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該死的就是我……對麼!”幻蘿捂着胸口,苦笑着撞開啓滄瀾,走出聚仙樓。其實她真沒傷的那麼重,血,不過是她咬破了自己的香腮,幻蘿要的,只是啓滄瀾的愧疚和不安。至於姚莫婉……她一定不會輸!
見幻蘿離開,啓滄瀾眉峰微斂,下意識擡眸看向三樓,心雖不願,卻還是跟着幻蘿離開了聚仙樓。
窗外月色清幽,內室燭火搖曳,刁刁告訴姚莫婉,她給夜君清和殷雪服食了丹藥,明天一早,他們便能醒過來,只是傷及肺腑,需靜養幾日。
此刻,姚莫婉緩步走到夜君清的榻上,看着那張稍顯清瘦的容顏,心裡無法形容的憋悶。
墨色的長髮被冷汗浸溼貼在了額前,姚莫婉無意識的伸手,將夜君清長髮撥開,指尖竟鬼使神差的沒有離開,而是慢慢下滑,先是因爲消瘦略顯突兀的顴骨,之後是高挺的翹鼻,緊接着薄脣,下顎。
“掌櫃的……”當冷冰心推門時,赫然看到姚莫婉的指尖正輕捏着夜君清的下顎,此情此景讓冷冰心不由虎軀一震,當即便要關門退出去。
“本就瘦的脫了相,如今又被幻蘿拍了一掌,只盼着等他能替聚仙樓出力的時候,這聚仙樓還沒關門大吉呢。”姚莫婉十分自然的移開青蔥玉指,轉身踱步走到桌邊,冷冰心見此,只得進了房間。
“掌櫃的,這是今天的賬本,還好有魅姬招呼着,生意還是不錯的。”冷冰心說着話,將賬本遞到姚莫婉手裡。
“話雖如此,可收入大不如從前了,再加上這兩日的事兒,焰幣推廣不盡人意呵。”姚莫婉胡亂翻着賬簿,心底卻在質疑自己剛剛的情不自禁,若說俊男,她真是看了不少,可卻沒有一人如夜君清這般讓她失神到主動調戲的地步。
“還有一件事兒,今天那些看到您容貌的客官離開後直接去了官府,呂府尹隨後貼出告示,澄清聚仙樓的掌櫃並非姚莫婉,所以您以後可以大搖大擺的走在大街上了。”冷冰心覺得這個消息還是令人振奮的。
“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姚莫婉看着賬本上那幾個可憐的數字,索性將其合上,遞給冷冰心。
“冰心不明白。”冷冰心接過賬本,狐疑看向姚莫婉。
“本聖女問你,夜君清和楚漠北他們相比,誰對姚莫婉瞭解的更深?”姚莫婉挑眉看向冷冰心。
“自然是夜君清。”冷冰心信誓旦旦。
“如今連夜君清都把本聖女當作姚莫婉。你說楚漠北他們就不會懷疑?那告示不過是欲擒故縱的把戲,他們是想本聖放鬆警惕,他們再暗中茶探關於本聖女的一切。”姚莫婉篤定道。
“也難怪……”冷冰心恍然之際,小聲低喃。
“冰心,本聖女真的和姚莫婉那麼像嗎?就沒有一丁點的分別?”姚莫婉蹙眉看着冷冰心,心裡些許質疑。
“雙生子也不過如此。”冷冰心擡眸看向姚莫婉,那眉眼,那神情,那一蹙眉的動作,都似曾相識。
“你覺得……本聖女有沒有可能就是姚莫婉呢?”這是姚莫婉第二次有了這樣的感覺。冷冰心聞聲微震,眸底閃過一抹遲疑,見冷冰心如此,姚莫婉莞爾一笑。
“怎麼可能!本聖女或許不是焰赤國的人,或許也不是什麼聖女,但有一樣不是或許,那就是本聖女一定不是姚莫婉。以司空穆的精明,啓滄瀾的謹慎,他們實在沒有理由讓姚莫婉再活在這個世上。”姚莫婉搖了搖頭,脣角抿過一絲苦澀。
“或許吧……”冷冰心原本還有些希望,可聽姚莫婉這樣分析,她便死心了,只是若說主子死了,她真沒辦法相信,那樣睿智無雙的女子,怎麼可能說死就死了呢!
