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片刻,便聽到王才人着人傳她進去,守門的宮女急忙上前行禮。
此時接近黃昏,天色暗沉,懸在宮中的彩燈正由分別由掌燈的宮女、太監各自逐個點起。印月由那宮女引着,一步步緩緩地穿過了條忽明忽暗的長廊,越接近那偌大的承華宮內殿越覺得有說不清的寂寥陰沉。可想到如今事態,也唯有盡力一試,於是印月摸了摸懷中事物,蓮步緩移,緊緊跟隨在那宮女之後。
“拜見娘娘千歲。”到了燭火滿殿之處,印月與曉晨一起嫺熟的拜倒。
王才人只是淡淡對對印月說了句:“起身,賜座上茶。”
印月起身,剛一擡頭映入她眼簾的便是一個滿頭珠翠卻容顏憔悴的柔弱宮妃,她清了清嗓子道,“今日太子納妃,乃慈慶宮喜事一樁,印月再次恭喜娘娘。”
“恭喜?”王才人盡是嘲諷的冷笑着重複了一邊,斜眼睨着印月道,“皇太子納妃,本宮何喜之有?”
“娘娘此言差矣。”印月莞爾一笑,從懷中取出一封信函傳給身邊宮女,“這承華宮中,最令婢子羨慕的,莫過於王才人娘娘您了。有些話不能直說,娘娘不妨看看這信中內容。”
王才人將信將疑地取過那宮女手中密函,略一看完,冷着臉道:“你當本宮是三歲孩童嗎?”見此時印月只笑而不答,王才人想到太子平時就不常來承華宮,心中便是一陣酸楚。只覺得自己漸漸沒底,不悅道:“宮中忌諱互相挑唆,你今次來傳遞這種密函可知罪!”
印月卻似沉着在胸,一點也不害怕,只是笑道:“娘娘,您這又是何必?皇長孫殿下畢竟是娘娘您的親骨肉,皇太子殿下的第一子!今兒個晚上不過是來一個幫助皇太子的武家女子,對您根本毫無威脅。想奴婢不過是皇長孫殿下的區區一個乳母……”
“你——”王才人蹙起眉頭,似乎怒極,卻沒有繼續說下去。可她自己身邊的親信宮女卻厲聲喝道:“不過區區一個乳母,怎敢如此放肆大膽!”
見那宮女就要上前揚手掌嘴,印月臉色一沉,作勢就跪將下來,“爲了皇長孫殿下的將來——務必請娘娘您三思!”
“住手!”王才人聽到印月言及自己兒子,不禁凜然一驚急忙喝止那宮女。
許是感到這原本靜謐的宮殿有了絲絲令人顫慄的陰戾氣氛,連睡夢中的皇長孫都似在夢魘中不斷髮出囈語。
王才人就那樣居高臨下地眯起眼睛望着下面跪着的印月,猶豫良久才冷冷對身邊人道:“你們全都退下,我要與印月乳母好好談談。”
這一陣密談之後,印月出來只覺得承華宮四周已經燈綵明耀,而遠處東邊勖勤宮那一排排碩大喜慶的紅色燈籠更是火光星芒交織耀動。遠遠就聽到那邊傳來的陣陣晏晏笑語,想到那邊此時正在進行的納妃儀式,她不禁感嘆如今這慈慶宮內宮,可真的是成了一個笙歌繁華的不夜奢華所在。
這初春的傍晚乍暖還寒,晚風襲來,印月想魏朝也今晚之後也應該空了,也就欣慰準備回去。可她纔剛剛一轉身卻遇上花叢暗影邊上一個陰狠的眼神,不由被嚇得往後退了幾步。她沉默半晌,咬着嘴脣顫聲行禮道:“瑞——瑞王殿下——好。”
“好久不見啊,月——娘。”暗影中瑞王揚眉一笑,燦爛奪目,說話的聲音輕柔的彷彿是在耳道中挑逗的羽毛一般。
可此刻印月只覺得聽來直覺如喪門之聲,更讓她膽戰心驚。想起那日被他抓取……印月渾身不由自主得在顫抖,她只勉強擠出一個生硬的笑容道:“皇太子殿下納妃之喜,連瑞王殿下都來道賀,可真是……”
話還沒說完瑞王就欺到她身邊,道:“怎麼,在我面前還裝?” 那看似笑語晏晏的瑞王眼神中,不經意的流露出來一絲陰狠之色,雖仍舊維持着一貫溫文爾雅的聲音,確是小聲促狹道:“不要裝了,你已經不是印月了,你是我召喚來的畫娘。”
印月臉色一僵,雖是面露淺笑卻看似是在深顰秀美,她假裝鎮定道:“瑞王殿下說的什麼印月不知。”
