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馮保帶着一個人忽然火急火燎地走進屋來.
看到屋裡這個情形,他愣了一下,很快將身子閃到一邊:“啓稟聖上、太后,工部傳來江蘇800里加急,緊急要務!”
李太后和皇帝都是一愣,急忙站起身來,把眼睛抹乾。
李太后朝阿珠和小倩揮了揮手,二女很快出去把門帶上了,馮保從身後那個人手裡接過一個摺子遞給了皇帝。
皇帝走到李太后的面前,和她一同打開奏摺:“黃河山東德州段決口,德州府被淹,大批民衆流離失所,周圍郡縣已經發生民變。變民佔領縣衙,強行開倉放糧。而且數量越聚越多,即將威脅濟南。”
李太后看完大驚失色,吩咐馮保:“趕快去請太傅來這裡商議要事!”
“是!”馮保答應着,正要往外走。
“慢着”,唐卡忽然發話了,他問馮保身後那個人:“你是工部的人?是吧。”
那個人急忙跪倒磕頭:“是,皇上,臣是工部左侍郎張明義。”
“你們主事的頭兒呢?”皇帝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伸出一個手掌往下壓了壓,意思是讓李太后暫緩一下,先把情況弄清楚再說。
李太后不經意發現兒子真有一種泰山崩於前卻氣定神閒的穩當勁兒,但這會兒已經是十萬火急,火燒眉毛了!本來想打斷他,但想了想,還是忍住了。
張明義說話的速度很快:“尚書大人朱衡接報後已經立即趕往山東德州了,朱大人原來在山東當過布政使,對那兒的情況非常熟悉,山東官員也都熟悉朱大人,能夠調動當地官民救急。”
馮保這時低頭在皇帝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
唐卡回頭望着他,提高了嗓音:“有什麼直接說吧,這會兒已經是火燒眉毛了,就別再交頭接耳了!”
“是!”馮保突然感覺到了新帝的厲害,尷尬地紅了臉,看了一眼旁邊的張明義:“聖上是不是還是先請太傅過來,聽聽太傅的意見再說。因爲朱衡大人的意見,一直與太傅不太和。”
“不和?”皇帝的眉毛高高揚了起來:“都這個時候了,還在考慮兩個大臣之間和與不和?”
房間內的氣氛一下緊張起來,皇帝也越說越激動:“泱泱大明,平時可以因爲意見相左鬧些不愉快,難道面臨危難的時候,還不能做到團結一致、和衷共濟麼?我看不是黃河決口了,而是大明的官員們快決口了!”
說完這句,皇帝一拍桌子,一下子站了起來。
“聖上息怒!”除了太后,馮保和張明義嚇得急忙跪倒。
唐卡這時特意看了張明義一眼,發現他的臉上還挺平靜,看來張居正與朱衡不和這事,已經是衆人皆知的事情,只是皇帝不知道而已。
李太后有些驚訝地看着已經親政的兒子,只要一提起正事,這小子象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完全是君臨天下的感覺,和剛纔借酒調戲宮女根本是兩個人。
皇帝稍微平息了一下怒氣,一指馮保:“馮保,你快去請太傅吧。”
然後一指張明義:“你,讓工部迅速瞭解決口後的情況,隨時向我報來!”
“是!”二人應聲而去。
不一會兒,太傅、首輔大人張居正就來了。
“聖上、太后”,張
居正當先跪倒,“臣在來的路上已經聽說,黃河德州段決口,事關緊急,如聖上、太后信任,可交與臣全權處理。”
皇帝擠出了一絲微笑:“讓先生操心了,先生可以先告訴朕,也算教一教朕如何處理這樣的情況。”
“不敢當,臣打算這麼處理:一是先堵決口,二是開倉放糧,三是派兵布守濟南及決口上下游州縣,防止飢民生變進一步擴大。”張居正的策略確實縝密,滴水不漏。
皇帝點了點頭:“先生可以再說詳細些,準備派誰去做這些事情?”
“工部尚書朱衡,已經趕往德州決口一線,朱大人總理河道多年,每次都身體力行,親督河工,有着豐富的疏堵經驗。雖然他……”
張居正這時停頓了一下,他擡起頭來看了唐卡一眼,才繼續說道:“雖然他平時政見與臣不太一致,但值此緊要關頭,請聖上放心,臣一定與朱大人摒棄前嫌,戮力同心!”
唐卡這時忍不住看了旁邊的馮保一眼,張居正竟然一下子主動提起了大臣之間不和的事情,這一定是馮保把剛纔自己發火的事情在路上告訴張居正了。
只見張居正又接着說:“開倉放糧和賑災款撥發,可以讓戶部尚書王國光負責;派軍隊進駐沿線州縣,可以讓遼東總兵李成樑率10萬精兵分兵把守。”
皇帝讚許地笑了,站起身把張居正攙扶起來:“就按照先生說的辦吧。只要齊心協力,何懼黃河水患!只要心中這道大堤不決,多大的水,都沒事。”
“臣等一定謹遵聖上教誨,一定齊心協力。”張居正幹練地站起身來,拜別皇帝就要往外走。
皇帝卻一把拉住了他:“堵塞決口和開倉放糧,這兩個都沒有問題,派遣精兵防止飢民生變這事,需要調整一下!”
