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這時躍下了馬,來到這些倒下的士兵身邊,一一把飛刀撿回來。飛刀幾乎是毫無虛發,每一刀都正中女真士兵的後頸突起處。
撿拾得差不多了,她正在擦拭最後幾把飛刀上的鮮血。突然,死人堆裡突然站起了一個人,迅速翻身上馬,奪路而逃。
這人正是他們的副隊長烏爾登,漢語的意思是“光”的意思。這個人確實象光一樣機敏,剛纔讓所有人列隊,他就走在最後面,所以摔得相對輕一些,而且他摔倒以後,沒有象其他人那樣掙扎着爬起來,而是一直眯縫着眼觀察四周,所以沒有分到朱雀的奪命飛刀。
這會兒,眼見朱雀挨個兒巡視這些人都不是死透了,他怕被她看出來自己裝死,回頭再補上一刀,自己就白裝了。
此時不逃,必死無疑。如若逃了,尚有一線生機。
於是,他一咬牙,瞅準一匹馬站起來的當口兒,從馬肚子底下“哧溜”一聲,翻身而上,狂抽馬鞭,狂奔而去。看來他不光機敏,飛逃的速度也快,還真和他的名字很相應。
“喲?”朱雀略顯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手裡的飛刀已經做好了擊發的準備。馬沒跑太遠,這時候不論打他的頸椎或者後心,又或者打馬,仍然是一打一個準兒,肯定跑不了。
不過,她遲疑了一會兒,手裡的飛刀遲遲沒有擊發。又等他跑得更遠了一些,這才左手一揚,一道寒光飛射而出,擊中了烏爾登的身子。
“啊”的一聲,烏爾登一聲慘叫,就象死去了一樣,整個身體趴在了馬背上,馬也漸漸慢了下來,晃着蹄子往前走。
朱雀遠遠在他身後冷笑了一聲:“裝死裝得還挺像!有這天份,不去當戲子真是可惜了!”
原來,剛纔她遲疑了一下,其實是有意放烏爾登走,所以她這一刀並沒有命中他的心臟,而是向上偏了一點兒,打在了他的左肩上。
此刻,烏爾登的心裡緊張無比,生怕被朱雀看出來。他強忍着左肩的疼痛,繼續趴在馬背上裝死,眼見朱雀沒有策馬追來,這才略下寬心。
平貼着馬背又向前緩行出了一段距離,感覺是時候了,他雙腿猛地一夾馬肚子,身子重新立了起來,右手拼命用馬鞭抽打着馬屁股。
戰馬吃痛,一下擡起前蹄,發出了“啾啾”的嘶鳴聲,前蹄一落下,就如離弦的箭一樣向前衝去。
朱雀這會兒已經翻身躍上了自己的馬,提着繮繩向前跑了幾步,來到一個地勢較高的地方,手搭涼棚,看着這個亡命之徒的去向。
烏爾登一氣兒跑出去老遠,感覺已經到了足夠安全的距離,這才長出一口氣,暗叫了一聲:“好險!”稍微放緩了速度,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不打緊,差點兒把他嚇得魂都嚇飛了。
原來,朱雀有意再逗逗他,順便再激將他一下,讓他快點兒去報信。所以,她把硬弓摘了下來,取了一枝長鐵箭,拉滿了弓,照着他的方向就是一箭。
烏爾登是真的魂飛魄散,只是下意識的一低頭,險險把這箭躲了過去。
即便這樣,鐵箭還是蹭破了他的頭皮,火辣辣的疼。長鐵箭帶着令人驚悚的呼嘯風聲,一下子扎到了前面不足十米的地上,穿進地裡足有半枝箭那麼多,箭身晃悠悠地打着顫,發出“噹啷啷”的聲音。
烏爾登再也不敢作任何停留,雙腿發了瘋地猛踢馬肚子,馬鞭如雨點一樣打在馬屁股上,要不是這匹馬是他隊伍裡的熟馬,肯定一下子就把他掀翻在地。
這一騎絕塵,跑得飛快,一直跑到他們大隊長的遊騎哨站才停了下來。
一進哨站,他就滾鞍下馬,大聲叫嚷着:“大隊長,大隊長,我們發現那個驛使了!”
大隊長納穆坐在正中,黑着臉,擺着將軍的威風,大聲呵斥着他:“慌什麼?慢慢說!”
但是聽到烏爾登說對方雖然是一名女子,卻只在兩三下就擊殺了包括小隊長在內的第一小隊,他也慌了神,急忙派出了手下最得力的戰將諸克圖,命他持令旗迅速趕往中軍大營向軍師代善和主帥阿諾託報告。
然後他命令士兵吹響牛角,發出集結號,所有人都朝剛纔朱雀出現的這個地方開始圍剿,務必活捉這個厲害的漢家女子。
不過,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個漢家女子此刻已經穿上了他們女真遊騎的盔甲,站在高處,遠遠看着他派出的信使諸克圖手持令旗朝着東北方向狂奔。
只見她冷笑了一聲,策馬跟着他的方向而去。
原來,她剛纔放烏爾登一馬,不是失手,而是有意爲之,目的就是要他回去報信。這一招“網開一面”,其實是爲了“投石問路”,引出他們求援的信使!
