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震庭聞聲,握着茶杯的手微抖了一下,臉色順間有了變化。就在這時,姚圖急匆跑了進來。
“老爺,府外有一婦人,說是認識三夫人,還說有很重要的事找老爺。”姚圖俯身,恭敬開口。
“你有沒有問她是什麼事?”姚震庭斜睨了眼姚圖,聲音漸冷。
“老奴問她,可她說定要見着老爺才肯說明來意。老奴給了她銀兩,似乎不是爲錢而來。”姚圖心知姚震庭心思,補充道。
“叫她進來。”姚震庭兩道黑眉收緊,聲音略顯不悅,他料定就算是蘇沐紫的親眷,也不敢在他的姚相府撒野。
姚圖出去不多時,便帶着一個年約五旬的老婦走了進來,只見老婦滿臉油光,蓬鬆的髮髻上插着一朵極爲扎眼的紅色牡丹,打扮酷似怡春院的老鴇。
在看到老婦的順間,姚莫婉玉指輕擡,不經意的撫過額頭,她記得讓劉醒提醒她穿戴乾淨些,卻沒想到她打扮的如此誇張,不知道她說出的話,父親會不會信呵。
“你是誰?”姚震庭看着眼前的生面孔,狐疑問道。
“回宰相大人,民婦竇李氏。”竇李氏見姚震庭開口,登時笑臉迎了上去,殷勤道。
“姚圖!”姚震庭嫌惡喚了一聲,身側,姚圖急走兩步將竇李氏拉了回來。
“你不是有話要對老爺說嗎?快說吧!”姚圖催促道。
“喔,差點兒忘了!老爺,民婦敢對天發誓,那姚玉,並非老爺親生!”竇李氏表情肅然,信誓旦旦。
聞聽此言,姚震庭猛的將手中的杯蓋叩在杯緣上,凌厲的目光迸射出絕頂的寒芒。
“大膽民婦,你胡說什麼!”姚圖沒料到竇李氏如此口出狂言,登時欲將其趕出去。
“大人明鑑,如果沒有證據,民婦怎敢胡言亂語啊!大人不記得民婦了?那蘇沐紫生產,還是民婦給接的生啊!”竇李氏彷彿沒看到姚震庭臉上罩着的陰雲,極力辯駁。
“快出去!”姚圖伸手欲拉走竇李氏,卻被姚震庭攔了下來。
“讓她說!”寒蟄的聲音透着徹骨的冰冷,姚莫婉感覺到了那股陰森的寒意,脣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
“你聽聽,大人讓我說的,你鬆開!”竇李氏不知死活的推開姚圖,再度滿臉堆笑的看向姚震庭。
“老爺有所不知,那蘇沐紫可不是什麼賢婦,當初被相府趕出去之後,便與我那侄兒周成武苟且在一起,兩個人沒有媒妁之言,便偷偷過上了小日子,後來他們沒了錢,便打起了老爺您的主意,得老爺垂憐後,那蘇沐紫不知感恩,不僅繼續和我那侄兒來往,還把您給她的錢全都花在我那侄兒身上,民婦是半點兒沒得着!”竇李氏舌燦蓮花的說着,絲毫沒注意到姚震庭臉上涌起的濃雲駭浪。
一側,姚莫婉斜睨了眼竇李氏,不禁感慨,其實她只要實話實說就能把姚震庭氣個半死,現在被她這麼添油加醋,看來姚震庭是要病上一陣了。
“說重點!”姚震庭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
“是是是……回老爺,在您知道蘇沐紫懷有身孕的時候,她其實已經懷了三個月啦!三個月前,她可還沒跟您在一起吶,這麼算起來,那姚玉可不就是我那侄兒的孩子嘛!”竇李氏一臉認真陳述。
“不可能,大夫號脈時可不是這麼說的!”一側,姚圖極力辯駁。
“所以說你們一直被矇在鼓裡,那大夫是莊記藥鋪的,與我那侄兒諳熟的很,自然會幫我侄兒。”竇李氏一口一句侄兒,聽的姚莫婉不禁想笑,這種情況下,劃清界限纔是最明智的吧。
