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再怎麼否認,阿離身上流着的,終究還是左丘氏族的血。”沉默了半晌,左丘傾天直凝着她,神色嚴肅凝重,“你是要自己隨我回鄔僵,還是要我動手綁你回去?”
“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我是你的妹妹麼?”嘴角微翹,眸底的嘲諷不加掩飾,滄離迎着他平淡的眸光,“那你可要想清楚了,我若隨你回到鄔僵去,最終怕是難逃一死。你當真忍心看着我死無葬身之地?”
“你造了這麼多孽,欠下這麼多血債,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最後還是要還回去的。”左丘傾天深深地凝着她,神色沉重而憐憫,“不管怎麼樣,我會向皇上求情,盡力讓他留下你一條性命。”
“我欠下的血債……呵呵,那你們欠我的呢?你們準備何時償還?”
“沒有人欠你的,阿離,這一切都是你一人造成的。”
好一個“這一切都是你一人造成的”!
滄離脣瓣微揚,含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眸光剎那間冷意翩飛,“要我回去認罪也可以,但是,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抓住我!”
言罷,猝然躍身而起,手中的短匕直指向左丘傾天而去,攻勢洶洶,直取其要害。
列排在左丘傾天身後的黑衣男子同時提身躍起,朝着她迎戰而來,而左丘傾天則站定在原地,神色複雜地凝着殺氣騰騰的滄離,暫時沒有動作。
十來個黑衣男子將滄離圍得水泄不通,因爲心中很清楚眼前這個女子的手段殘忍,手持寒刀,刀刀朝其要害之處而去,絲毫不敢留情。
就在衆人混戰之事,驀然聞見那羣黑衣男子同時發出一聲慘烈的長嘯,血液噴濺而出,衆人皆像巨石投擲於湖水,水花四濺般往四周撞飛出去,最終栽倒在地上,再無了聲息。
空氣之中,到處瀰漫了濃郁的血腥味,刺鼻陰冷得令人
寒戰。
滄離正站於一堆屍體當中,臉色慘白得嚇人,脣角蜿蜒着一條觸目的血絲。而在她的胸口處,則深深地扎着她方纔還揮舞着用來殺人的匕首,傷口處,血涌如泉,瘋狂迅速地將她鵝黃色的衣裳濡染。
腳步一個踉蹌,滄離捂着血流不止的胸口,站穩了腳步,擡眸冷睨向前方身軀僵直的左丘傾天,脣角勾出一抹勝利者的殘笑。
左丘傾天凝着前方面色蒼白可怖的女子,俊顏緊繃,溫潤的眼底蘊滿了惱怒之意,“爲了脫身,你竟不惜用血殤咒自殘!”
血殤咒,是一種極其霸道的巫術,吞噬施咒者的心血爲力量,可使十步之內的人瞬間斷命,可令方圓百里的巫人短時間喪失巫力。而每一次使用,都會是施咒者身體元氣大傷,久久難以完全痊癒。
“只要能夠活下來,就算是流再多的血,我都不會猶豫!”緊緊捂着鈍痛至發麻的胸口,滄離冷冷地睇着左丘傾天,“現在你沒有了巫力,而論武功,你較起我差得太遠,我倒要看你要如何捕捉我!”
“現在你身受重傷,我要拿下你,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容易。”
“是嗎?”滄離艱難地微微擡眸,眸光銳利冷峻,脣瓣微微含着挑釁的笑,“將軍大可一試,我捨命奉陪到底!只是傾天,我絕不會顧念舊情,若得機會,我一定會殺了你!”
“你——”左丘傾天眸光一沉,可又太過了解她,知道她向來都是說到做到,她的殘忍狠戾他是自小看到大的,與她此時硬碰硬,說不定真沒有什麼好結果。思及至此,他忽而冷冷一笑,“我的巫力只消一日便可恢復,而你傷及心臟,你的傷口,沒有半個月以上是絕不會痊癒的……阿離,這半個月之內,你最好小心一點,我也絕不會再顧念舊情!”
“滄離的身體,不勞將軍掛懷!”
“哼!”慍怒地冷哼一聲,左丘傾天甩手離去。
冷眸盯着他藍色的身影愈走愈遠,直至完全消失在越來愈朦朧的視線當中,滄離陡然悶哼一聲,終於體力不支地跪倒在了地上。
垂下排扇般的羽睫,可看到殷紅的血,不斷地滴落墜於地面。猶如山口涌泉,源源不絕,慢慢地在地面繪出一朵朵豔紅觸目的血紅色彼岸花,魔魅而妖豔。
臉色已然一片死白,胸口的劇痛猶如萬蟻噬骨,陣陣蔓延至全身的所有經脈,四肢百骸,將她所有的氣力漸漸剝奪乾淨。
無力地癱軟於地,趴在自己的血河當中……現在,她連爬起來的氣力都沒有了。
意識漸漸模糊,視線也越來越黑暗,只是在她完全喪失意識之前,似有個白影由遠及近,慢慢地向她走來。那白影停駐在她的面前,卻沒有任何動作,滄離可以想象得到來人正興味盎然地打量着她,就像是欣賞猴戲一般觀賞着她的垂死掙扎。
過了一會,那人突然蹲下來,撥開披在她臉上的青絲,強擡起她的下顎,打量了一會,有些幸災樂禍地嘖嘖笑出聲,“方纔不是很厲害麼?那麼多條性命在你的手裡就跟捏死螞蟻一樣……嘖嘖,長這麼大,我當真是頭回見到像你這麼殺人不眨眼的女人!現在怎麼了?才流這麼點血,就爬不起來了?”
聲音似曾相識,可是好像有些遙遠,她意識已混沌模糊,完全無力去記憶。
“喂!別暈啊,看你砍人挺有趣的,像現在這樣病懨懨的,我可就不喜歡了啊!喂!喂!”
去他的惡趣味,她太累了,要好好睡一覺……
反正,此人雖痞,但聽起來並無惡意。
眼前的一切漸漸歸於一片伸手難窺五指的黑暗,耳畔嘈雜的所有聲音化作沉寂安靜,意識,也進入了一片迷煙繚繞的空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