看這個信使的着急樣子,肯定是直奔他們千山西峰的大營而去。而且熟知軍隊作戰的她知道,這個信使走的肯定是最近最快捷的道路,一路上的關卡看到他的令旗,也不會作任何阻攔。
所以,這會兒換上敵軍盔甲的她,只用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和這名信使保持一段距離,跟在他的後面就可以了。
諸克圖一直在加快戰馬的速度狂奔,他根本沒想到,他要去通報的那名漢家女驛使,此刻就與跟在他的身後!
朱雀的騎術一點不比這個諸克圖差,爲了怕他察覺,也不敢縱馬跑得太快,與他始終保持着五百米左右的距離。
眼見着諸克圖每經過一個路口,就舉起手裡的令旗大喊一聲:“緊急報告,速速通過!”她心裡已經有了底,看來這就是他們信使通過的暗語,因爲是女真語,跟着他一直嘰哩咕嚕地念了好幾遍,確保可以亂真,她這才放心地尾隨而去。
大隊長納穆率領近兩百名遊騎,小心翼翼地把烏爾登說的遇伏地點搜了個遍,恨不得把土疙瘩裡的螞蟻都翻出來看一看,結果卻連這個大明女驛使的影子都沒找着,氣得他拿着馬鞭直敲烏爾登的腦袋。
烏爾登委屈得就象一個受氣小媳婦一樣,欲哭無淚,一直用手去指手下被長鐵箭及飛刀貫穿的傷口,不停辯解着:“大隊長,我可不騙你!你看,咱們整個女真鐵騎,除了大元帥第一勇士阿諾託以外,還有誰能有這樣的殺傷力!”
納穆看他手指的方向,確實也被敵方的一擊致命震憾了。這時候,旁邊有一名士兵向他報告:“大隊長,第一小隊的屍首全部找到了,還找了三具漢人士兵的屍首,而且……”
“而且什麼?都這個時候了,還他媽賣什麼關子,趕緊說!”納穆此時的眼裡已經恨不得噴出火來。
“是!”這名士兵急忙報告了他的細緻發現,“果興阿穿在外面的盔甲,不知道爲什麼被人
給扒了!”
“不好!”納穆大叫了一聲,急忙來到果興阿的屍首面前,一看果然如此,再來到那三具漢人士兵的屍首面前,他認出了其中一位正是李興魁的心腹李天依。
他盯緊了烏爾登的眼睛:“看來這個女驛使確實厲害,不光把李興魁派來跟蹤的人全殺了,還穿着我們的盔甲趁亂逃跑了!”
烏爾登急忙點頭:“對對對!大隊長,這個女人不光狠毒,而且狡猾,要不然我們這麼多人也不會全死在她的手上!”
納穆急忙佈置:“傳令下去!吹響警戒號,有敵人穿着我們的盔甲混入我們的隊伍!所有遊騎部隊集結,發現有冒充者,一律格殺勿論!”
這個納穆也算是個將才,想到了朱雀會見機混入軍中。但他萬萬沒想到,朱雀竟然會這麼快就尾隨上他派出的信使。即使想到也沒用,因爲此時距離諸克圖出發已近兩個時辰過去,跟在他後面的朱雀此時早已跑出去二百里地以外,可以看到千山西峰了。
不過,女真人特製的牛角傳音還是很有用處的,一撥一撥地向前傳,傳播的速度很快。
就在已能看到前面是己方大營駐紮的地方,諸克圖聽到了這種獨特的報警音。
咱們的隊伍竟然混進了敵方的奸細,他第一下沒多想,但還是警覺地向後看了一下。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此時正好是一條直道,隱約看見了塵煙飛揚之處,後面竟然好象有一個人在一里地的地方跟着自己。
不對啊!難道大隊長在自己之後又派出了一名信使?
不可能,自己的策馬技術在遊騎營裡是最好的,其他的人只能被自己越拉越遠,可這個人竟然一直不緊不慢地跟在自己身後,一定不是自己陣營的人。
他頓時緊張起來,這個人難道就是奸細?他,不,她,不會就是那個直接斬殺我們一個小隊的人吧。
還真有可能是她,她竟然從自己出發開始,就跟在自己的身後?
我的天!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他越來越感覺這個人就是那個大明的女驛使,別人不會有這麼好的騎術,而且她這麼跟着自己,可以省掉很多找路的麻煩。
大粒大粒的汗珠從他的額頭上滾落下來。
不行!必須通知前面的關卡,只能讓我通過,不能讓她通過!
他一咬牙,輕輕勒了一下馬頭,讓胯下的戰馬放慢速度,又向前跑了一段,戰馬這才停了下來。
他撥轉馬頭看着身後的這人,看她如果也停下了,仍然刻意與自己保持距離,那她就是鐵定的奸細無疑,只要她停,自己就吹響牛角。
可是,這個人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徑自向自己越貼越近。
這就怪了,難道這真是大隊長派出的第二位信使?或者是想把自己發出的密信收回去?
就在這猶豫的一瞬間,朱雀已經離他不到二百米了。
他剛看清這人穿着女真鐵騎的鎧甲,只是身材非常瘦削,很象一個女子。
媽的!這人真是那個大明女驛使!他急忙舉起牛角放到嘴邊,剛想盡力去吹,就見一道寒光直奔自己的腦門而來。
“唔……”他甚至還不及叫喊,就被這道寒光擊穿了眉心,手中的牛角和他的身體一起掉在了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