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御書房,見到秦鈺,他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從今日起,李沐清監國,鄭孝揚掌管兵部糧草,英親王、左相、永康侯共同輔政,朕要去漠北。這是聖旨,不準抗旨。”
二人無奈,只得折回皇宮。
“快點兒吧,別磨蹭了,是大事兒。”小泉子連忙催促。
李沐清和鄭孝揚對看一眼,不解。
二人齊齊回頭,小泉子氣喘吁吁地說,“皇上請你們再回去一趟。”
李沐清和鄭孝揚剛走出皇宮不久,小泉子便騎馬追來,大喊,“兩位大人留步!”
小泉子立即跑出了御書房。
秦鈺沉下臉,吩咐,“快去,難道等着讓朕砍你的腦袋?”
小泉子哀求地表情看着秦鈺。
果然,片刻後,秦鈺停住腳步,對小泉子道,“去,將李沐清和鄭孝揚再給朕喊回來。”
秦鈺在御書房裡走了兩圈,他每走一步,小泉子的心就跟着顫上一顫,想着皇上這一定是在想什麼主意呢。這是皇上每做一件事情決定前,習慣這樣走動。
小泉子只能住了嘴。
“你閉嘴,不準再說一句話。”秦鈺擺手。
小泉子駭然,“皇上,萬萬≦,♂.不可啊。”
“不能離開嗎?”秦鈺搖頭,忽然站起身,“我便不信了。”
小泉子頓時一縮脖子,“皇上,您真不能離開啊。”
秦鈺揉揉眉心,“你什麼時候也跟左相、大伯父一樣盡說些冠冕堂皇的話了?”
小泉子一噎,“皇上,您還是安心在京中待着吧,小王爺和小王妃瞞着您,也是怕您失了分寸。畢竟兩國開戰,您要在京城穩住朝局啊。”
“他們是他們,朕是朕。”秦鈺道。
小泉子立即搖頭,“您是九五之尊,要坐鎮朝中,邊境有謝侯爺、王貴將軍、裕謙王世子在。另外,燕小侯爺和崔侍郎也帶兵去了,雖然途中總是出狀況,但依照路程,最晚半個月二十天,也能到了。”
“他們不放心邊境之戰,處理完事情,早晚也要再去漠北軍營的,總能見到。”秦鈺道。
小泉子嚇了一跳,“皇上,萬萬不可,小王爺和小王妃不在漠北軍營,您去了也見不到。”
過了片刻,秦鈺問,“若是朕去漠北軍營,你說,能見到他們嗎?”
小泉子知道他搖頭,再勸也沒用,只得拿了把扇子,給他打着,雖然過了中秋,秋老虎還是有些熱的。
秦鈺搖頭。
小泉子悄悄走到跟前,小聲說,“皇上,您若是累了,就回寢殿休息一下吧。這些日子,您一直沒曾休息。依奴才看,再這樣下去,您快比李大人還要瘦了。”
御書房靜下來後,秦鈺坐回了軟榻上,閉上眼睛,有些疲憊。
“好嘞!”鄭孝揚連連點頭。
李沐清不反對,“叫上程銘、宋方,也嚇嚇他們。”
鄭孝揚一拍腦門,“好個屁!”話落,推李沐清,“走,喝酒去,這些日子,憋死我了。”
李沐清瞥了他一眼,“雖然是黃金打造的椅子,但是夜夜坐到三更。你覺得皇上真好?”
鄭孝揚翻了個白眼,“果然當皇上好,想發脾氣就發脾氣,想打人就打人。”
“說不準。”李沐清道。
鄭孝揚長吐了一口氣,追上李沐清,用胳膊撞他,“喂,你說,若是沒有王妃求情,皇上會不死真打我們?”
