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妝,今日叫你送到各宮主子的東西送過去了沒有?”
慕汐若端坐於梳妝鏡前,凝着鏡中的佳人,頰間微微泛起一對梨渦。對鏡貼花紅,纖指拿起描眉螺筆,淡掃娥眉,使得兩道柳眉愈發的細長動人。
紅妝將手裡的端盤放置於桌面上,聽到慕汐若與自己說話,回過頭去看梳妝鏡臺前的女子,巧笑嫣然:“良娣且放心,奴婢一大早便已經送過去了!”
轉眸看了看站在門口,望着外邊天空出神的滄離,慕汐若微微蹙眉,回眸凝着鏡中的自己,忽然覺得有些不滿意,便將斜cha在發間的蝴蝶金步搖摘下,從妝盒當中取出一個羊脂白玉所制的鏤空髮簪,對着鏡子小心插入鬢髮當中,似漫不經心地說:“是嗎?那她們可有說了些什麼?”
“這……”紅妝垂了垂眸,面上微有難色,“奴婢並沒有見到各宮的主子,東西都是她們宮裡的嬤嬤收的,所以……”
“無妨。”拿起木梳理了理髮尾,慕汐若嘴角柔笑,“反正……來日方長。”
紅妝笑着應和點了點頭,沉默了半晌,又忍不住開口問:“可是良娣,爲何您只讓那些人在外面幹粗活,卻不讓他們進來伺候呢?”
“我昨日纔剛剛進宮,與那些奴才的相處時日又不長,對她們瞭解甚淺,孰知道她們哪一個會包藏禍心呢?所以啊,放在外面總是安全妥當些。心腹,我只要有你和墨繡二人就夠了。”慕汐若看了看門口的滄離,“墨繡,你說對不對?”
滄離回過神來,淡淡地掃了掃一身珠光寶氣的慕汐若,平靜地說道:“在宮裡頭,心腹不嫌多,否則一些妃嬪也不會花那麼多的錢財去安撫收買那些奴才的心了。郡主若一早早便將她們推拒得遠遠的,以後可能會覺得生活更加艱辛。”
“可是……”慕汐若微微蹙眉,“我不知道他們誰是真心,誰是假意,若是盲目相信他們,彼時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豈不是得不償失?”
滄離掃了掃庭院幾個忙活着的太監宮女,淡聲道:“是真心還是假
意,一試便可知。”
“好,此事我便交給你了!”慕汐若舒眉綻笑,霍然站起,對滄離和紅妝道:“走吧,端良娣還在等我們呢。”
滄離看着她一臉意氣風發和眸底興奮的躍躍欲試,眸光微閃,最終卻只化作淡淡垂眸,只言不語。
慕汐若耐不住xing子,早晚都是要吃虧的,她能夠提醒得了一時,提醒不了一輩子。雖然慕汐若在宮中站得住腳,也就代表了她滄離在宮中可多待一日,但要她像一個婦人一般絮絮叨叨提醒阻攔,她做不到。
xing子涼薄慣了,要她多管閒事,她是萬萬不願意的。
當今皇帝有十幾個兒子,納蘭允宣排行老五,是已歿的柳嬪所生。當今皇后無所出,前面的四個皇子要麼早早夭折,要麼生xing愚鈍木訥,難成大器,納蘭允宣十五歲喪母,後被當今皇后引繼認養,太子之位自然而然也落至了他的身上。
納蘭允宣已有四個昭訓,一個良娣,現在加上慕汐若,便是六個,這其中還不包括那些沒有名分的通房小妾。
這便是帝王之家,三妻四妾已屬必然。
在慕汐若進宮之前,協助納蘭允宣管理東宮的是端良娣。端良娣是酈國有名的神勇將軍端慎蕖之女,身份之高自是不消說,且本人嫺雅貌美,聰慧端莊,深得納蘭允宣的寵信。
再有便是梅菊蘭竹四昭訓,個個都是天姿國色,各有各的韻味嫵媚,都頗得納蘭允宣的垂愛,但其中最受寵愛的,莫過於梅昭訓了。
這個梅昭訓並不像其他主子一般出身名門,甚至來路不明,可人太子殿下就是喜歡,能有什麼辦法?據說這個梅昭訓身體並不好,像慕子幻一般,向來都離不開藥,可能是出於憐香惜玉的心情吧,反正納蘭允宣對這個弱柳扶風的昭訓就是格外的垂憐。
但是正因爲他這過分的寵愛,自然也就引起了其他女人的嫉妒與不滿。
昨夜滄離不過是去御膳房找些吃的,竟就讓她給直接撞到了其他女人想要毒害梅昭訓的陰謀。
可見在尋日,這事並不稀奇了。
只是,這麼多人加害,至今卻還安然地活着,這其中的奧妙,真是耐人尋味啊!
端良娣所在的洛言宮位於東宮太子殿東南角,其四周築宮牆,處於一個獨立宮落羣正中,周圍設有一系列輔助建築。
規模雖無清樂宮大,也沒有清樂宮奢華,卻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花草草,滄離大致數了數,竟有二三十個品種,而且都是奇花異草,有藍煙雨、落英奇草、金曇、墨魁、紫牡丹,就連最罕見的西域奇花夜蓮香都有!
馥郁淡雅的清香飄逸滿園,沁入鼻息,令人身心有一股說不出的舒坦。
早聽說端良娣xing子嫺雅文靜,平常最愛收集奇異的花花草草,看來傳言也不是不可相信。
“洛言宮奴婢茗心見過慕良娣,慕良娣萬福金安。”走過百花齊豔的庭院,廳堂門口站定的一名清秀宮女便立即上前低身施禮。
“無須多禮。”慕汐若親切地微笑,“你們家主子可起來了?”
“回慕良娣的話,主子一大早便去鳳盈宮給皇后娘娘請安了,至今未回來。”茗心微垂眼睫,輕聲應答,神色卻是平靜的波瀾不驚,“不過主子臨走前吩咐過了,說她去去就回,若是慕良娣先到的話,讓奴婢先領您進幽茗軒好生伺候着,她很快便回,不會讓慕良娣久等的。”
這明擺着的下虎威,慕汐若神色隱隱不豫,但仍是勾了勾脣,“那有勞茗心帶路了。”
“慕良娣這邊請。”
慕汐若微微頷首,隨着茗心往左拐轉,向前而去,滄離與紅妝緊隨其後。
到了幽茗軒,那裡卻出人意料地已有人在等候多時。
“喲,這便是新來的姐姐罷?”說話的是一名形容嫵媚豔麗的女子,就見她斜坐在正廳的左側靠門的位置,脣角含了淡淡的戲謔,十指若有若無地纏玩着手間的紗絹,雙眸凝向門口的慕汐若。
慕汐若怔了怔,轉眸去看她,神色疑惑,“妹妹不知道要如何稱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