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鬱氣堵於心頭,上不來下不去,有那麼一瞬間,他真想一手擰斷她的脖子!好讓這張令他厭恨無比的醜臉,永遠在他面前消失!
但是最終仍然強壓下了心底驟然掀起的慍怒,納蘭允宣冷冷地看着她,“你到底發現了什麼?”
滄離並沒有擡眸看他,而只是若有所思地凝着納蘭邀影咽喉上的淺痕,“太子殿下可曾聽說過音功?”
“音功?”
“奴婢曾有緣見過,僅僅一小段簡單不過的樂聲,便可奪人性命於瞬間。而且留下的傷痕,就像邀影公主現在脖子上的一樣,很淺很細。”滄離禁不住伸手,輕輕撫着那頸上的細痕,“雖然音攻在死者身上留下來的,僅有這麼一小道看起來不痛不癢的疤痕,但其實死者的五臟六腑已被內力深厚的音聲震碎,這纔是死者真正嚥氣的原因。”
“這世上,真正知道音攻可殺人的人並不多。”滄離脣角微微噙了頗具深意的淺笑,“而真正懂得運用音攻殺人的人,更是猶如鳳毛麟角。”
“你見過的那人,是誰?”納蘭允宣眸底一深,凝着滄離的眸光寒凜幽暗。
“懂得以音殺人者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是誰命他們殺人,不是麼?”
“你......”納蘭允宣眉峰一蹙,正要說什麼,外面忽然匆匆跑進一名侍衛,神色凝重,一進來便道:“太子殿下,不好了!”
“怎麼了?”
“宇文魘被劫獄了。”
“你說什麼?”納蘭允宣眸光一沉,霎時間醞釀了狂風驟雨,“你再說一遍!”
“回、回殿下......宇文魘被、被劫走了......”
那侍衛心底一陣陣發憷,渾身禁不住地輕顫。
“飯桶!”一拳結結實實地揮下,那侍衛整個人被他揮倒在地上,半天沒能掙扎起來。
滄離盯着他手上包纏着的白色紗布慢慢地蔓延開一片嫣紅,明顯被她刺破的傷口又破裂開來了,脣角不由輕輕揚起,勾靨了一抹淡淡的嘲諷。
“把這小奴才帶回楚玄殿,給本宮好生看守着!若是讓她給跑了,本宮誅你九族!”
納蘭允宣回頭冷冷地睨了滄離一眼,轉身便大步走了出去。
沒有去看他快步遠去的紫影,滄離轉回過身,凝着納蘭邀影沉睡的臉,眸底漸深。
距離真相越近,看來,她就越無法安息了。
生於帝王之家,原來也是如此令人悲哀的事。
————————————————————————————
聽說在昨夜寅時,天牢闖入了
一羣武功高強的蒙面黑衣人,殺了許多的侍衛,就在天子的眼皮底子下,將謀殺酈國公主的嫌疑犯宇文魘劫走了。
納蘭允宣已經去了整整一夜,也不知道是在追蹤宇文魘的蹤影,還是在刑罰那些看守無能的侍衛,但是,昨夜他眸底醞釀開來的怒氣,她是真真切切地看在眼裡的。
滄離被他禁錮在楚玄殿,不能踏出門口半步,整日除了睡還是睡,外面有什麼動靜自是無法得知,只能偶爾從未公公嘴裡挖出一二,距離真切的事實怕還是遙遠的。
“墨繡丫頭,藥已經送來了,趕快起來把它喝了吧。”
未公公的聲音不期然響起,滄離有些慵懶地睜開眸,坐起身來,看到那碗氤氳着熱氣的濃汁,不禁蹙了蹙眉。
“別再皺着臉了,快趁熱把它給喝了罷!”未公公將藥遞至滄離的手裡。
滄離垂眸看着手裡濃黑的藥汁,一股濃郁的腥臭爲撲鼻而來,難聞的令人幾欲作嘔。
“未公公,這碗藥都是從哪裡來的?”滄離擡頭,淡淡地勾脣,淺笑地看着未公公。
“自然是從藥膳房來的,”未公公見滄離端在手裡久久不喝,以爲她心底在顧忌着什麼,便道:“你且放心,這些藥方是宮中的御醫開的,都是對症下藥,專治你的內傷,絕對不會讓你喝壞身子的。”
“那這藥是誰煎的?”
