有足夠的食物餓不死他們,希望那些孩子就在那裡,不要再被轉移了。”
大家都沒有說話,直升機加速向那個水果加工廠飛去,也就是幾分鐘的時間,吉野正宏卻感覺十分漫長,越接近目標他的心就越緊張,生怕到了最後卻只能看到自己兒子僵硬的屍體。
杜龍並不擔心,他握着樑美夢的手,問道:“感覺怎麼樣?沒能陪你去海灘,倒是東奔西跑累了這麼久。”
樑美夢道:“沒事,反正我們現在的時間很自由,救回那些孩子是最重要的,辦完了事再慢慢去玩好了,不過……這個案子感覺挺簡單的,拖了那麼久,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好了。”
杜龍他們說的是普通話,不過在座的人一般都精通幾門外語,普通話可難不倒他們,吉野正宏慚愧地低下頭去,凱瑟琳微微一笑,她可不會覺得這個案子拖那麼久是自己的錯,事實上是她最早發現了案件的線索。
威廉毫不客氣地說道:“沒錯,樑小姐說得非常正確,這個案子其實很簡單,若是在美國,這個案子早破了。”
旁邊坐着的一個馬來西亞警察不懂國語,他聽若罔聞地在那翹着二郎腿輕哼着不着調的歌曲,時不時還把腳搖晃兩下……
直升機來到那個工廠的上空,發現廠房旁有片空地,在吉野正宏的要求下,直接降落在那片空地上。
工廠里正在全力開工,機器轟鳴着,導致飛機降落也沒有幾個人發現。
不過直升機的燈光引來了工廠保安的關注,他們快步跑了過來,吉野正宏沒等直升機停穩就跳了下去,他抓住一個保安的衣領大聲喝問道:“那些孩子呢?”
那個保安驚惶地搖頭,杜龍緊跟着抓住另一個保安的衣領,大喝道:“阿光在哪裡?”
那保安下意識地眼珠子向廠房方向瞥了一下,杜龍立刻丟下他向那邊奔去,同時他大喝道:“在這邊,快點,別讓他們抓住孩子作擋箭牌!”
吉野正宏快步跟上,不過杜龍腳步很快,幾步就衝到那個廠房門口,他一腳將從裡邊關着的廠房踢開,接着衝了進去。
吉野正宏追到門口的時候,只見廠房裡的流水線正在生產着果汁飲料,工人們都驚訝地看着這邊,一眼望去,只見操作着機器的,赫然多數都是未成年的孩子!
“季夫!”吉野正宏沒有看到自己的兒子,他一邊大喊着,一邊向裡邊衝去。
吉野季夫並不在這些熟練操作着機器的孩子中間,杜龍大步沿着過道向廠方另一邊應該是倉庫的地方走去,一個工頭似的人突然站了出來,試圖阻攔杜龍,他張開雙手大聲喝道:“站住!你們想幹什麼!”
杜龍一步沒停,他似慢實快地眨眼間來到那個工頭面前,那工頭捏緊拳頭作勢欲擊,杜龍閃電般一拳轟在他鼻樑上,那工頭眼冒金星向後倒下的時候,杜龍就像沒看見他似的從他的臉頰旁跨步離去。
倉庫門關着,但是門卻還在搖晃着,這說明門是剛關上的,杜龍大步上前,一腳將沒栓的門踢開,只見裡邊空間不小,還堆滿了貨物,過道就像迷宮似的,杜龍側耳傾聽了一下,接着大步向其中一個過道走去。
吉野正宏大步趕了上來,他見杜龍毫不停留地向前走去,吉野正宏拔出槍,喝道:“胡先生,小心他們有槍!”