出了御書房後,李沐清笑了笑,擡步向宮外走去。
二人出了御書房。
秦鈺掃了李沐清和鄭孝揚一眼,似乎也沒心情跟二人計較了,對二人擺擺手。
“不了,我回府,王爺若是知道華丫頭有喜了,一準也是高興,我回去告訴他去。”英親王妃說着,出了御書房。
秦鈺氣雖然消了些,但眉頭卻擰着,點頭,“如今響午了,大伯母留在宮中用午膳吧。”
“總歸是好事兒,這樣我就放心些。”英親王妃道,“京城距離這麼遠,有什麼事情,也難得音訊,更是鞭長莫及。也只能等着他們的消息了。”話落,她對秦鈺道,“皇上也別生氣了,他們也是怕你擔心。”
“對,是這樣說的。”鄭孝揚連連點頭。
“我們回京時,他們答應過我們,會平安地帶着孩子回來。王妃放心吧。”李沐清道。
英親王妃嘆了口氣,“這兩個孩子,如今不知什麼樣了,可真讓人操心。”
秦鈺聞言作罷。
鄭孝揚又想了想,補充了兩句後,痛苦地說,“皇上,真沒有了,再讓我說的話,我也沒什麼可說的了。不如打我板子好了。”
他自認爲說的很仔細了,可是說完後,秦鈺陰沉沉地盯着他,“再沒有了?”
鄭孝揚無奈,抱着腦袋想了半天,將他和李沐清回京前,將秦錚、謝芳華身邊發生的事情都事無鉅細地說了一遍。
“記不清楚就想,想到你都記起來爲止。”秦鈺道。
鄭孝揚撓撓腦袋,“被打板子很丟人啊!可是我記不太清楚了。”
“你來說吧。”李沐清偏頭對鄭孝揚道,“我昏迷幾日,醒來後,就知道她已經查出懷孕了。”
秦鈺轉過身,臉色難看地看着二人,“讓朕饒了你們也行,你們要將回京前的事情,原原本本都說出來。若是有一處不仔細,別說被人笑話,就是被人掀了朕的御書房,朕也要先讓板子落在你們身上。”
英親王妃看着秦鈺的背影,可見他真是氣急了,又道,“若是打了他們,傳揚出去,被華丫頭知道了,估計會動了胎氣……”
秦鈺沒言聲。
她笑着對秦鈺道,“這兩個孩子雖然有心隱瞞,但也是情有可原。如今他們畢竟是在朝中有着舉足輕重的身份,若是傳出去,因爲這個打了他們二人,可就是笑話了。有損皇上英明。皇上若是有什麼氣,跟我一樣,都給秦錚和華丫頭攢着。待他們回來後,找他們算賬。”
英親王妃看着二人,李沐清自從右相去世,回京有些日子了,總算養回了幾分精神。但他沒怎麼歇着,人更是瘦得厲害。鄭孝揚比李沐清雖然強些,但回京後,皇上有些差事兒都扔給他了,他官位雖然還是一個小小的史官,但身上擔着的可不止是一個史官的職務,也給累的瘦了。
鄭孝揚連連點頭,“秦錚把我一地庫的好藥都搶走了,我若不聽他的話,就被他白搶了。”
“王妃說得對,芳華身體不好,怕皇上和您知道了擔心她。”李沐清道。
這時,英親王妃站起身,走上前,又氣又笑地道,“別說打五十大板,就是打一百大板,該瞞的也瞞了。這麼大的事兒,若不是秦錚那混小子和芳華那混丫頭囑咐過,估計他們也不會瞞着。”
鄭孝揚拿眼睛斜李沐清,見他沒動,他也沒動。
李沐清站着沒動。
小泉子嚇了一跳,有人立即從外面走上前,要拉李沐清和鄭孝揚。
“來人,給我拖下去,各打五十大板。”秦鈺惱怒地一甩袖子,背過了身去,清喝道。
鄭孝揚立即搭腔,“是啊,皇上,我們有秘密憋在心裡,忍的也很辛苦的。”
李沐清嘆了口氣,“秦錚和芳華在三警告,讓我們要瞞着,不準說出去。我們也是沒有辦法。”
秦鈺又一拍玉案,陰沉沉地問,“都是啞巴嗎?話也不會說了?”
