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幻並不急着回答她,而是握着她的柔荑微微用力,拉着她靠着他在身旁的玉階坐下。
滄離坐在他身旁,攬着他的手臂,螓首微微靠在他的肩上,擡眸望着眼前紛紛簌簌飄落的雪花,不禁微微蹙眉,輕聲問:“子幻,你不冷嗎?”
“冷。”慕子幻微微偏頭,額側輕抵着她的螓首,輕輕地應了一聲。
“那你還出來受這嚴寒的風雪凌虐?”滄離側了側臉,擡眸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蒼白如玉的面頰,不禁擡手輕撫了撫他冰冷的肌膚,有些心疼地說,“你看,這臉都凍僵了。”
“我沒事。”慕子幻擡手抓過她在他臉上摩挲的手指,放在掌心輕輕地捏了捏,回眸看了看她,笑了笑,又轉回過臉去望着頭頂一片寂黑的夜空,瞳眸墨黑而曜亮,“我只是想親自出來看看,當夜空被厚厚的雲雪遮住,是否還能有星星的曙光,可終究還是我自欺欺人了。”
“子幻……”滄離微微一怔,擡眸看着他淺淺帶靨了微笑的側臉,他明明在笑着,可她卻爲何莫名地感覺到了一種悲涼的茫然?到底是她多想了,還是他本就是心中有事?
“子幻,現在看不到星星,並不代表着永遠看不到啊!等冬天過去了,星星自然就出現了。”滄離勾脣笑看着他,澄澈的雙眸卻是在仔細觀察着他的情緒,“子幻,等到明年,我們一起看星星,好不好?”
慕子幻迴轉過臉來,映在黑夜當中顯得格外沉寂的眸光對上她的笑顏,微微恍惚,但很快他便勾脣笑了,“好。”
明年,其實並不遙遠,不過是一個月的時間罷了。那一天,並沒有那麼難等吧?
滄離怔怔地看着他,沉默了半晌,忽然想到什麼,頓時眸光一亮,臉上不禁綻放了欣悅的笑靨,“不用等到明年了!我有個辦法,讓你今晚便可以看到星星!”
慕子幻怔了怔,然而滄離未待他反應過來,便拉住他的胳膊往外跑去。
幽暗如墨的夜裡,雪花紛紛揚揚,在半空中曼妙多姿地飛舞着,旋旋轉轉許久
,才搖曳地着地。
滄離拉着慕子幻在雪地上奔跑,靴子踩在厚軟的銀色地毯之上,歡快地發出“噗吱吱……”的聲響來,並在身後大片的銀色之上留下一個個深淺不一的腳印。
滄離拉着慕子幻一直跑到鏡月閣的後院,在那裡有一個不小的荷花池,此時,上面已經結了冰,空曠的一大片冰面,映入眼簾的皆是耀目的灼爍與璀璨。
“子幻,你先在這兒坐一會兒。”滄離攙扶着慕子幻在荷花池的圍欄青石之上坐下,方纔跑了那麼久,她擔心他的腿腳未免會受不了。
“嗯。”他倒是溫順,輕輕地應了一聲,朝她頷了頷首。微微喘息,原本蒼白的面頰因爲方纔的奔跑而染上了淡淡的紅暈,將他一張清俊如畫的面容襯托得愈發的勾人魂魄,美到極致。
滄離朝他笑了笑,便抽出綁在靴子之上的匕首,快步跑到那荷花池,蹲下身來就開始用力鑿起冰塊來。
不用過多久,倒是鑿了不少塊拳頭般大小的冰塊,滄離特地將其鑿得有棱有角,映在清冷的夜月之下,微微的閃光。
面對着滿地灑落的冰塊,滄離垂眸微微思忖,便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披風來,攤放在地上,然後動手捧起被她鑿出來的許多冰塊放在斗篷之上,捲起來抱在懷裡,朝着慕子幻走過去。
“我們走吧。”對他嫣然綻笑,她映在皎潔月華之下的面容美好的不真實。
慕子幻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心中不解她要做什麼,但是也沒有問出口,而是對她輕輕笑了笑,便站起來隨着她往回走。
回到涼亭,滄離將包卷着不少冰塊的披風平鋪在桌面上,然後又跑回屋內,蒐集了不少的銅鏡出來。
將銅鏡擺放在涼亭八角的靠欄之上,滄離稍微調了一下位置,又踮着腳尖調整了一下懸掛在四面的燈籠的高度,待調整完畢,滄離拍了拍手,看了看效果,發現很不錯,滿意地勾了勾脣。
回頭看向有些怔神地站在外面的慕子幻,滄離跑過去將他拉回涼亭,然後擡眸看他,有
些邀功般地笑道:“子幻你看,這兒有好多星星呢,覺不覺得比天上的星星還要好看?”
在涼亭當中,橘黃色的燈光映照在擺在桌面上的冰塊之上,折射出璀璨而絢麗的光芒,仿若夏日午時當空而照的美麗光芒,清明亮麗得有些不真實。而這些冰塊所折射出來的光,又一一落入擺放在八角的銅鏡當中,再一次反射,霎時間,到處都是動人的光彩。
確實,比天上的星星還要好看。
慕子幻神色微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薄脣微抿,半晌沒有出聲。
滄離見他久久沒有表態,臉上的笑容慢慢地褪下,眸底掩不住的失望,“你不喜歡嗎?”
聞言,慕子幻垂眸看她,眸底映着涼亭當中折射的絢麗光彩,仿若整個天際的星辰都落入了他的緋瞳當中,熠熠奪目,讓人半晌移不開眼。
“阿離。”他擡手,輕輕地撫着滄離如雪的面頰,微微向前傾身,在她飽滿白潔的額上落下一個輕吻,然後輕輕地抵着她的額,垂下眸來凝着她疑惑的靈眸,“謝謝你,阿離。”
“你這麼說……”滄離擡眸仰凝着他的眼睛,輕輕地問道:“意思是,你喜歡?”
“嗯。”慕子幻輕輕地應了一聲。
“你喜歡嗎?”滄離執着地問,聲音微高。
“我喜歡。”慕子幻輕輕地應着她。
“你喜歡嗎?”滄離忽然放聲喊了一句。
慕子幻脣角勾靨出一個絕美的笑弧,淺淺一笑,忽然微擡起她的下顎,在她的脣瓣上輕輕地吻了吻,冰寒的氣息縈繞在她白皙的肌膚上,聲音微微發啞,“我喜歡,我很喜歡。阿離,這是我收過的最好的禮,再也沒有其他了。”
凝着他近在咫尺的絕美容顏,滄離眸中帶笑,微微向前,啄了啄他淡白的脣瓣,忽然“咯咯……”的脆笑出聲,拉住他的手就在厚厚的雪地之上奔跑了起來。
漫天的雪花在夜空紛紛揚揚地灑落,仿若絢爛媚人的梅花瓣自枝上簌簌灑落,灑了一地的雪白與紛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