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眼裡的顧慮難以消除。
“我沒事的。”清染對他輕輕地笑了笑，“服了豆蔻續命丹之後，我的身子其實早就沒事了，就是因爲尚須費時間消化它的藥效，所以身子纔沒有那麼快好起來。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我想出去看看。”
墨曦神色複雜地凝了她一眼，終究沒有再阻攔，走過去就動手攙扶了她的手肘，帶着她就往外邊走去。
屋子外，雪花紛紛揚揚，在半空中盤旋搖曳着，彷彿被大自然賦予了生命，歡快地飛舞。
清染攤開手掌，承接住了那白色的精靈，冰寒的雪花融化在肌膚之中，莫名地觸動心扉。清染回眸，凝着墨曦精美的側顏，輕輕地綻笑，“墨曦，梅花開了麼？”
“開啦開啦！！”未待墨曦開口，東東已經歡喜地在原地蹦蹦跳跳，並跑過來拉住清染的另一邊柔荑，仰起臉望着她，眼睛裡亮晶晶的，“清染姐姐，後山開了好多好多的梅花哦！很漂亮很漂亮的哦！清染姐姐，東東帶你去看梅花，好不好？”
清染迴轉過頭來看了看墨曦，他適時回眸深深地凝了她一眼，輕笑：“走吧。”
脣角綻放開嫣然的淺笑，清染任他小心扶着，另一隻手握着東東的手，一齊邁步朝着村裡的後山尋梅去了。
後山冰封雪地，半空紛紛揚揚着的都是絮絮飄落的雪花，然而就在這片一眼展望過的皚皚白雪之中，那一片幾乎融進白雪之中的梅花，卻傲然地綻放着，彷彿被賜予了靈魂，那麼孤傲，卻又那麼堅強地在冷寒的天地間綻放了開來。
清香飄逸，沁人心脾，融入呼吸之中是那麼的令人感覺舒適。
清染半倚在墨曦的懷裡，凝着前方動人心魄的香雪海，脣角噙着淺淺的笑，這是一種心滿意足的無憾微笑。
“喜歡麼？”墨曦低眼，看着她詢問道。
清染輕輕地頷首，“嗯。”
“清染姐姐！”腳下的小不點忽然拉扯着她的柔荑，高高地昂起臉，小手指着頭頂的開得絢爛的梅花，“清染姐姐！東東要梅花，清染姐姐幫東東折一枝梅啦！！”
看着他歡快欣喜的模樣，清染忍俊不禁，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瓜，“好，姐姐幫你。”
她纔剛剛在墨曦的懷裡站直，墨曦便拉住了她，低眸瞪了一眼腳下的小不點，這才擡頭望着頭頂的梅花，道：“我來折就好。”
“好。”清染往後退了兩步，讓他往前去。
墨曦往前走了幾步，行至一棵梅樹底下，微微踮起腳，高擡起手臂，手指剛剛觸及到那一株開得最是絢爛動人的梅枝，便聽到東東驚惶的叫喚聲在耳畔炸響開來。
“清染姐姐——”
心中陡然一滯，墨曦倉皇地回頭，便看到前一刻還一臉祥和的清染慢慢地癱軟在地上，臉色，蒼白得恍如透明。
“清染——”撕心的痛就這般明顯，墨曦猝然跑過去，將她自雪地上攙扶入懷，凝着她的深眸之中全是一種脆弱的恐懼。
彷彿沒有看到他的恐懼，清染無力地倚在他的懷裡，嘴裡開始不斷地嘔出殷紅的血來，就這般在嘴角蜿蜒而下，妖異而觸目驚心。
“清染！清染——”墨曦手掌顫抖地擦拭着她不斷流涌而出的血，攬着她纖腰的手臂害怕地加緊，恨不得將她全部揉入懷中。
“墨曦，墨曦......”嘴裡不斷地流出血來，清染艱難地睜開眼，仰凝着他，淚水，緩緩而下，靜靜地在臉上流淌，“我一直不敢數日子，一直在刻意忘記時間，彷彿這樣，你就永遠也不會傷心，永遠也不會面對我的離開......可是，這一天，終究還是......還是來了......”