“怎麼會這樣……”姚圖驚愕看向姚震庭,卻見姚震庭面色青紫,雙眼染上赤紅,握着茶杯的手青筋迸起,似隨時爆裂一般。
“所以說宰相大人您一直在幫別人養兒子呢!這還不止,就算那蘇沐紫被接到相府,還與我那侄兒來往,那會兒民婦在大街上看到他們,不知道的,還真以爲他們纔是一家三口兒呢!還有……”
“啪——”竇李氏還在絮絮唸叨的時候,突然砰的一聲,姚震庭猛的將手中茶杯甩了出去,茶水濺在竇李氏手上,這才讓她稍稍清醒過來。
“回……回大人,這事……由始至終都是蘇沐紫那賤婦勾引我侄兒,更與民婦沒有半點關係,民婦是聽說……您要徹查,重金懸賞,纔會……纔會大義滅親,民婦知道的就這麼多了,那個……賞金……”竇李氏見勢不妙,不由噎了下喉嚨,看向姚圖。
“是誰跟你說要徹查,還重金懸賞的?”姚圖聽出端倪,肅然問道。一側,姚莫婉微擡眸看向竇李氏,清眸明暗莫辨。
“徹查!一定要徹查!姚圖,馬上去辦,老夫要知道真相!”未等竇李氏迴應,姚震庭突然拍案而起,目如銅鈴。姚莫婉分明看到他額上的青筋鼓起,彷彿隨時都要爆開。
“老奴明白,老爺……老奴扶您回房休息?”見姚震庭臉色極差,姚圖憂心上前。
“你馬上徹查!咳咳……咳咳咳!”姚震庭忽覺喉嚨腥鹹,一口血毫無預兆的噴濺而出。
“老爺!來人!快請大夫!”見姚震庭如此,姚圖登時大喊,一側姚莫婉亦上前,目露焦急之色。
“父親,您怎麼樣了?不要嚇婉兒啊!”姚莫婉的聲音帶着濃重的哭腔,心底倒也有些擔心,若就這麼氣死了,豈不太便宜了!母親受的苦,妹妹遭的罪,她要一點點的討回來!
屋內,竇李氏沒想到事情會鬧到這個地步,若真氣死的宰相,莫說是賞金得不到,怕是小命都難保,於是在大家手忙腳亂的時候,竇李氏悄悄退出正廳,離開了宰相府。
依大夫之言,姚震庭急火攻心,好好調理並無大礙。見姚震庭昏睡過去,姚圖命陳強送走大夫,自己則在淑景軒找到了姚莫婉。
“姚妃娘娘在這裡啊,讓老奴好找。”姚圖恭敬上前,垂首道。
“汀月,本宮有些餓了,你去廚房拿些糕點過來。”姚莫婉清澈的眸子凝視着面前枝葉繁茂的榆樹,淡聲吩咐。汀月自是明白,轉身退了下去。
“娘娘,老奴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此刻的淑景軒一片寂靜,風起,榆樹葉沙沙作響,別有一番情境。
“姚管家的話,本宮怎麼都要聽的。”姚莫婉收回視線,緩身轉向姚圖。
“那竇李氏出現的甚爲蹊蹺,老奴總覺得……”
“是本宮安排的。”姚圖還沒說完,姚莫婉便已承認,這樣直白的回答,倒讓姚圖有些無語。
“老爺才從喪子之痛裡走出來。而且小少爺已經死了,您爲什麼……”
“本宮爲什麼你應該最清楚!況且竇李氏說的是事實,你可以去查。”清冷的聲音透着掩飾不住的怒意,姚莫婉厲聲開口,發泄着她心底的極痛。
姚圖聞聲,下意識看向拱門,見四下無人,方纔將目光落到姚莫婉身上。
“娘娘……記恨老爺?可老爺畢竟是娘娘的親生父親啊!”姚圖忐忑看向姚莫婉。
“過往的二十幾年裡,父親眼中可有莫婉的存在?比起姚震庭,你更象是莫婉的父親……”姚莫婉知道,整個姚相府,除了劉醒,便是眼前這位管家對妹妹極好,這也該是他三番四次明裡暗裡幫自己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