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門
兩人在暗中說話,其餘各修士還在邊打招呼邊往院裡走呢。那逍遙派掌門葉銘看上去是一位敦厚長者,與成天樂見禮的時候溫言說道:“成總,此前我已聽過你的名字。我有個侄子叫葉知諦,在蘇州一家大學工作,也曾與你打過交道。”
成天樂愕然道:“葉主任?恕我眼拙,真沒發現他也是修行高人啊!”
葉銘一笑道:“他不是,我葉家的人也並非個個都有大道修爲。比如成總的親朋好友,也不可能個個都神通廣大吧?”
這位逍遙派掌門開口就提到了那位大學校辦的葉主任,無形中就把距離拉近了不少,讓成天樂感覺不是那麼緊張,他還真不像是來找麻煩的。連雲派護法劉德釗則是一位紅臉大漢,模樣甚是魁梧威嚴,和白少流見完禮之後便板着臉一言未發。周峰這位“老熟人”打招呼的時候,成天樂總感覺他的眼神頗有些不懷好意。
麻花辮也來了,後面還跟着兌振華。這位鹿妖看上去並沒受到什麼脅迫,但神情很是緊張、額頭上也見汗了,一進門就用疑問和求助的眼神看着成天樂。成天樂悄悄衝兌振華擺了擺手,意思是先別說話,他也沒搞明白是怎麼回事呢。
來到院中重新落座,葉銘謙讓了一番,要讓白少流坐在正中的主座上,白少流還是讓葉銘這位長者坐在了最中間。中間背朝前廳的方向放了三張座位,兩旁分別是白少流和履謙道長,麻花辮則站在了白少流的身後。
成天樂是這裡的主人,他獨自坐在了左側,身邊還有好幾張空位,兌振華和訾浩也站在了他的身後。成天樂的對面坐的是劉德釗、艾頌揚和周峰。
寒暄的話說完了。葉銘首先開口道:“白總、成總。老夫今天來是受人所託。連雲派弟子葉子喬於大別山深處不幸隕落,其師弟林子恆聽聞鬥法動靜趕到卻爲時已晚,檢查其屍身傷痕、回憶其感應的神氣波動。應是妖物所爲。”
白少流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斯爲憾事,我亦爲同道之隕落而傷感!但這件事怎麼又和遠在蘇州的成總扯上了關係?修士行走深山。無論是爲了歷練還是採取靈藥、尋找天材地寶,都是可能遇到兇險的,就算有一身修爲,仍有劫數難避。連雲派查明是怎麼回事了嗎?”
葉銘答道:“連雲派未曾查明,也未追蹤到那妖物的下落。但不久前還發生過另一件事,也與混跡人間的妖修有關,牽涉到蘇州散修成天樂。……這件事,還是讓連雲派的劉道友自己說吧。”
劉德釗站起身,向中間三人行了一禮道:“我連雲派弟子葉子喬。於大別山中死於妖孽之手,此事確定無疑,但我們並沒有查出別的線索。……可是在不久前。有一位妖脩名叫車軒。與我在紅塵中偶然相識,其態度極爲恭敬並心慕大道。我回山之後稟明掌門,已答應收爲連雲派記名弟子、將來可爲護法侍者。
就在此事後沒幾天,那車軒在天津被人所誅殺、屍骨無存,兇手做得特別乾淨利索。我本來還矇在鼓裡,是聽濤山莊道友周峰登門相告,車軒死於妖修兌振華之手,而此妖修便是受蘇州散修成天樂的驅使,有殺人奪寶之嫌!”
麻花辮忍不住開口道道:“當時我也在場,那車軒爲非作歹、行止不端,在世上陷害的人成千上萬,其中就有這位兌振華大哥。成總曾經也是受害者,鍥而不捨一直追查到他。怎麼聽你一說,就成了殺人奪寶?”
艾頌揚皺眉道:“周峰,是你給連雲派提供的消息,證據呢?”
周峰也站起身來道:“衆所周知,成天樂與我聽濤山莊打過交道,在諸位同道眼中可能還有點誤會。我此番奉命出山行遊,聽江湖傳言成天樂聚集妖修圖謀不軌,我也在暗中觀望虛實,既不能冤枉無辜也不能放過敗類。
後來成天樂去了天()津,帶着赤蓮道友和這位妖修深夜登門去找車軒,當時那屋中法力爆激,擊碎了所有的窗戶、整個小區都驚動了。若不是深夜裡恐怕還會傷及無辜,那車軒從此下落不明,應該已被毀屍滅跡。
成天樂或許以爲死無對證,不料被我偶爾查知。而赤蓮道友出身妖類,又年幼無知,第一次獨自出山行遊難免被奸人拐騙,這成天樂擅於驅用妖修,我想大家已經知道了,他身後的妖物便是證明。”
劉德釗又說道:“我原本還不能確信,但見到成天樂本人便無疑了,那殺人奪寶的證據就在他的手腕上!……成天樂,若我沒有看錯,你手腕上的法器新煉入了三枚冉遺鰭珠,此物便是我親手賜於車軒的,還他的拜山之禮!”