就像響應吉野正宏的話似的,杜龍剛拐過一個轉角,眼前火光一閃,杜龍急忙向前一撲,這時砰的一聲槍響傳入耳中,對面一個木箱被打穿,發出砰地清脆爆響,接着果汁汩汩從箱底流出。
杜龍撲倒的同時向前一滾,接着閃電般彈起,那個躲在拐角向他開槍的人見沒有打中,急忙揮手追着杜龍的身影試圖繼續射擊。
杜龍的速度實在太快,那人根本無法瞄準,也就一剎那的功夫,杜龍已經衝到他面前,距離越近越容易瞄準,那人雙手握槍想用亂槍將杜龍撂倒,然而眼前突然一花,杜龍竟然沒了影子。
杜龍再次出現在那人面前的時候,那人駭然大驚,因爲杜龍竟然是踩在過道旁堆放的木箱壁上,戰勝了地心引力,打橫着朝他衝了過來。
杜龍的最後一步在木箱上一蹬,他的身體騰空向對方撲去,在那人舉起槍向他瞄準的當兒,杜龍飛起一腳,狠狠地踢在那人手腕上,手槍被踢飛,那人的手腕也響起了可怕的碎裂聲,應腳扭曲起來。
杜龍接着一腳將他踹倒,此人應該就是剛纔關門的那個,杜龍將他的衣領揪起,正要喝問那些孩子的下落,眼角余光中突然感覺到光芒一閃,杜龍急忙向後一躲,躺在地上的那人卻大聲慘叫起來,因爲他的同夥槍法太爛,竟然一槍打中了他。
“不許過來!”開槍的匪徒抓着個孩子,將槍口抵着他的後腦勺,躲在拐角後面大叫道:“否則我們就殺了這些小鬼!”
杜龍稍微探頭一看,對方又一槍打過來,雖然沒有打中杜龍,但是卻打中了他旁邊的木箱,子彈穿透兩層木板以及幾瓶裝在箱子裡的玻璃果汁瓶,接着打在過道對面的木箱上,又穿透了進去,看來隔着木箱也不安全,對方的手槍威力不小。
吉野正宏來到了杜龍身邊,他急促地問道:“是他嗎?”
杜龍搖頭道:“不,是個更小的孩子,可能才八歲。”
吉野正宏深吸了口氣,大喝道:“裡面的人聽着,你們已經被包圍了,趕緊放了那些孩子,拋棄武器舉手投降,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吉野正宏用的是馬來語,裡面的人聽到後立刻迴應開了一槍,接着大喝道:“我看到你們是坐直升機來的,正好可以搭我們離開!現在我要你們立刻離開,只留兩架直升機和兩個飛行員,否則每隔十分鐘我們就殺一個小鬼!”
杜龍對吉野正宏道:“他們財迷心竅,居然還想帶着孩子一起走,對他們來說,那些孩子就是一個個的金礦。”
吉野正宏將倒在地上哀號的那個人雙腳拖着向後拉開,接着吉野正宏一邊給那人搜身,一邊對杜龍道:“胡先生,現在已經找到人了,非常感謝你的幫忙,對方手裡有槍十分危險,請你到外邊安全區稍等好麼?”
杜龍道:“你確定能控制局勢?”
吉野正宏用力點點頭,今天已經夠丟人了,都已經發現了目標,難道憑國際刑警和cia的能力,還要靠外人來幫忙解救人質嗎?
杜龍轉身向外走去,說道:“有需要的時候就叫一聲,不用客氣。”
國際刑警和cia的人涌了進來,將那一小片倉庫區包圍得水泄不通,樑美夢也跟了進來,杜龍攬着她就向外走去,樑美夢問道:“解決了嗎?”
一聲槍響替杜龍回答了這個問題,樑美夢道:“你不打算出手嗎?那些孩子真可憐。”
杜龍道:“別小看了國際刑警和cia,人家都是很專業的。”
兩人離開了倉庫,只見本地警察正將那些工人召集到一起,其中多數是孩子,他們一個個面黃肌瘦,明顯營養不良,更可怕的是有些孩子在警察的詢問下撩起上衣,露出腹部或新或舊的傷疤,杜龍一看就明白,這些受傷的孩子,他們的腎被取走了一個,若是匹配上了,他們身上的任何器官都有可能被取下,然後移植到某個出得起錢的富人身上。
“還記得逃出克隆島那部電影嗎?”樑美夢握着杜龍的手漸漸用力,她說道:“現實比電影裡還要殘酷,那些人真該殺!”