屋裡的另外三個人都吃了一驚,沒有想到新帝這麼快就開始掌握軍事了。
但唐卡有他自己的理解方式,現代生活中也幾乎年年都有大小洪水,堤壩決口的也不在少數。堵決口、放糧這都沒問題,只有派軍隊這一條和現代的作用完全不同。
現代中國是人民國家,派出軍隊都是去抗洪救災的,衝在第一線;而在明朝還是封建社會,軍隊只保護皇帝老兒和封建地主的利益,是不會管老百姓死活的,還防着你因爲飢餓叛亂。
所以,軍隊這條,得改一改。
他提高了聲音:“按照先生說的,派兵駐守州縣沒錯,但只用2萬兵馬作好饑民安撫就行,其餘的8萬軍隊,統統去抗洪一線,上大堤搶險!”
“這!”張居正瞪大了眼睛,表示不可理解,李太后和馮保也一下轉不過彎來。
皇帝卻笑了:“只要農民還有一口飯吃,他們是不會叛亂的,他們如果看到我們的軍隊在搶築堤壩,幫着他們築守家園,他們會和我們站在一起的。”
“而如果我們只想着派兵去鎮壓他們,再多的軍隊也沒用,你殺一個饑民,會有更多的饑民造反,就象黃河爲什麼決口一樣,堵不如疏!”
“陛下聖明,真乃千古明君!希望天下蒼生都能明白陛下這番苦心!”張居正和馮保都長跪不起,不停地磕頭。
連李太后都走過來,站在兒子身後,愛憐地扶住他的肩膀,沒想到他年紀輕輕,就這麼愛民如子。
就算是堯舜禹湯再世,也不過如此吧。
唐卡揮了揮手:“多餘的話不說了,沒問題的話,速去執行吧!”
“是!”張居正向皇帝拜別,“天已經很晚了,請聖上、太后早點休息,臣這就去佈置,明天再向聖上稟告後續情況。”
他這一走,李太后忍不住大大誇獎了兒子一番。這時候,唐卡胸口中那股豪放勁兒還沒完全散去,高談闊論一陣,看着天色確實晚了,恭送李太后出門。
李太后眨了眨眼睛,居然象獎勵似的把阿珠和小倩重新叫進了屋,那意思是隻要把皇位坐穩,其他的別太過分就行。再有這樣的事情,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管了。
皇帝一眼就看出了母后的意思,但豪情未消的時候,還真沒心思再考慮剛纔沒進行完的齷蹉之事。
他看了看馮保,從張居正進來以後就沒說話,一直垂手立在一邊,想想剛纔雖然是藉着他低聲耳語的題發揮了一下,但有點過於嚴厲了,一定把給嚇得夠嗆,應該好好安撫安撫。
於是,他悄悄把馮保叫過來,耳語一句:“大保兒,剛纔我是不是有些過於嚴厲了?”
馮保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聖上,您剛纔叫我什麼?”
“呵呵,大保兒啊!”
大寶兒,天天見。
馮保一下唏噓不已,幾乎掉下淚來:“大伴,多謝皇上賜臣‘親稱’,臣從聖上小時就陪伴聖上長大,臣願永遠當聖上的‘大伴’,謝主隆恩!”
大寶兒怎麼成“大伴”了,
也行吧,是個暱稱,顯得親切些,先把他安撫好了就行。
“大伴,今天發火不是針對你的,是針對他們工部的頭兒和他們的辦事效率,你不會介意吧。”
馮保翻身跪倒,磕了好幾個頭:“爲臣不敢,陛下折殺老臣了。主子聖明,以聖上這等愛民、憂國、擔天下之心,臣等萬萬不及,毫不誇張的說,我主真是千古明君,我們都應該多多向聖上學習纔是。”
唐卡這時看了一眼阿珠和小倩,她倆的臉上滿是驚異之色,顯然對他剛纔處置緊急公務的幹練表現非常的崇敬。
這個最近動不動就有着邪惡想法的少主,還是有着君臨天下的極大魅力的。
再說了,男人嘛,特別是有本事的男人,哪有不愛美色的,不吃魚兒的貓,可能麼?
皇帝卻只是看了一眼,沒和她倆說話,繼續問着馮保:“大伴兒,那依你看,我們還有什麼需要做的?”
馮保略一沉思,偏了偏頭說道:“依臣之見,一是要迅速瞭解黃河決口後的實情,各地官員往往會有偷報漏報瞞報的心理,要防止他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二是要從上至下倡導節約,從您做起,從皇宮做起,厲行節約,爲災區賑糧賑款。”
唐卡點頭,一拍馮保的肩膀:“不愧是朕的大伴兒,果然想得細緻!”
馮保滿臉是笑:“只要聖上願意,臣願意一輩子當聖上的大伴兒!”
皇帝笑了,對馮保這一拍非常受用:“大伴兒,辛苦你再想些詳細的辦法,咱們怎麼掌握實情和厲行節約。我困啦,準確睡覺啦。明天一早見吧。”
馮保應聲拜倒,吩咐阿珠和小倩服侍皇上洗漱,上牀睡覺,然後輕輕關了門,閃身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