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南楊北王
“楊士奇,你這個奸賊!”
“放開老子!”
“老子可是渤海出身的人,老子跟陛下的時候,你們還在孃胎裡沒出來呢,你們敢抓老子!”
“押走!”
十月,在全國還在因爲漠北大捷而歡慶的時候,河南、山東、山西、北直隸、遼東等地卻在上演着一場場鬧劇。
王回在江南抓捕貪污受賄的清流,鬧得江南人心不安。
清流爲了報復,也開始利用本土優勢來調查江南的一些田地、宅院、別墅。
但凡只要扯出一些關於新政官員的證據,他們立馬便會上奏,而楊士奇也立馬着手開始調查。
按理來說,這種以田畝宅院調查的方式並不是主流方式,但奈何清流與新政已經掐紅了眼,現在他們要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能搞死對方多少人就搞死多少人。
只是一個月的時間,被調查的官員數量就達到了六千餘人,其中被確認罪證的就有七百四十五人,牽連出的吏員近六千人。
要知道大明文官當下也不過四萬餘人,一下子就有接近兩成的人被調查,這讓地方行政出現了不少問題。
許多不屬於清流、新政的官員看在眼裡,急在心底,紛紛前往武英殿叩首求見皇帝,希望皇帝能結束這場京察。
然而面對他們的叩首,朱高煦不爲所動,甚至以身體不適罷朝三月。
他在幹清宮處理奏疏,沒有他的准許,便是連閣臣都難得見到他一面。
許多奏疏都有亦失哈、鄭和幾人幫忙轉交。
在這樣的局勢下,朱棣也帶着諸多大將凱旋而歸,但回到北京的第一時間,他們便察覺到了關內的氣氛有多麼不對勁。
“嗚嗚——”
北京東站,當朱棣雙腳踩在站臺上,他面前所見的是一羣面色如喪的文武官員。
“陛下萬歲千秋……”
數以百計的官員對着朱棣跪下叩首,現場的氣氛因爲他們的面色而十分壓抑。
朱棣略皺眉頭,側目對朱瞻壑道:“你爹把他們收拾的不輕,你覺得你能把他們收拾把玩到如此程度嗎?”
“自然是不能。”朱瞻壑搖搖頭,在把玩羣臣上,縱觀古今也鮮有皇帝能與自己父親比肩。
“小子倒是還算有點自知之明。”朱棣就是爲了調侃一句大孫子,瞧他無奈的表情,朱棣心底也樂得高興。
“你應付應付他們,我就先回大明宮了。”
“那我呢?”見朱棣這麼說,朱瞻壑指了指自己,朱棣卻道:“你去和伱爹多學學吧。”
“大明宮那邊,有你大兄和叔伯兄弟就足夠了。”
朱棣話音落下,當即越過羣臣向外走去,羣臣見狀起身想追,朱瞻壑卻道:
“太上皇身體不適,爾等各自散去,有事啓奏今上即可!”
羣臣見朱瞻壑這麼說,當即猶豫了起來,雖說他們希望朱棣站出來主持公道,但這種事情畢竟是犯忌諱的。
人家父子不一定會動手,但他們這些慫恿的絕對會被收拾。
想到如今那位陛下的手段,羣臣只能喪着臉作揖離去了。
後續還有不少官員趕來,但都被朱瞻壑以同樣藉口驅散了。
做完這一切,他這才乘坐馬車前往了紫禁城。
從北京東站到紫禁城,沿途的道路早已鋪設了水泥路,四輪馬車走起來平整並不搖晃。
這年頭不存在什麼運載貨物的超重貨車,即便是大明常見的陸上十六輪馬車,頂多也不過就能拉一萬斤重物罷了。
儘管早年的水泥強度不如當下,可承受這點重量還是輕輕鬆鬆的。
道路兩旁是一望無際的農田,儘管如今已經是冬月,田間並沒有任何作物,但朱瞻壑依舊看得津津有味。
一段路程很快過去,不多時前方就出現了大片的城鎮。
“我們纔出去不到半年時間,這城區似乎又向外擴大了數百步啊?”