鄭孝揚也不說話。
李沐清不說話。
秦鈺惱怒,“朕看你們的腦袋在脖子上面掛着太舒服了是不是?”
鄭孝揚也點了點頭。
李沐清又點了點頭。
秦鈺臉色發寒地看着二人,“你們回京時,就已經知道了?”
鄭孝揚想要咳嗽,忍了忍,壓了下去。
李沐清神色不動,沒說話。
小泉子想着皇上果然發火了,大氣也不敢出,立在門邊,爲這兩位大人祈禱。
“你們好大的膽子!”秦鈺“啪”地一拍玉案,玉案“砰”地一聲響,上面堆積如山的奏摺嘩啦一聲被震到了地上。
鄭孝揚見李沐清點頭,也跟着點了點頭。
李沐清眸光動了動,點了點頭。
秦鈺看着二人,“你們知道芳華懷孕的事兒?”
英親王妃擺擺手。
二人直起身,又齊齊給英親王妃見禮。
二人剛要給秦鈺見禮,秦鈺從窗前回過頭,面無表情地看着二人道,“免了。”
李沐清微笑着看了鄭孝揚一眼,鄭孝揚眨眨眼睛,二人一起走了進去。
“進來!”秦鈺聲音有些沉,聽聲音顯然是心情不好。
二人進了宮,來到御書房,小泉子在門口稟告,“皇上,李大人和鄭大人來了。”
小泉子額頭冒汗,這兩位大人,當真知道小王妃懷孕的事兒,連皇上也敢瞞,好自爲之吧!
鄭孝揚得意地哼哼了兩聲。
李沐清微笑,“的確跟你比不了。”
言外之意,你是孤家寡人,啥也沒有。
鄭孝揚無奈,“一起去就一起去,反正我有未來的岳母和未婚妻罩着,大不了,搬救兵。”
李沐清被他罵,倒也不惱,對他道,“一起去!”
鄭孝揚腳步頓住,看着李沐清,好半響,冒出一句“你大爺的”話來。
李沐清一把將他拽住,“鄭大人,你跑得了和尚能跑得了廟嗎?若是你跑了,我見到皇上,就將責難都推到你身上。你可以想象你以後的日子。”
“還是你自己進宮吧,我突然想起還有很重要的公事沒做,我就不去見皇上了。”鄭孝揚轉頭就要走。
李沐清偏頭看他。
鄭孝揚忽然一拍大腿,“我知道皇上要找我們是什麼事兒了!”
小泉子咳嗽了兩聲,“奴才也是不敢得罪兩位大人啊,這不是怕更惹皇上不高興嗎?皇上若是發了火,奴才可是要掉腦袋的。”
李沐清失笑,“不是你不如我聰明,而是你在京時日短,還不瞭解皇上和這位小泉子公公。皇上定然是發火了,否則,小泉子公公不會連半點兒消息都不敢對你我透露。”
鄭孝揚翻了個白眼,“你是說我不聰明瞭?我承認,論彎彎繞繞,是沒李大人多。”
小泉子嘴角抽了抽,“李大人好聰明。”
李沐清了然,“看來是關於秦錚兄和芳華的事情要問我們了?”
小泉子道,“王妃如今在皇上的御書房。”
“王妃進宮了?”李沐清又問。
小泉子點頭,“回李大人,郡主是今日早上回宮的,如今在太后宮裡呢。”
李沐清道,“憐郡主是不是回京了?”
鄭孝揚瞪眼,小泉子今日這麼不好說話呢,嘴裡問不出什麼來,他偏頭看向李沐清。
小泉子搖頭,“二公子,您進了宮,見了皇上後,就知道了。”
路上,鄭孝揚問小泉子,“皇上急急忙忙地找我們,什麼事兒啊?”
半個時辰後,小泉子氣喘吁吁地帶着李沐清和鄭孝揚進了皇宮。
不知如今狀況如何?
連血腥味都受不住,更何況其它?
她的身體那麼差,怎麼能受得住有孕?想必十分的辛苦,這漫漫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她能挺得過來嗎?