那履謙道長一皺眉道:“劉道友,冉遺鰭珠對於尋常妖修而言雖很難得到,但你也不能肯定人家就是得自於車軒啊?世間並非沒有別的冉遺鰭珠,僅憑這法器算不得確證。”
劉德釗:“可這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就請成天樂當面解釋清楚,這冉遺鰭珠是怎麼來的?”
成天樂沒說話也沒站起來,卻在元神中對訾浩打了聲招呼。訾浩在後面說道:“解釋什麼解釋?這冉遺鰭珠確實得自車軒,我們還帶走了他原身上的四根狼牙呢!你不能只問車軒之死,而不問我們爲什麼要去找他、他又是怎麼死的!”
葉銘一擺手道:“都是明白人說痛快話就好,那就請成總解釋你們爲何要去找車軒、他又是怎麼死的?”
成天樂一指身後的兌振華道:“還是先讓他說吧,就講講車軒曾經做過什麼事。”
兌振華咳嗽一聲,有些緊張的開始講述自己的經歷,這些他當初見到成天樂時就已經講過一遍。兌振華一直講到成天樂帶着麻花辮和訾浩登門,白少流打斷道:“接下來的事情,就讓赤蓮說吧。”
麻花辮的口才並不好,但和成天樂、訾浩等人混了這麼長時間,也比以前會說話多了,她介紹起來很簡練,基本上是有什麼事就說什麼事,並沒有多餘的形容修飾,一直講到去燕山宗拜山、查明郝墨是被人栽贓陷害爲止。
劉德釗的臉色變了好幾變,幾次欲言又止,想開口說什麼卻又不好打斷麻花辮。等麻花辮說完之後,葉銘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盯着劉德釗道:“這車軒如此行止,竟被你收入門下,難道事先並不知情嗎?”
劉德釗滿面通紅道:“這些晚輩真不知情!我倒是考察過他,是誠實守信商人,雖是妖修出身但是待人和善、修行勤勉、善結緣法。剛纔那些事我也是第一次聽說,尚難斷真假,簡直有些不敢相信!”
周峰剛纔聽傻了,到現在才反應過來道:“我也不敢相信!我方纔聽明白了,赤蓮道友原先既不認識成天樂也不認識兌振華,而燕山宗衆同道更連車軒的名字都沒有聽說過。車軒的所作所爲,都是成天樂與兌振華所說,怎能空口斷定呢?……我們今天來找的人就是成天樂與兌振華,他們本就是一夥的,說不定合謀誣陷連雲派弟子爲自己脫罪呢!”
白少流卻說道:“車軒所行,我可以做證。諸位恐怕還不清楚,我當年就是在蘇州的一個傳銷團伙中與成總結識。後來成總幫助警方端掉了那個團伙、又去射陽端掉了同一組織的另一個團伙,根據線索查到了天()津,這才找到幕後的組織者車軒。此事後來我追查過,周峰道友想要證據的話,我可以給你!”
周峰退後一步道:“原來如此,我原先也不知情,只知道那車軒是連雲派弟子,卻被成天樂驅使妖修所殺,看來其中另有文章。”
訾浩插話道:“你不胡扯就不自在嗎?剛纔麻花辮都已經說了,車軒是被窗外射來的一道碧光暗算滅口的,世間有修士與之勾結,怎麼還說是我們殺的?”
成天樂輕聲呵斥道:“訾浩,說話客氣點!雖然你說的是實話,但有事說事,別扯沒用的,什麼叫不胡扯就不自在了?”
正一門的履謙道長輕輕咳嗽一聲道:“連雲派護法劉德釗道友,聽你的說法,那車軒是山野中自悟修行的狼妖,化爲人形混跡紅塵,成了一位身家殷實的商人。你並不瞭解他在暗中的劣跡,這倒也正常,警察也沒抓住他啊,像那種組織的幕後策劃者,是不會留下直接的犯罪線索讓人查證的。
但你對他的評語以及態度卻很好,紅塵偶遇那樣一位妖修,便有那麼好的印象與評價,並願意將之引入連雲派山門,甚至以一盒冉遺鰭珠回賜他的拜山之禮。那麼車軒奉上的拜山之禮以及門生儀呈,一定非常貴重吧?至少應比那一盒冉遺鰭珠要貴重得多。”
這位道長年紀不大、態度謙和、言辭也很含蓄,但說的話卻一針見血。他的言下之意很簡單,劉德釗碰着個狼妖,並不清楚他在世間爲非作歹的事,印象卻非常好,給了那麼好的評價,甚至願意引入連雲派山門,那麼究竟收了人家多少禮啊?車軒一定是孝敬了不少好東西,貴重到讓劉德釗不得不動心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