朱瞻壑開口詢問,同車的王渙點頭道:“鐵路修通後,許多不願意接送親眷的官吏也都把家人接到了北京,如今北京人口已經七十八萬之多了。”
“不過近來大案不斷,不少京官都被牽連流放,現在北京具體還有多少人,恐怕連順天府尹也需要一段時間才能算清楚。”
王渙提起了京察大案的事情,同時對朱瞻壑刻意交代道:“世人將此案形容爲王楊黨爭,雖然這並不切實際,但也有一定道理。”
“陛下想要的是兩黨之間的平衡,順帶能查抄一批錢糧來充實國庫,完成陛下的宏圖偉業。”
“殿下您若是去了幹清宮,還是以多聽多看爲主。”
王渙教導着朱瞻壑,朱瞻壑卻頷首道:“王渙,你覺得我爹需要什麼樣的太子?”
“這……”王渙聞言愣了愣,又仔細想到:“類似陛下這樣的君王,在歷史上並不多見,臣也不敢妄加揣測。”
王渙確實不知道朱高煦想要個什麼樣的繼承人,如果他知道,那他就讓朱瞻壑直接開演就行。
朱高煦這樣的皇帝在歷史上找不到,甚至可以說沒有一位貼合他。
稍微貼合的,恐怕也就是漢武帝,但漢武帝雖然功業宏偉,但並不算君王典範,而且漢武帝總是嫌棄太子劉據仁弱。
可結果證明了太子劉據並不仁弱,反而十分剛強。
要說仁弱,只是對比漢武帝來說,他方纔顯得仁弱,若是對比旁人,那他可是剛強太多了。
王渙猜不到,可朱瞻壑卻十分清楚,但他不能說出來。
即便是一直幫扶自己的王渙,在這種時候他也不能相信。
在二人的沉默中,馬車駛進了北京城。
北京城內車水馬龍,內裡可謂十分繁華。
遠處一股股白色的滾滾霧色向空中飄去,那是城內各坊供暖的地方。
內城數萬戶人家,每年供暖費用並不貴,僅二百文就可以享受冬季的供暖。
能居住在內城的人也不會缺少這二百文,畢竟內城的一處普通小院都高達五十餘貫。
儘管相比較北宋汴梁動輒上萬的房價,這三十餘貫房價已經十分便宜,但享受了便宜物價的大明百姓還是覺得很貴。
由於京城道路在建設時就想到了以後的問題,所以建設的十分寬大。
人行道上人頭攢動,馬路上則是馬車、黃包車、驢車絡繹不絕。
來到這裡,方能感受到大明北方的繁華。
幾個月前的大閱兵,各國使臣又何嘗不是被北京的繁華給吸引了眼球。
朱瞻壑雖然沒有去過外國,但他畢竟見識過西南的疾苦之地。
不得不說,地域所帶來的經濟差距還是很大的。
東北、西南、東南的情況朱瞻壑都見過,唯有西北他沒見過,但想來以後也會有機會去看看。
對於他父親的政策,他向來都是表現得十分支持,尤其是在他前往隴川后,他便更爲支持了。
如果沒有朝廷的工程建設,許多地方的百姓就只能務農爲生,而大明的地域複雜也讓地方百姓的務農情況顯得複雜。
類似他經過的貴州、雲南等地,當地的耕地大多還是以梯田坡地爲主,平原耕地並不算多。
西南需要足夠多的糧倉,成都是一個,交趾是一個,現在還需要一個直面小西洋的,而這個地方就是三宣十慰。
孟養和麓川只是開始緬甸宣慰司和木邦宣慰司、大古剌宣慰司纔是最終目標。
想到蠻莫的水運,朱瞻壑不得不佩服自家父親的高瞻遠矚。
也在他佩服的同時,馬車駛進皇城之中,並在東華門停下。
下車後,朱瞻壑坐上了早早準備好的步輿,一步步向着幹清宮走去。
坐在步輿上的他還在思考一些問題,卻在兩刻鐘後見到了前方幹清門烏壓壓的一片。
“陛下,楊士奇及王回二人禍國殃民,請收回京察之命!”
“陛下,臣等附議,請陛下收回成命!”