這麼說是秦錚離開京城的時候?
兩個月了?
她懷孕了?
秦鈺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天邊雲捲雲舒,但他的心情也久久不能平靜。
英親王妃點點頭,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等着,直到現在,她的心情還不能平靜。
秦鈺又揉揉眉心,再沒什麼心情批閱奏摺,對英親王妃道,“大伯母,坐吧,等他們來了,問問他們就是了。”
英親王妃聞言板起臉,“若是他們知道,這瞞得也太嚴實了。”
秦鈺哼了一聲,“他們纔回京多少日子?月前,是一直與秦錚和芳華在一起的。以芳華的醫術,不足月時,就能查出來了。他們定然知道。”
英親王妃看着秦鈺,“皇上,你是說李沐清和鄭孝揚知道?”
“是。”小泉子撒丫子向外跑去。
“不必找她了。”秦鈺揮手,“就找李沐清和鄭孝揚,無論他們在做什麼,讓他們立即進宮來見我。”
小泉子看着秦鈺,試探地問,“那憐郡主……”
秦鈺忽然對小泉子道,“去將李沐清和鄭孝揚給朕找來。”
“所以說他們瞞得嚴實,若是憐兒丫頭不回來的話,我還不知道呢。”英親王妃道。
“那……”秦鈺眉頭擰緊,“以她的醫術,該是早就查出來了纔是。”
“可不是嗎?”英親王妃點頭。
秦鈺揉揉眉心,沉思片刻,“憐妹妹說她懷孕兩個月了?”
“沒想到秦錚這個混賬連你也瞞着。還有華丫頭,這麼大的事兒,怎麼不給我們捎句話回來?”英親王妃有些生氣,“這兩個孩子,真是不像話。”
秦鈺聽罷,眉頭緊緊地皺起。
英親王妃對秦鈺道,“不用問她了,這事兒千真萬確,我已經問過她了,再問她也問不出什麼來。”話落,她將從秦憐嘴裡得到的消息對秦鈺說了一遍。
小泉子回頭看英親王妃。
英親王妃立即喊住他,“站住。”
小泉子也驚了一把,沒想到小王妃已經懷孕兩個月了,可是皇上真一點兒消息也沒得到。他連忙應了一聲,就要跑出去。
秦鈺聞言立即道,“小泉子,去把秦憐給朕喊來。”
“秦憐那丫頭啊!”英親王妃道,“我問她華丫頭身體怎樣?她說她有身孕了,她回來的時候,都快兩個月了。”
秦鈺回過神,盯着她問,“您聽說誰的?”
英親王妃看着他,見他的樣子不像是知道,她頓時納悶,“你真不知道?”
秦鈺徹底愣住了。
英親王妃若不是顧忌他是皇上,早一巴掌對着他腦袋打去了,瞪着他,“若不是有人說,我能來問你嗎?華丫頭和錚小子都大婚多久了?懷孕了有什麼稀奇?”
秦鈺的筆“吧嗒”一下子掉到了玉案上,他騰地站起身,看着英親王妃,“大伯母,這話您是哪裡聽來的?她……怎麼會懷孕了?”
小泉子嚇的一哆嗦,叫皇上臭小子,也就王妃膽子大,如今敢這麼叫。
“臭小子,你少跟我裝蒜!別告訴我華丫頭懷孕了,你不知道?”英親王妃豎起眉頭。
秦鈺一怔,擡頭看向英親王妃,“懷孕?”
英親王妃扒拉開小泉子,衝進去後,幾步走到秦鈺桌前,對伏在玉案上的秦鈺氣喘吁吁地問,“華丫頭懷孕,你是不是也瞞着我了?”
“王妃?您這是……出了什麼大事兒了?”小泉子連忙迎上前問。
英親王妃來到,有人進去通秉,她等不及,跟着快步走了進去。
秦鈺依舊在批閱奏摺。
英親王妃從太后宮裡出來,腳都沒站,匆匆跑去了御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