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看似巨龍被打得有些怯戰,但實際上,法師還是一直站在了自己的領域中心,也一直都站在巨龍身旁的風幕之中。
不遠處那些剛纔已經逃離戰場了的隊員們這才意識到了身後的不對勁,他們回過頭來時,也剛好看到了這一幕。
因爲他們充當光源的卡車已經被巨龍的風幕給吹飛了的緣故,他們站在現在的位置本應已經看不到戰場中心的情況了,但因爲那法師本身就是個發光體、再加上他所製造的領域是如此明亮的緣故,他再一次吸引了所有隊員們的注意力。
隊員們看到,此時這位法師的身旁環繞着一層若隱若現的金色護盾,他帶着自己的護盾站在巨龍製造的風幕正中心,他的領域內頻繁地落下閃電砸在他的領域之中,那巨龍的獨目中時而閃過暴怒,時而閃過驚恐,甚至連它的身體都在被那些附帶着超高壓的閃電給電得頻繁地痙攣着。
沒人知道他們這樣能夠耗到什麼時候,現在法師和那巨龍已經陷入到了一個彼此消耗至枯竭的狀態當中,如果巨龍的風幕先消散,那麼法師就能騰出手來立即對其展開更加強力的進攻,而如果法師的領域率先崩潰,那他估計一瞬間就會被吹飛了。
巨龍的身後有着那麼大一對膜翼,估計如果他們真的要展開一場空戰的話,那法師在空中根本就不會是這頭巨龍的對手。
而誰都沒有注意到,在沒有被金光照亮的某個坑裡,一個疲憊的身影已經從噩夢的深淵之中醒來,他硬生生從身下那已經被自己的血液浸泡了的泥土中掙扎起來,混沌之中,他看到了前方戰場上的那一縷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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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靈從地上爬了起來,因爲體能過分消耗的緣故,他感覺自己累得幾乎快要走不動路了,別說是走路,要不是突然意識到自己還在戰鬥中,甚至他都想繼續躺在這裡睡覺。
他知道這裡是荒郊野嶺,知道旁邊就是那個已經完全被肉質體覆蓋了的恐怖工廠,知道那頭巨龍也許就在附近徘徊,但他實在是太疲憊了。
疲憊到那種……寧願就此平平淡淡地死去,也不想起來繼續戰鬥的情況。
但不遠處的亮光卻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在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渾身就像是剛遭受到了一場凌遲之刑一樣痛苦,這一切,都是他在亡靈之國被不朽軍團們給打傷的。
與其說他的身體已經疲憊到了不願醒來的地步,不如說他的靈魂也剛剛經歷了一場煉獄般的煎熬。
因爲就在幾分鐘前,他還在與“不朽軍團”發生着一場血戰,他終於明白了公丕慶所說的那些由不朽軍團統領親自帶領的“不朽軍團精銳”有多麼恐怖,他在沒有任何準備、沒有任何可用的武器以及沒有任何防具的情況下,與整個不朽軍團的精銳展開了血戰。
在那場血戰中,他的確是殺掉了很多不朽軍團之中的小嘍囉,但那些足有幾十米甚至上百米的亡靈巨龍,他硬是沒有對它們造成一點傷害,因爲他手中那些從其他不朽亡靈那裡奪來的武器根本就傷不到那些亡靈巨龍,而且對方人數那麼多,簡直就像是公丕慶說的那樣“成千上萬,漫山遍野,覆沒天地”。
他就算有着一身的超高機動性,也根本無從躲藏。
甚至就連他跳進那些充滿了綠色淤泥的沼澤池中,也依舊會被那些不朽亡靈們發現並攻擊。
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醒來的,而且就算他知道那是一場夢境,卻在醒來時將夢境中的疲憊和傷勢全都帶到了現實中來。
他看到,自己的刀正掉落在旁邊,他試圖彎腰去撿起自己的那把刀,可在他試圖彎腰的時候,他的身子因爲過度疲憊而像是篩糠似的抖了起來,他的雙腿像是兩根麪條似的一下子軟了下去,他再一次“撲通”一下子倒在了自己的長刀旁邊。
是啊,連號稱“最強刺客”的他,此時也被區區一場夢給累得站都站不起來了,他不知道站在戰場中央那個發光發亮的人是誰,那人顯然不簡單,居然能夠跟那頭巨龍糾纏到現在。