“陛下……”
上千名官員跪在幹清門前,隔着厚厚的幹清宮門,不斷的唱聲叩首。
見到朱瞻壑的步輿趕來,早早得知消息的他們立馬起身簇擁而來:
“殿下,您勸勸陛下吧,民間百姓已經苦不堪言,早早結束京察方爲正道。”
“臣等叩請殿下規勸陛下……”
一時間,官員們將矛頭對準了朱瞻壑,這讓朱瞻壑倍覺煩躁。
此刻他只覺得這羣人着實可恨,畢竟自己的地位本就遭受威脅,如果自己真的聽他們的去規勸自家父親,他敢肯定自家父親會對他產生極大的不滿,而自己的位置自然也就不穩了。
“進去!”
朱瞻壑冷着臉對王渙下令,王渙見狀帶領東宮太監隔開了羣臣,護送朱瞻壑來到了宮門前。
“請轉告陛下,孤前來叩安。”
“殿下稍等,奴婢這就去詢問陛下。”
朱瞻壑走下步輿,對宮門前的班值太監開口,班值太監也不敢託大,連忙回禮並轉身走入幹清門。
不多時,班值太監返回門外並作揖道:“陛下宣殿下您進去。”
“多謝”朱瞻壑頷首,而後便獨自一人走入宮門內。
走在長長的宮道上,朱瞻壑也感覺到身後的百官勸諫之聲漸漸變小。
等他走到幹清宮門前的時候,那聲音已經細小的不仔細聽則完全聽不到了。
“兒臣叩見陛下,陛下千秋萬歲。”
“起來吧。” 養心殿內,朱瞻壑叩首行禮,朱高煦則是一身常服坐在榻上,手裡拿着一本奏疏和一支硃筆。
“北征的事情我聽說了,你倒是成長不少,值得誇讚。”
朱高煦目光都在奏疏上,頭也不擡的吩咐道:“亦失哈,稍許給東宮送五百貫錢以示嘉獎。”
“兒臣謝父親賞賜。”朱瞻壑改了稱呼,第一次叩首是君臣身份,而現在是父子身份。
對此朱高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低頭處理奏疏。
對於朱瞻壑來說,他早已習慣了自家父親在理政時的冷漠。
除了自家爺爺和母親的事情外,便很少有人能讓他專心放下政務來處理。
“爺爺讓我來幹清宮和父親您學學理政。”
朱瞻壑搬出了朱棣和自己與朱高煦的父子關係,朱高煦聞言應了一聲,隨後才漫不經心詢問道:
“近來不少人討論南楊北王一事,你是如何覺得的?”
朱高煦在考校,朱瞻壑也早已經準備好,所以他不假思索的迴應道:
“歷來國庫虧空,要麼就是提高稅收打百姓主意,要麼就是嚴打貪腐,打貪官富戶的主意。”
“兒臣以爲,對付數量極少的貪官污吏,總比要禍害大明上萬萬百姓要好得多得多。”
朱瞻壑沒有提到楊士奇和王回任何一人,因爲他知道這兩個人不過是自己父親在臺前的傀儡罷了。
自家父親要的是這羣貪官污吏手中的錢糧,同時整頓整頓吏治,讓鹽酒茶政能推行下去。
“沒人問你國庫的事情。”
朱高煦打斷了朱瞻壑,朱瞻壑卻並不驚慌,因爲他知道自家父親是不想讓自己把問題太直接化。
他的這番言論如果傳出去,那對他是極爲不利的。
不過,這番話本就是朱瞻壑用來父子交心的話,所以他自然不會那麼簡單就閉上嘴。
“父親詢問兒臣,那兒臣自然不能掩飾和隱藏,理應把一切都與父親交心。”
朱瞻壑端坐着回答,嘴角掛着抹笑意。
這番回答,倒是讓朱高煦停下了手中批閱奏疏的動作。
他將奏疏和硃筆放在自己右手倚靠的矮几上,擡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這個孩子。
朱瞻壑經過提醒後,倒是成長了許多,或許是感受到了壓力,所以不成長不行。
當然,他的那些小心思在朱高煦眼底顯得十分滑稽,畢竟就連羣臣都能被他手拿把掐,更別提眼前這小子了。
“這個月,下面京察查抄了四百多萬貫的錢糧,你覺得應該如何使用?”