“罷了,不管我是誰,日子還是要過的。”姚莫婉輕籲口氣,轉而離開了夜君清的房間。
一夜無話,翌日,姚莫婉才梳洗好離開房間,便見刁刁已然候在了門前。
“主子,您可是答應了刁刁的!”見姚莫婉出來,刁刁登時上前,雙手攬住姚莫婉的手臂,一臉的乞求,一臉的討好,就如彼時她討好師傅一樣,這種死纏爛打的招式,她練的爐火純青。
“一夜沒睡?”姚莫婉任由刁刁膩在自己身上,側眸時,分明看到刁刁眼圈兒發暗。
“緊張。”刁刁一改往日妖嬈嫵媚之姿,轉成小家碧玉之態,這讓姚莫婉頗不適應。
“咳咳……吃罷了早飯,本掌櫃便替你走一趟。”既然楚漠北肯發出告示,不管動機如何,她都該登門道謝的。
“還吃早飯吶!”刁刁一語,姚莫婉脣角不由抽搐數下。
且說姚莫婉走進呂府正廳時,楚漠北,寒錦衣和楚漠信皆坐在廳內,表情各不相同,楚漠信的眼神便似看到殺父仇人一般,滿眼噴火,欲將姚莫婉燃燒殆盡。寒錦衣那雙深邃的眸子自姚莫婉進來開始,便從頭到腳打量無數遍,大有透過現象看到本質的意思。
唯獨楚漠北,那一身的慵懶之姿,那一眼的悠然自得,薄脣勾起的弧度邪魅的恰到好處,多一分則太過邪惡,減一分又魅的不足,讓姚莫婉覺得渾身都不舒服。
“冰心。”姚莫婉娉婷走至正廳中央,輕喚後便見冷冰心託着三個木製的方盒走了進來,隨後將三個盒子分別擱在桌子上。
“這是什麼?呃……好痛!”楚漠信按捺不住的拿起木盒,忽感手指一陣刺痛,垂眸間,便見木盒的毛刺紮了一手。
“偌大的聚仙樓,何致於連個像樣的木盒都拿不出手?”楚漠北垂眸看向木盒,做工粗糙到舉世無雙。
“焰幣?聖掌櫃什麼意思?”有了楚漠信的前車之鑑,寒錦衣只一揮手,便打開了木盒。
“幾位爲婉兒消了災,婉兒自然該意思意思的。”姚莫婉理所當然道。
“你就拿這東西意思我們啊!”楚漠信瞥了眼姚莫婉,恨恨道。
“禮輕情義重,婉兒這也算是大手筆了,三十萬兩焰幣足夠三位在聚仙樓吃個一年半載。”對姚莫婉來說,那些印的花花綠綠的焰幣和白紙根本沒有區別,只要她想要,隨時都能讓焰赤國送來一打。
但若能以此請到楚漠北和寒錦衣到聚仙樓用膳,意義則完全不同,且不說他們長相出衆,只要坐在聚仙樓內,便能替她招來無數花癡,憑他們的身份,亦能讓聚仙樓聲名在外。
“你以爲你是誰啊,誰稀罕在聚仙樓吃飯!”楚漠信對姚莫婉的敵意自那晚宴席之後便有增無減。在楚漠信眼裡,這個世上,只配姚莫婉長成這樣,除此之外,誰頂着這張臉,誰就罪該萬死。
“漠信!”楚漠北慍聲開口,旋即看向姚莫婉。
“既是聖掌櫃好意,本太子恭敬不如從命。”殷雄雖未歸,卻已傳來消息,整個聚仙樓裡的人,甚至是那個孩子都彷彿從天而降,只道有人第一次看到他們時是在樓蘭的樑原,其餘一切皆未知,如此神秘的身份怎不令人懷疑。
“既然太子殿下收下婉兒的薄禮,那婉兒就先告辭了,聚仙樓隨時恭候幾位大駕。”目的已經達到,姚莫婉自是起身離開,卻在行至門口時轉眸看向寒錦衣。
“不知寒尊主可有時間與婉兒到聚仙樓小聚。”姚莫婉差點兒忘了刁刁的乞求。
“咳……”寒錦衣猶豫了,若衝着眼前這位,他自是要去,畢竟這張臉是他朝思暮想的,可只要想到另一張臉,寒錦衣便覺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在叫囂。
“去吧,難得聖掌櫃盛情邀請。”楚漠北慫恿道。
於是在百般猶豫糾結之後,寒錦衣與姚莫婉離開了呂府。
路上,寒錦衣幾次打量姚莫婉,欲言又止。
“婉兒看的出,寒尊主是在乎姚莫婉的,不過婉兒冒昧問一句,姚莫婉的心裡可有寒尊主的位置?”姚莫婉問的如此直白,令寒錦衣陷入一時的尷尬。
“尊主猶豫,便是沒有。既然如此,尊主何致對姚莫婉如此上心,倒不如退一步,方見海闊天空。”姚莫婉是想讓寒錦衣莫辜負了眼前人,刁刁的打扮雖似在風月場混跡了多年,但姚莫婉知道,刁刁的心不知要比幻蘿純淨多少倍,尤其在跟刁刁相處之後,姚莫婉不想看到刁刁受到傷害。
“聖掌櫃的意思是,所有的付出,都該得到相應的回報嗎?”寒錦衣俊朗的眉微微上揚,溫聲開口。
“難道不該嗎?”姚莫婉理所當然。
“錦衣喜歡姚莫婉,便是爲她丟了性命也心甘情願,但錦衣所求,並不是姚莫婉能嫁給我,成爲萬皇城的城主夫人……”寒錦衣薄脣微抿,陽光下,那張臉丰神俊朗,氣質無雙。
“那尊主求的是什麼?”姚莫婉匪夷所思的看向寒錦衣。
“不管姚莫婉現在在哪裡,本尊主只求她能平安回來,不管她心裡愛的是誰,我只求她能幸福,即便這幸福跟本尊主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寒錦衣薄脣勾起淡淡的弧度,深邃的眸泛着的光刺痛了姚莫婉的眼睛。
“無私只能受罪,自私纔是真理,人活着就該爲自己打算,寒尊主總有一天會明白的。”姚莫婉無法理解寒錦衣幾乎變態的想法,遂不再多言,先一步走在前面。
看着姚莫婉的背影,寒錦衣心裡劃過一絲苦澀,是啊,自認識姚莫婉以來,他就沒有一天不在受罪,可是他願意,怎麼辦呢。
且說姚莫婉回到聚仙樓時,正看到啓修笛蹲在門口畫圈兒。
“小鬼頭,幹嘛呢?”姚莫婉喜歡這孩子,看到他時便覺得這世上沒了愁事兒。
“我看到你昨天打姨娘了!所以在這兒畫圈兒詛咒你!”對於啓修笛來說,不會說謊可是大忌。姚莫婉探頭看去,可不麼,地上偌大的圈兒裡分明寫着姚莫婉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