但他真的沒力氣,再去同那頭巨龍戰鬥了。
想着,他用僅剩的力氣看了看其他地方,脖子位置有些刺痛,也許是在夢境中被不朽亡靈們用刀割的,也許是他在夢境中出的一身虛汗現在已經被凍結,但他還是強忍着痛看向了自己的周圍。
最終,他還是沒能找到冥王的身影,而是從最原始的戰場中心,看到了一個正跟他一樣強撐着自己身體站起來的身影。
是世界樹。
因爲體力太過透支的緣故,他的夜視能力在此時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制約,他看不清世界樹身上的情況怎麼樣,但他卻能夠從世界樹的動作上看出來,世界樹的情況似乎是跟他差不多。
畢竟,從他跟冥王剛也加入到戰場中來的時候,世界樹就已經被這頭巨龍的能力給壓制了。
這頭巨龍,似乎是有着某種極強的、能夠強行喚起人內心之中最深最黑暗的恐懼的能力,想必世界樹在巨龍那“恐懼噩夢”中待的時間比他還要長,但世界樹不愧是世界樹,他居然能夠在這個時候重新站起來。
同樣地,除了世界樹那極度虛弱的狀態之外,他還能夠從世界樹的眼睛中看到他那宛如惡鬼般的仇視目光……
是的,他們還沒有完全被打敗,起碼戰場中,現在還有一個渾身冒着金光的傢伙正在同那頭巨龍血戰,起碼……世界樹再一次站了起來。
幽靈不知道世界樹在噩夢中看到了什麼,但從他那“復仇之神”般的目光中也不難猜測,那個心中燃燒着無盡復仇之火的世界樹,又回來了……
大坑之中,公丕慶像是一個沒有骨頭的行屍走肉般從地上起身。
他的外骨骼已經褪去,一身“白嫩”的皮膚直接暴露在刺骨的夜風之中。
他意識到,自己剛剛所經歷的那些,的確是一場噩夢,他的身子在噩夢之中出了不知道多少汗,簡直就是把體內多餘的水分全都以汗水的形式流了出來。
甚至如果有細心的人就會看出來,在他原本倒着的地上,已經被他的汗水給浸泡出來了一個溼漉漉的人形。
他沒想到,那巨龍居然會有這種能力,甚至在那噩夢之中,他都真的有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又穿越回到了當初極寒之國的那場血戰當中。
對他來說,那是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且無法超越的夢魘,即使是堪稱能力“無解”的極寒領主和暗鴉伯爵,都不曾給他帶來過當初元素法師給過他的壓迫感,然而在這場噩夢中,他再一次回到了極寒之國,再一次站到了元素法師的面前,再一次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當初那場戰鬥中的絕望……
不,那是比現實還要絕望的絕望,因爲在現實中,他雖同樣是看到了張月梅香消玉殞,最後卻等來了他的其他三個弟兄過來支援,但在這場噩夢中,他沒有等來任何支援,他全程都是在孤軍奮戰,且,絲毫沒有改變結局。
夢境中的元素法師,再一次當着他的面把當初他們在現實中所做的一切都做了一遍,甚至還多出來了一些更加讓他難以接受的畫面。
夢境中的元素法師,像是全世界黑暗面的集合一樣,他像是一個能夠掌控世間一切罪惡的魔鬼,精準地命中了公丕慶的所有軟肋,他先是徹底打斷了公丕慶的雙腿,甚至還將公丕慶封死在了滾燙的地面上,而後當着他的面,對着已經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的張月梅做盡了齷齪骯髒之事。
而夢境中的張月梅之所以沒有像現實中那樣通過自己的“鏡像空間”把他的其他三個弟兄叫來,是因爲元素法師已經在她釋放這一能力之前,提前將她給打暈了……
這似乎就是一個讓他來充分體驗“絕望”的夢境,這個夢境取材於他內心之中的至深絕望,並在現實的基礎上進行了更加恐怖的修改,似乎是要把人溺死在這無邊無際無路可逃的絕望深淵之中……
但最後,但當他在絕望深淵中奄奄一息地等待着元素法師過來將他的生命取走的時候,轟鳴的雷聲將他從噩夢中驚醒,他才意識到,這場讓人生不如死的噩夢,終於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