朱高煦端起茶杯吹了吹,心不在焉的詢問朱瞻壑。
“兒臣以爲,這筆錢可以放在國庫之中,亦或者讓戶部拿來做生意。”
放在以前,朱瞻壑一定會回答修建新的鐵路,亦或者是拿來充作軍費。
可現在朱瞻壑已經知道自家父親想要一個什麼樣的繼承人,因此他的回答十分保守。
對於他的回答,朱高煦沒有表露出太多的表情變化,就如楊士奇等人覺得的一樣,朱瞻壑也覺得自己根本看不透自家父親,自己根本不懂他,不知道他想要什麼。
反倒是自己坐在他面前時,總覺得有一種渾身不自在,彷彿整個人被脫光的感覺。
“希望你言行一致。”
朱高煦沒有過多說什麼,只是拍拍身旁的矮几:“坐在旁邊幫忙理政吧。”
“兒臣領旨……”
朱瞻壑按壓住了心裡的激動,假裝冷靜的坐到了自己父親身旁的位置,並小心翼翼的拿起了一本奏疏。
亦失哈爲他準備了一支硃筆,朱瞻壑也投去了感激的目光,隨後拿起奏疏批閱。
這是他處理的第一份奏疏,但這份奏疏的份量卻不輕。
這份奏疏的內容是北征將士的封賞,而封賞這種事情,歷來是很得罪人的事情。
如果處理的人是皇帝,那諸將倒也無話可說,但如果是監國太子,那就很容易讓人埋怨了。
按照自己這次的經歷,朱瞻壑對諸將紛別評功,其中由於孟瑛、孟懋、王戎等人都有爵位在身,加上並不是首功,所以朱瞻壑對他們主要以賞賜爲主。
至於其它的五官,沒有世襲散階的就獎勵可以餘蔭子孫的散階,有散階的就賞賜。
整體冊封下來,朱瞻壑自己十分滿意,並將其遞給了自己父親。
朱高煦接過一目十行看完,隨後便放在了一旁,那意思顯然是通過了。
通過一份後,朱瞻壑也來了精神,開始不斷地處理奏疏。
在處理奏疏時,他也根據自家父親的表情而知道了自家父親的思路。
遇到一些不容易處理的奏疏,他便斟酌着以自己父親的思路來處理。
總體來說就是百姓賑災爲第一,處理貪官污吏爲第二,工程細節爲第三。
儘管從洪武年間開始,大明朝就不間斷地爲各地修建水利設施,但人口的膨脹和土地的開墾也讓地方曾經的水利設施變得老舊。
天下水利設施每年的維護費用便不低於二百萬貫,而這筆錢必須得掏。
大明朝幾十年沒有遭遇黃河決堤,主要就是束水衝沙和堤壩修建的十分得力,所以朱瞻壑也不敢怠慢,不懂的就詢問朱高煦再處理。
只是一天的時間,朱瞻壑便覺得有些上手了。
與朱高煦吃過晚膳後,他在幹清宮等待並見到了自家母親,寒暄繼續後才返回了春和宮。
只不過在他返回春和宮後,卻得知自家父親沒把先走一步的朱祁鉞送到春和宮,而是送到了大明宮。
對此朱瞻壑也只能無奈聳肩,休息一夜養足了精神後,第二天趁天色未亮就前往了幹清宮理政。
在他們父子二人理政的時候,地方上的事情卻此起彼伏,根本停不下來。
除了國內,國外的局勢也可以用變化萬千來形容。
自洪熙大閱兵後,南洋除滿者伯夷外,其餘諸國紛紛改換回曾經的佛教信仰,雖說飲食還沒有產生變化,但服飾上的變化已經開始改變。
貴族們開始束髮穿大明的成衣,而下面的平民也有樣學樣。
大明朝在南洋的人口已經達到了一百六十餘萬漢口,而整個南洋諸國的人口即便算上中南半島的各國,也不過一千五百餘萬。
可以說,漢人在南洋的比例已經很高了,而許多漢人在當地娶妻生子更是讓當地漢人比例一年一個變化。
其中爲代表的,無疑是舊港宣慰司的治所巨港府。
