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謝謝你。”即便失憶,他們仍然心有靈,夜君清自心裡感激。他知道自己有不如寒錦衣,不如楚漠北的地方,可他發誓,對姚莫婉的心,他半點不輸。
“謝的是誰?”姚莫婉心下微沉,滿含深意的看向夜君清。
“不是姚莫婉,不是聖婉兒,是你,真真切切站在我面前的人。”夜君清一字一句,堅定無比。他知道姚莫婉在乎什麼,這一刻,他不想糾結名字。
“你躺下,本掌櫃讓人把飯菜端上來。”在聽到夜君清的解釋後,姚莫婉心裡盪出一絲暖意。
且待姚莫婉離開房間,恰好看到寒錦衣拉着啓修笛自聚仙樓的正門走進來。姚莫婉頓覺面頰發燙,自那日冤枉啓修笛之後,她擔心夜君清的安危,便忽略了啓修笛和寒錦衣。
如今夜君清已經安然,事實亦證明了夜君清所中之毒跟啓修笛沒有半毛錢關係,如此一來,姚莫婉便覺愧疚不已。
“回來了?”行至樓下,姚莫婉十分殷勤的走到坐在角落裡的寒錦衣和啓修笛身邊,笑容可掬。
“錦衣叔叔,我們走!”見是姚莫婉,啓修笛二話不說,起身拉着寒錦衣便走。
“天這麼晚了,小孩子出去會有危險的。”姚莫婉伸手去拉啓修笛,卻被啓修笛狠狠甩開。
“就算我死在外面你會在乎麼!”聽出啓修笛聲音中隱隱透着的委屈,姚莫婉忽然有種攬他入懷的衝動,可她也知道,那麼做的後果只有四個字,自找罪受。
“咳咳……對不起,可當時小青是真的咬了楚王,被懷疑也很正常啊!”雖然姚莫婉覺得彼時對啓修笛過分了些,但也算情有可原。
“所以你就要殺了小青?不管它是不是冤枉的!所以你明知道那人中的不是小青的毒,也不來賠禮!現在那人好了你纔來,虛僞!討厭!”啓修笛人雖不大,說起話來卻像刀子一樣刺入人心。
“那個……我當然是想早點兒過來賠禮的,不過鑑於你不怎麼想看到我,再加上你有錦衣叔叔陪……”姚莫婉第一次覺得詞窮,事實上,她是真的忽略了啓修笛的感受。於是在編不下去的時候,姚莫婉臉皮甚厚的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寒錦衣。
“聖掌櫃有偷偷來找錦衣叔叔,希望錦衣叔叔這兩天可以照顧你,小傢伙,別生氣了,聖掌櫃很在乎你的!”四目相視間,寒錦衣垂眸拍了拍啓修笛的肩膀。
“真的?”啓修笛撅嘴看了眼寒錦衣,又看向姚莫婉。
“嗯!”點頭的一刻,姚莫婉覺得自己的節操碎了一地。就在這時,刁刁自後廚走了出來。
“修笛!這兒有小青最喜歡吃的田鼠!過來!”聽刁刁喚自己,啓修笛擡頭看向寒錦衣。
“你先去,錦衣叔叔一會兒跟過去。”寒錦衣極寵溺的看着啓修笛。
後廚門口,刁刁神情落寞的看向正廳的人兒,轉爾帶着啓修笛離開了。
“剛剛……多謝了。”姚莫婉有些尷尬的看向寒錦衣,隨手拿起桌邊的茶壺斟了一杯遞到寒錦衣手裡。
“沒什麼,修笛不過是個孩子,氣一會兒就過去了,本尊主聽他們說夜君清沒事了?”寒錦衣握着茶杯坐到身邊的椅子上,俊朗的容顏在姚莫婉面前永遠都帶着溫和的笑意。
“沒事了,幸好寒尊主肯放血續命,否則即便燕盟主再好的靈丹,也是來不及的。婉兒替楚王謝過尊主了。”姚莫婉無心之語卻讓寒錦衣的心微微沉了下去。
“沒什麼,如果不是爲了修笛,本尊主未必捨得那點兒血……”寒錦衣脣角勾起一抹苦澀,有那麼一刻,他真是想夜君清就那麼死了算了。可是現在,當看到姚莫婉臉上展露的笑容,寒錦衣慶幸自己沒那麼自私。
“呃……尊主的血天生就有解毒的功效?”姚莫婉見寒錦衣並不待見夜君清,遂轉移話題道。
“如果有一天你被自己信任的人下毒,就得想法子了。”彼時大蜀金鑾殿自己受傷後,喬爺神不知鬼不覺的給自己下了藥,他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解了身上的毒,至此後,寒錦衣便服食了各種珍稀藥材,才達到現在百毒不侵的效果,當然,若真碰上厲害的毒藥,他也束手無策,便如夜君清所中之毒。
“是麼……尊主似乎特別喜歡修笛呵?”姚莫婉覺得那該是個極長的故事,偏生她現在沒心情聽故事,遂又轉換話題。
“因爲有人說過,會將這世上最好的給他。”寒錦衣清澈的眸子散着似月華般溫柔的目光,姚莫婉聞聲微震,突地想起自己曾說過這樣的話,心底慚愧之餘對寒錦衣感激莫名。
“婉兒食言了,不過婉兒以後會盡力做到最好。”姚莫婉目露愧疚之意。
“本尊主有一件事想要請教聖掌櫃。”寒錦衣臉的笑容沉靜下來,眸色深情的看向姚莫婉。
“尊主但講無妨,婉兒自會知無不言。”姚莫婉並沒注意到寒錦衣眼神的變化,信誓旦旦道。
“錦衣與夜君清相比,到底差在哪裡?”這是一直糾結在寒錦衣心裡的問題,彼時姚莫婉沒有失憶,她與夜君清出生入死,那種情誼非他可比。可是現在不一樣,姚莫婉絲毫不記得以前的事情,自己和夜君清幾乎同一時間向姚莫婉示好,何以結果還是一樣的?