“自然是御膳房啊。”未公公不由皺眉,“你這小丫頭怎麼這麼多的問題?藥都要涼了,快趁熱喝了吧!”
“這藥我自是不會喝的。”滄離神色驀然一冷,將手裡的碗往旁邊的矮桌一放,“這藥裡有毒。”
未公公陡然變色,“你、你說什麼?”
“未公公,難道是太子殿下吩咐您下毒害奴婢的?”滄離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臉色煞白的未公公。
“胡說!”未公公又急又怒,連聲斥道:“你這小丫頭莫要信口雌黃了!殿下要殺你,只是動動嘴皮子的功夫,外面的那些侍衛便可立即衝進來斬殺了你,又何需費恁大的功夫給你下毒?”
“那這麼說,這下毒之事不是太子殿下的意思,而是未公公擅自作主張的?”
“胡說!胡說!你......你休要再胡說!”未公公被滄離幾句雲淡風輕的話險些氣得背過氣去,“你要是再這樣胡說八道下去,我、我、我就讓人把小丫頭的嘴巴給縫起來!”
“奴婢可沒有胡說八道,這藥裡,可是真真切切放了毒。”滄離回眸瞥了瞥那碗濃汁,冷然一笑。
她自小被百堯丟在藥池裡浸泡,多少次險些被那些毒藥吞噬致死?
這天底下還有什麼奇奇怪怪的毒藥她沒有見過?
更何況,這碗藥汁裡放的,不過是比較常見的致命毒藥......鶴頂紅。
“你怎麼知道這碗藥裡投了毒?”未公公不斷撫着胸口順氣,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再讓這個小丫頭氣到了,如若傳出去,讓別人知道他這隻老薑還鬥不過這隻小嫩姜,豈不貽笑了大方?
“未公公要看嗎?”
滄離淡淡一笑,往四周環視了一週,最後目光落在了面前的未公公的身上,她對他伸出手掌,“未公公可有銀簪子?”
“你這小丫頭當真愈發的沒個正經了!”未公公老臉頓時漲的通紅,“我身上怎會有那些女孩子佩戴的東西?”
“未公公可是太子殿下跟前的大紅人,平日裡,昭訓們自是不會少打賞。”滄離嫣然綻笑,“昨日,奴婢就看到公公在門口收了我家主子的羊脂玉佩。”
“你——”未公公兩眼一瞪,可對上她嘻嘻的笑臉,又莫名的發不出火來,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從袖擺內拿出一塊銀簪子,遞至她攤放開來的手掌心,“在殿下面前,你這小丫頭可不能再像這樣胡說八道了啊!”
“公公請放心,您又不是不知道,奴婢一旦與殿下站在一起,何時不是吵得臉紅耳赤?又哪還會有那閒情向他揭發您收了昭訓們不少的銀簪子呢?”
淡然地笑了笑,滄離拿着手裡的銀簪子,當着未公公的面放入藥汁當中,“未公公可要看仔細了,只要銀簪子變黑,說明這藥裡就有毒。”
在藥汁當中停頓了些許時間,滄離取出銀簪子,果然,原本銀色的簪子已是一片烏黑,可見投了不在少量的鶴頂紅。
“這、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未公公臉色陡然大變,滿臉的震驚與愕然,“......到底是誰在裡邊下的毒?”
“這就要有勞公公去查查,看今日這藥都經過了什麼人的手。”
她倒不知,自己何時在皇宮當中惹上了除了納蘭允宣之外的仇家?
“好!我這就去問問!”未公公連忙頷首,轉身便朝外面跑去。此事可大可小,在太子殿下下令賜死這個小丫頭之前,她的性命,是任何人都萬萬不能動的。若是出了事,最後被怪罪的人當中,他也絕對不能獨善其身。
“未公公留步!”
滄離忽然喚道,並快步向未公公走去,站在他面前,淺笑道:“奴婢想要向未公公打聽一個人。”
“你說。”
在投毒這件事上弱了氣勢,未公公莫名地不能拒絕她。
“六皇子,納蘭允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