曾經的巨港府有七十餘萬百姓,但其中六十多萬是當地的馬來人。
近二十年的變化,讓當地的漢人數量達到了五十七萬之多,而馬來人反倒減少到了四十五萬。
這並非是漢人對馬來人做了什麼,而是許多馬來女子都嫁給了漢人,漸漸被漢化。
不僅僅是馬來女子如此,馬來的男子也因爲束髮穿着大明成衣,在當地的官學學習而處處像一個漢人。
雖說從外貌上還能看出他們並非漢人,但許多學有所成的馬來人想娶一個南下討生活的漢人女子也不是難事。
近二十年時間,如果沒有人解釋,那即便是大明本土奔赴此地的漢人,也分辨不出這裡與本土有什麼區別。
整潔的水泥路,以及沿街道路那一座座嶺南風格的院落,還有街道上輕薄的漢家成衣打扮。
這裡的一切,都在向着大明本土靠攏,而作爲南洋都司的掌權人,崔均的話在南洋與聖旨毫無二異。
南洋諸國都需要仰仗他的鼻息而生活,與舊港接壤的蘇門答臘國正是因爲崔均的給予的壓力才選擇改回佛教並接受漢化。
曾經的三佛齊王宮已經被改造的偏向江南風建築,由於面積太小,崔均還將其擴大到了一百四十畝的程度。
整個南洋都司衙門分南北中三個部分,北爲住宅,主要是崔均在居住,修建有各種亭臺水榭,並人工引水開闢了一個佔地數畝的小湖泊,並建有幾座觀景的閣樓。
中部爲都司衙門各級高官的住所,雖然不如崔均居住的地方繁華,但也有湖泊和園林來供官員們散心遊玩。
南部則是作爲衙門的辦公區域,每天有二百餘名官員和一千多名吏員穿梭其中。
作爲實際控制南洋的掌權者,崔均雖然生活比較奢靡,但卻並未滋生出什麼不該有的野心。
此刻的他站在自己崔府的觀水樓上眺望眼前的湖泊與亭臺水榭,手裡拿着一份下面人送來的書信。
四十多歲的他早已開始蓄鬚,如今留着一尺多長的烏黑長鬚,長鬚旁亦是長髯。
由於常年在衙門內休息,所以他膚色比較當地人也算白皙,故此旁人也稱他爲美髯公。
對於這些虛名他不在意,他現在在意的是自己手中的書信。
南楊北王的風波還是波及到了遠在南洋的他,他在南直隸老家購置了不少別墅宅院與田產,這些東西現在正被王回與楊士奇追查。
儘管崔均不太認爲陛下會對自己下手,但他還是畢恭畢敬寫了一份奏疏。
“你親自走一趟,將這份奏疏送給陛下,另外讓老二派人提醒提醒西邊的那羣傢伙,別以爲這是文官的事情就和我們無關。”
崔均看向身旁的青年,那是他的長子崔浚,如今擔任巨港府知府。
“爹,我們手裡那麼多金銀田畝,陛下要是知道,會不會……”
崔浚十分擔心,甚至感受到了害怕,但是對此,崔均卻冷靜道:
“我們和他們不同,只要別太過分,陛下也不會刻意苛責我們的。”
“這次入京你也可以好好表現,我不指望你們幾兄弟能達到我在南洋的地位,但起碼我崔家要在南洋站得住腳!”
崔均的目光凌厲,崔浚見狀也連忙作揖應下,惴惴不安的走出了觀水樓。
瞧着他的背影,崔均眉頭緊皺,只覺得自己的這幾個兒子都有些過於怯懦了。
如果不是現在自己抽不開身,自己理應前往北京向陛下表一表忠心纔對。
“忙完這次南洋漢化的事情,說什麼也得去一趟北京了。”
崔均吐出一口濁氣,其實他心裡又何嘗不害怕當今陛下呢,只不過是在兒孫們面前強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