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千里縱馬跑了一天一夜,總算是來到了錦西附近。
雖然帶着乾糧,但玩了命的奔跑,讓人和馬都受不了。就在露過一片小樹林的時候,戰馬腳下一絆,差點兒摔倒。
他急忙“籲”了一聲,勒住繮繩,只見一道絆馬索縱然而起,在半空中揚起一道白線,發出“啪”的一道聲音。
他暗叫一聲“好險”,止住馬頭,高叫一聲:“什麼人?竟然使用如此下三氾濫的手段?”
話音才落,旁邊一下跑出不少人來,用手裡的刀槍將他團團圍住,大聲叫道:“來者何人?快快報上名來!”
董千里心裡暗暗舒了一口氣,聽他們的口音都是漢語,看他們的裝束也都是當兵的,這應該是自己人,於是主動挑明身份:“我是漢人,有要事求見你們將軍!”
領頭的一個人象是個軍官,上下打量了他半天,說出一句:“你是漢人?看你這樣子卻是純粹的女真蠻子,不會是學了漢語想混入我們當中吧?”
“你!”董千里剛想痛斥他幾句,可低頭一看自己,身上還穿着一天前劫殺那個女真遊騎的袍服。也是,要不是因爲這身皮,自己也不可能順利到達這裡。
於是哈哈大笑,將身上的女真袍服盡皆脫了扔到地上,用手一指領頭這人:“我要是不穿這身女真衣裳,能從寧遠城到這兒麼?速去通報!就說寧遠總兵董千里有緊急軍情求見!”
面前領頭這人先是一驚,既而不以爲然地笑了:“就你?還總兵?拿什麼證明?拿不出證明來,鬼才相信你!”
董千里揚起馬鞭就要打,後來一想鬧大了反而浪費時間,於是放慢了語速:“我這個總兵不用證明,是大將軍李成樑所任,你們的錦西總兵張希全,現在還沒換人吧?”
“你?”軍官瞪大了眼睛:“你怎麼這麼熟悉,你真認識我們總兵大人?”
董千里又是一笑:“張大腦袋,這些年武藝已經生疏了不少吧。以前號稱比魯智深不差,也曾倒拔枯柳樹,這段時間能把小樹苗拔出來就不錯了吧?”
“你?你竟然辱罵我們將軍?”這個軍官本來帶人就要上來打,又一想他竟然知道張總兵的綽號,看來還真不是一般人。
“我罵他?罵他又怎麼了?”董千里毫不在乎:“就算他人真的在這兒,我也敢衝他嚷嚷!”
這個軍官有些含糊,對一個手下使了個眼色,讓他迅速到城裡去通報。
這個細節當然逃不過董千里的眼睛,他縱馬繼續向前行,一邊走一邊叫道:“跑了一天一夜,累死老子了,有水不?給老子弄一口!”
這個軍官的幾個手下不幹了,一個絡腮鬍子大聲叫道:“你也太囂張了吧,口口聲聲稱自己是總兵,自始自終也沒露過一手,只知道在這裡磨嘴皮子,有本事露幾手來瞧瞧……”
他的話還沒說完,董千里突然一縱馬,竟然一下子快速跑來。
經過這人面前的時候,根本沒看見他是如何出手的,就聽見“啪啪”兩聲,此人臉上已經捱了兩個大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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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千里,已經縱馬馳過幾步,勒住馬,笑吟吟地回過頭來看着此人。
“你!”這人頓時被弄了個大窩脖,臉龐紅得象秋天的柿子,旁邊的兄弟們一看不幹了,“轟”的一聲圍了上來,把董千里團團包裹在正中間。
董千里卻是絲毫不懼,手裡的長槍向前一指:“讓我露幾手,卻又丟不起面子,那你們就一擁而上吧,讓我替你們張總兵教訓教訓你們!”
這一下顯然把這羣官兵全激怒了,紛紛抄傢伙開始對他進行圍攻。他卻絲毫不懼,一杆長槍舞出了團花,很快打倒了十幾人。
那個領頭的軍官還是有些見識的,眼見董千里雖然打倒衆人,卻均是手下留情,沒往要害部位招呼,於是想讓大家停下來,可是衆怒難犯,這些手下平日裡都是跟着自己混飯吃的,沒理由爲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得罪自己兄弟。
董千里其實心裡焦急,眼下一寸光陰一寸金,任何一分一秒,都會給圍困於寧遠城中的軍民爭取一絲生機,可眼下被這些自己人糾纏着,真是耽誤事情。
不由得煩躁起來,下手也重了些,有更多的士兵被他用槍桿打倒。
這四十多名官兵也急了,不信這麼多人奈何不了一個人,雖然被打倒了,因爲沒有被擊中要害部位,於是爬起來繼續發動圍攻。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之際,遠遠聽到有人在不遠處叫喊了一聲:“我當是誰這麼離譜,居然敢穿着女真遊騎的服裝獨闖錦西城,原來是你小子!”