杜龍道:“克隆和移植本來就是違反自然規律的事情,用於造福人類都有着巨大的爭議,何況像這樣違法牟利傷天害理,唉,自然有法律來制裁他們,我們用不着管那麼多。”
樑美夢又看了那些孩子一眼,說道:“他們太可憐了,本來好好的身體被弄殘,就算獲救了,又能得到多少賠償?夠讓他們安然度過餘生嗎?”
杜龍道:“我覺得應該沒那麼多,可能都買不到一座房子,走吧,這世上不平之事太多了,連上帝都管不過來,我們這些普通人能保護好自己和親人就不錯了。”
話是這麼說,當杜龍走出工廠廠房外的時候,他突然停住了腳步,樑美夢驚訝地向他望去,問道:“怎麼了?”
杜龍搖頭道:“我不能就這麼放棄,那些孩子有危險。”
樑美夢道:“也許我可以幫忙,我比那個凱瑟琳更適合出現在綁匪面前。”
杜龍搖頭道:“不,那些綁匪不會和任何人談判的,我們要想別的辦法,走,我有辦法了。”
杜龍和樑美夢掉頭向倉庫走去,這一路上杜龍出了大力,因此沒有人攔阻他們,他們進入倉庫之後隨便一轉就離開了衆人的視線,進入了倉庫別的區域。
樑美夢跟着杜龍不停向前走,繞了個大圈子來到了那些歹徒據守的位置後方不遠處,隔着厚厚的一大堆箱子,什麼都看不到,但是卻可以清洗聽到雙方的對話。
吉野正宏和馬來西亞的警方負責人正在跟綁匪談判,不過因爲對方的堅持而沒有什麼進展,倒是對方不斷威脅要開槍,讓吉野正宏他們一籌莫展。
劫匪據守在一個木箱圍成的不到五十平方的一個小圈子裡,大約五六個歹徒和十多個孩子,幾乎全擠在一起,讓吉野正宏他們投鼠忌器不敢隨便開槍,狙擊手也完全沒有用武之地,因爲對方被木箱包圍着,就算爬到頂上,只要一露頭就會被發現,居高臨下打歹徒容易,但是也更加容易誤傷到孩子。
杜龍他們爬上箱子頂的時候,上邊已經有人趴着,只是沒敢輕舉妄動,下面好幾個歹徒,手裡都有槍,稍有不慎就會造成嚴重後果,不到萬不得已,沒有人願意冒這個險。
不過隨着那些歹徒倒數進入最後一分鐘,現場氣氛緊張起來,吉野正宏吉野正宏見勢不妙要求現場警察全部撤退,但是馬來西亞的警察負責人卻表示他們絕不和歹徒談條件,正在激烈對話的時候,歹徒們押着一個孩子在拐角處露出半個身體,並且開始了最後五秒倒數。
吉野正宏看到那個孩子的時候,他渾身一震,全身力氣都涌到了嗓門,他大叫道:“季夫!”
那個露出半邊身體的孩子正是吉野正宏的兒子吉野季夫,只見他滿臉浮腫傷痕,左眼眶是黑的,鼻子還在流血,嘴裡塞着塊髒兮兮的灰色布團,沒有辦法說話,他幾乎全身赤裸,只穿着條黑白豎紋內褲,全身橫七豎八地被條麻繩緊捆着,幾乎動彈不得,在他的後腦處,一把只露出槍管的手槍正抵在那裡,只要倒數完畢,吉野季夫就有可能要離開這個世界。
吉野正宏完全僵化了,他只能傻愣愣地看着自己兒子,吉野季夫也看到了他,兩人默默對視,吉野季夫的目光依然透着堅強的信念,他在向父親告別,眼裡有些遺憾,卻又有些欣慰,至少這個團伙被發現了,至少……應該會有些孩子能夠存活下去……
就在那人倒數到一的時候,吉野季夫不顧一切地推開擋在自己面前的馬來西亞警察,大喊着住手,然後向吉野季夫奔去。
吉野季夫用力搖頭,他背後的歹徒把槍口向前推了推,露出了扣住扳機的手指,吉野正宏眼睜睜地看着那手指向後用力一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