“哈哈哈——哈哈哈”
這個月明星稀的晚上,銀色月光如碎裂一般,透過庭院內某些尚且光禿禿的老樹枝幹,斑駁地照射在瑞王身上。
而瑞王正用他冷冰冰瞳仁直勾勾的逼視着印月,一字一句道:“本王有一事不解,還想請教一二。”
這種眼神令印月她心悸,她慌亂的別過頭,只道,“印月無才無德,無法指教瑞王殿下,還請瑞王殿下找他人解惑。”
見她拔腿便走,瑞王也不去追,只是在她身後悠悠來了句:“不知道這別人的皮囊是不是真的這麼好用呢?本王實在是很好奇啊。原先,本王每每入睡便會夢見一名叫曾嫿的奇怪女子……”
印月驚得站住,猛地轉過頭不解地望着神情悠閒自得的瑞王。瑞王很怪,他和庸懶粗野的福恭王不同——有時候覺得他澄如清水,可仔細去看卻是無法見底。她有些聽不懂,原本想到既然來到這個時代就會不去了,選不選魏朝都會在這個年代所以就打算好好生活……可是,爲什麼自己原先一直在苦苦期盼着的某些東西似乎能從瑞王這裡得到答案?
瑞王嘴邊不露聲色的狡猾笑了笑,他走進印月,一雙眼睛緊緊盯着印月。印月初時只覺得他的眼睛空洞無魂,耳畔傳來的盡是瑞王的靡靡低喃,可卻是說不盡的受用,漸漸她就覺得那雙眼睛很美很深邃,沒過多久,她就無法再撐下去,漸漸的什麼都不想去想,眼皮重的要撐不住了。
“啊!”一陣劇痛把印月拉回清醒的現實之中,她一睜開眼卻發現自己和瑞王兩人雖然一同坐在慈慶宮的長廊之下,可孰料自己正倚在瑞王懷中,儒衣領口已經大敞,胸口袒露,連那最貼身的肚兜都被移開。
“無恥!”她只覺得屈辱萬分,強自掙脫不開瑞王環抱,血氣上涌就猛地伸手一個巴掌甩在了他臉上。
“誰無恥?”當印月還想在打第二個巴掌的時候,瑞王緊緊鉗住她琵琶袖中的手腕,惡狠狠道,“你這金針已經催情而化到體內了,哼可惜終究由於沒有交合而只化了一半!你這個畫娘可真是不知羞恥啊!”
瑞王輕蔑的一揮手,印月便如風中斷線紙鷂跌跌撞撞倒在地上。
印月只覺得受了奇恥大辱,一雙蔥管玉手急急扣上自己的衣服釦子。
不行不能被那個人看到!
不能示弱。
可那她眼中的淚水確仍然不聽話的流了出來,滾到了地上。
“不要以爲上次有人來把你劫走你就真的能逃走!本王能召喚你,就自然有本事治你!”瑞王也不顧她,起身稍稍擼平袍角,俯視頹然在地的印月,傲然道,“不過,既然召喚到了你這劉伯溫語言中的畫娘,那本王就會在給你一個機會。到時候就準備將功補過吧。”
看來這瑞王深諳玄門法事!他現在雖然不知道自己是穿越而來的,可難保這瑞王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印月滿臉淚痕,心中只盼此時四周有人經過來救她。
“瑞王殿下您在這裡啊,可叫咱家好找啊!”也不知什麼時候那王安就從一旁趕了出來,他扯着蒼老的嗓子笑着對瑞王虔誠嚴謹道,“太子殿下正在找您呢!”
瑞王淡淡掃了掃地上涕淚縱橫的印月,確似乎是嫌惡的皺起了眉頭。王安世故老滑,一見瑞王如此神色便對印月道:“你還杵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去伺候長孫孫殿下去!”
印月心有餘悸,她擡眼望了望王安,又面帶恐色地瞪了瑞王一眼。隻身子微微一動,卻不敢隨意起身。
王安還欲開口斥責,卻見一旁瑞王不置可否,衣帶飄飄已經往東邊勖勤宮行去了。他這才站直了身子,沉沉對印月道:“你還是快些回去吧!魏兒不在你身邊,一個婦道人家還是安分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