董千里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誰來了,當下停住了槍,大聲笑道:“你個老小子,比我大一歲不到,就天天小子小子的叫,也不怕把你自己叫老了?”
這四十多名官兵一見此人來到,也停住了進攻,紛紛向此人拱手:“總兵大人,此人鬼鬼崇崇來此,很可能是奸細!”
錦西總兵張希全,還真是個大腦袋,只見他勒馬倚刀,臉上說不出是笑還是不笑,眯縫着眼睛看着董千里:“你看看,他們都說你是奸細,怎麼辦?”
董千里差點兒笑噴了:“你呀你!到了這會兒還跟我這豬鼻子插大蔥——裝象!我要是奸細,你這祖宗十八代都得是奸細!廢話少說!快快領我進城,我有要事相告!”
張希全左右晃了晃腦袋,象是自言自語般說道:“你要是奸細,我也得是奸細,還得祖宗十八代都得是奸細……”
話說到這兒,才象是一下子想明白了,大聲嚷嚷起來:“嘿!合着你小子罵我呢,佔我便宜不算,還佔我祖上便宜。奶奶的!你過來,老子和你戰上八百回合,看看誰怕誰!”
董千里也較起了勁兒,提槍蹬馬,一副怒目圓睜的模樣:“戰就戰,怕個鳥!你個老小子今天要是把我贏了,老子這董字倒過來寫!”
二人馬頭相對,刀槍並舉,旁邊的士兵們紛紛閃開,看這二位總兵交手。
“噹啷啷!”二人刀槍互碰,發出了清脆的響聲,圍觀的士兵們紛紛叫好。
董千里可不傻,他知道這個張希全本事和自己差不多,要說二人開打都是些賭氣的玩
笑話。二馬一錯鐙之時,他輕聲對張希全說了一句:“希全,寧遠已經被圍數日,城中糧草已絕,大將軍特命我來搬救兵!”
張希全聽得真切,大吃一驚,急忙勒住馬頭,問道:“千里,此話當真?”
董千里笑了:“你這老小子!此話不當真還當假啊,你以爲我這堂堂總兵吃飽了撐了,放着好好的將軍府不坐,跑這麼遠上你這兒來砸場子啊!”
張希全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還以爲你是想老哥我了,找個理由來看我呢?卻沒想到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快隨我入城!”
說完拉着董千里並馬向城門快步奔跑而去,剩下後面一干官兵們在風中凌亂:“我的天,這個穿女真遊騎衣服的人真是寧遠總兵啊!”
“難怪槍法如此精妙,要不是他手下留情,我估計我們這些人都得掛了。”
大家開始把矛頭轉向那個最早挑事兒的絡腮鬍子,嘲笑他有眼不識泰山。
……
董千里跟在張希全後面入了城,看見城內兵甲林立,不由側目,悄悄問了他一句:“希全,兵部尚書譚綸大人可在城中?”
張希全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小子,夠能猜的哩。什麼時候我們的猛張飛變成了神算子了?實不相瞞,就在你入城前一刻鐘,譚公剛剛入城,帶來了周邊各城池徵調來的四萬兵甲。我剛把他讓到將軍府,就接到報告你小子單槍匹馬來闖營,譚公命我速來看看。這不?我就來找你了,都來不及問譚公此行爲何而來!”
董千里若有所失的點了點頭:“只募到四萬兵馬,還是少了些!”
張希全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我說兄弟,四萬兵馬,還少呢?你小子不會是想平定整個遼東吧。”
董千里嚴肅了神色:“你以爲呢,皇上的意思,就是平定整個遼東!只不過現在寧遠被圍,危在旦夕,而女真又有十萬鐵騎,一時難以剿滅而已。”
張希全聽了個似懂非懂:“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那我速帶你去見譚公!”
將軍府內,譚綸聽了董千里的敘述,不由得使勁跺腳:“哎呀呀!這一切都賴我。本以爲各城池的兵勇好調,卻沒想到各個軍事主官都是明哲保身,生怕大部分兵甲被我帶走之後,城內守兵不夠,一旦被女真人趁虛而入奪了城池,會被皇上砍腦袋,所以紛紛留兵自保,以致我來了這許久,才募集到這四萬兵甲。沒想到已經晚了,寧遠已經快斷糧了,真是造孽啊!”
董千里急忙拱手:“譚公莫要這麼說!能在此短短時間內募到四萬精兵,已是不易。而且可能是蒼天有眼,沒有讓公提前行動。因爲就在我出來那天,女真又有五萬鐵騎向寧遠方向增援,如果前些日子公率四萬兵馬馳援寧遠,正好會陷入前後夾擊之中,豈不誤事?”
譚綸點了點頭:“如此說來,還算趕趟兒!那就好,董將軍,這會兒敵軍十萬鐵騎已經匯合了吧,那麼咱們趕緊星夜兼程趕往寧遠吧,爭取幫助城中百姓早脫苦海。”
董千里站起身來:“謹遵將令!譚公,那咱們現在就出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