嘴裡的血瘋狂地嘔出，往下蜿蜒蔓延着，將她一身白色的絨袍染了紅，彷彿那綻放在冰封雪地之上的豔梅，那麼的美，美得絕望......
“清染......”將她緊緊地攬在懷裡，墨曦脣抵着她的額，聲音都在顫抖。
“墨曦，我捨不得，真的捨不得......幸福對我而言，永遠是那麼的奢侈，那麼的難得，可是，跟你在一起，我真的好幸福，我眷戀這份幸福，捨不得這份幸福......”清染艱難地擡起手，輕撫着他的俊顏，淚水，瘋狂與血一般，瘋狂的涌出，“可是，靳哥哥爲了我，失去了太多太多，我不能，不能眼睜睜看着他離開......全天下僅有三顆豆蔻續命丹，那最後的一顆豆蔻續命丹，我讓靳哥哥服下了。我讓知音將他對我的記憶，全部轉移到德馨郡主的身上，以後，祁靳就只愛着一個女子，那便是德馨郡主......我的生命，是靳哥哥換來的。而現在，我用我的生命，換來他的幸福......沒有了我，靳哥哥會幸福的......”
“那我呢？”眼淚，奪眶而出，墨曦垂眼看着她，眼眶發紅，“那失去了你的我，該怎麼辦？祁靳沒了關於你的記憶，他會幸福......那麼將你那麼深深鐫刻在心底的我的
記憶，要怎麼清除？你要我怎麼忘記？”
“對不起......”殷紅的血，染紅了她的頸，染紅了他的白衣，清染倚在他的懷裡，手指輕輕地撫着他的頰，眸凝着他，輕聲呢喃，“對不起，容我自私一回......我不想你忘記我，我怕，只要想到你會把我忘得一乾二淨......我就好害怕好害怕......”
“清染，沒有了你，帶着關於你的記憶活着，纔是最可怕的。”墨曦伸手撫向自己的胸口，沉痛的淚水砸落在她滿是血的臉上，“因爲，這裡會像被掏空一般，空蕩蕩的可怕。”
“對不起......墨曦，對不起......”血，到處肆虐，將身下的白色雪地染得赤紅一片，觸目的驚心動魄。清染無力地輕喃着，手臂無力地墜落下來，臉緊緊地貼着他的胸口，“墨曦，對不起......如果忘了我，真的可以讓你變得快樂一些......那麼，便忘了我吧......”
感覺到懷中女子漸漸癱軟了下去的嬌軀，墨曦伸臂，緊緊地攬着她的腰，輕聲喃着：“忘了你......生命猶在，怎麼忘記？要怎麼忘記......”
雪花，恍若飄絮，不停息地往下墜飛着，繽繽紛紛，鋪陳了滿地的銀白。
在如斯的雪地上，梅花，卻開得絢爛冶紅，恍若雪地上那蔓延開來的觸目殷紅，奪了人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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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番外
妙真子站直身來，垂眼神色複雜地睇着牀上的女子，回頭對牀畔的男子道：“這顆保元丹只能維持她一個月的心脈，一個月之後，若是還無法恢復生命，那麼，便會......”便會如何，已經不言而喻了。
墨曦深深地凝着牀上的人兒，沒有言語。
“巫靈島的聖女滄離會在人的體內種入情蠱，只要傷者的心脈尚在，那麼便可通過子母蠱的牽連而汲取植入母蠱者身上的精氣而活，但是被汲取精氣之人的壽命會因此而折半。當年淚兒，便是靠着情蠱，汲取靳兒身上的精氣而活下來的。只是，滄離的行蹤詭譎難尋，近幾年更是盛傳她已經不在人世，所以，能不能尋到滄離並得到她的相助，你還需心裡有個準備。”
恍如沒有聽見妙真子在耳畔的語重心長，墨曦伸手，緊緊地握住女子已經冰冷的柔荑，脣角，輕輕地噙起了淡淡的笑。
不管結局如何，生死何時，他只知道，他與她同在。
（大結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