姚莫婉沒想到寒錦衣會問的這麼直接,登時愣住了。
“尊主與楚王各有千秋,在婉兒眼裡,尊主沒有半點比不上楚王。”姚莫婉借用了刁刁的話,但這也是她的心裡話,做朋友,寒錦衣萬中無一。
“即便本尊主沒有一樣差過夜君清,你還是更在乎他,對嗎?”寒錦衣並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感情,在他印象裡,從來都是女人主動獻媚,萬皇城裡的紅橙黃綠青藍紫可都不是他主動招惹的。
“呵……婉兒當然也在乎尊主啊,如果尊主哪日中毒,婉兒也會萬分着急的。”姚莫婉噎了下喉嚨,頓作肯定狀。
“希望如此……”從姚莫婉的眼睛裡,寒錦衣看到了敷衍兩個字,既然事實已經再明顯不過,他又何必要聽姚莫婉親口說出來。
“當然如此!”姚莫婉覺得有必要再肯定一下。只是寒錦衣沒有迴應,只默默轉身離開了。
看着寒錦衣孤寂落寞的身影淡出自己的視線,姚莫婉不禁舒了口氣,轉身時,赫然看到刁刁就站在自己身後。
“什麼時候來的?”姚莫婉驚詫開口。
“主子,你太壞了!真不值得刁刁這麼爲你!”刁刁狠跺了下腳,繼而摔了手裡的賬本跑了出去。
“喂!你幹什麼去?你走了誰跑堂啊?”姚莫婉有些無奈,若說寒錦衣和夜君清真差些什麼,便是差了那麼一點點的緣分吧,姚莫婉如是想。
大街上,魅姬漫無目的的走着,腦子裡滿是燕南笙顛倒衆生的身影。回去?她該用怎樣的心情面對燕南笙。不回?她又能去哪裡?如今白斬墨常還有千面都沒回來,她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就在這時,一個小孩兒突然塞進魅姬手裡一張字箋。魅姬看過字箋後,眸子掃過人羣,見無異常,倏的縱身朝後面樹林而去。
空曠的樹林內,魅姬四下環顧卻不見有人出來。
“千面?”魅姬輕喚一聲,便見一抹身影咻的自茂密的樹枝裡竄了出來。
“魅姬,出事了!”雖然眼前之人十分陌生,但魅姬從聲音可以聽出此人就是千面。
“怎麼了?”魅姬聞聲微震,柳眉蹙起。
“無名傳來消息,白斬和墨常被夜鴻弈殺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回新鄉,所以讓無名到隴熙找你,無名的意思是找到你之後,我們先躲起來!”千面神色肅然,言簡意賅。
“什麼?夜鴻弈殺了白斬和墨常?這怎麼可能?夜鴻弈不是在焰赤國麼?再說他的武功怎麼是白斬和墨常的對手啊!”初聞白斬和墨常遇害,魅姬心痛如錐,可若說夜鴻弈是兇手,她真覺匪夷所思。
“人是會變的!曾經叱吒風雲的鐵血兵團副都尉,如今不也在聚仙樓當跑堂麼!”陰柔的聲音陡然響起,魅姬和千面眸色驟凜,雙雙朝聲音的方向望去,只見樹枝上,夜鴻弈一襲黑袍裹身,臉上的銀製面具森冷如冰,整個人散着幽靈般的煞氣,只是探試對方的內力,千面和魅姬便已大駭。
“夜鴻弈!你想幹什麼!”以那樣的內力,他們是斷然跑不掉了,與其卑躬屈膝求饒,倒不如凜然直視。
“幹什麼……自然是要你們的命了!”銀製面具下,夜鴻弈薄脣勾起一抹冰蟄的弧度,手起間,一道寒光射向魅姬,千面明知自己敵不過那道寒光,卻仍挺身在魅姬身前,電光石火的順間,千面只覺胸口頓痛,一口血猛的噴濺而出。
魅姬驚恐的看着眼前一切,只是一招,夜鴻弈用一招便要了千面的命!
“千面!”魅姬猛的將千面攬在懷裡,眼淚撲簌而落,哽咽低吼。
“對不起……不能再保護你了……千羽……我可不可以這樣叫你?”魅姬懷裡,千面吃力拽下自己臉上的麪皮,他只想魅姬多看一眼他真正的樣子,這樣才能記的久些。
“可以……叫什麼都可以!千面,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鐵血兵團三大都尉,兩大護法,一直都是情同手足,此刻看到千面奄奄一息,魅姬自是痛心疾首。
“魅姬……我知道自己比不上燕南笙……武功不如,相貌不如,家世不如……所以我從不奢望你的目光能停留在我身上……可是就要死了,我真的很想告訴你,從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歡上你了……只是不敢說啊……怕白斬他們會笑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噗——”殷紅的鮮血自千面嘴裡汩汩流出,淚,自魅姬眼底洶涌而落。
“對不起……千面對不起……”魅姬緊緊攬着千面慟哭,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千面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