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奇瑋走後的第二天中午,我在辦公室就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是從東鄧村一家小賣部裡打過來的:“餵你好,請問你是陳醫生嗎?”
對方的聲音很陌生,我以前從沒聽過,並且還帶有濃重的晉南口音。
我於是便禮貌地回了句:“是我,請問您是?”
電話那頭的人並沒有直面回答我,而是直奔主題地說:“劉奇瑋是你朋友吧?他讓我打電話給你說讓你快點到東鄧村來,他有急事找你。”
奇瑋這次知道不能一個人單獨行動了,從心理學上說,他成長了,但我聽到電話那頭的人有些焦急,隱約預感到事情有些不妙,急忙問道:“什麼急事?他人呢?怎麼不親自給我打電話?”
電話那頭的聲音很急,似乎沒有時間回答我的問題,只留下一句話:“他現在快要忙死了,顧不上。算了我先掛了,我馬上也要去忙了,話我已經傳達到了,信不信由你。”說完電話那頭就“嘟嘟”地一陣忙音。
打電話那個人說話語速特別快,以至於把“忙”字說得的特別輕,所以,“他現在快要忙死了”那句話在我耳朵裡就聽成了“他現在快要死了。”
我心中一陣慌,趕緊放下手中的工作和同事換了班,又跟主任請了一下午的假,高價僱了一個車後就跟着啊獸坐車來到了東鄧村。
一個半小時後,汽車顛簸着駛進了東鄧村,一路我不停地催出租車快點。好巧不巧的是,這次這個司機與上次去東鄧村是同一個人,到了目的地,他還是反覆強調着同一句話:“下次再也不拉你們的活兒了,給多少錢都不拉!”
與往日忙碌的景象不同的是,此時的東鄧村一片寂靜,唯一的動靜就是家家戶戶煙囪裡冒出的白煙。
一定是有什麼大事,讓正在做飯的人們趕過去了。
道路上一個人都沒有。我在村子裡轉悠了好半天,纔在路邊看見一個步履蹣跚的老婆婆,那個老婆婆拄着柺杖,向着水庫的方向慢慢走去。
“老人家,你們東鄧村的人呢?”
老婆婆沒有停下她的腳步,對着我們大聲地說:都在水庫邊上呢,兩個村子準備打架了!
我們兩個一聽趕緊撒腿往水庫邊上跑去。遠遠地我就看到水庫邊上黑壓壓地一羣人,陣勢有些像上次我們三個在水庫中捉鬼一樣。
但這次不同的是,這羣人自然地分成了兩撥對峙着。
左邊那波是東鄧村人,右邊那波是西鄧村人。
兩個村子的村民人人手裡都沒閒着,拿着鐵鍬、鋤頭等農具,正在那裡用方言互相叫罵。
“你夾憋!”(山西方言,你 媽 逼的意思)
“你夾憋……”
兩羣人中間站着一個人,這個人一邊做着手勢讓村民不要吵,一邊大聲喊着勸架。
這個人就是奇瑋,但他的聲音在兩波對罵的人聲鼎沸中,像一滴滴入大海的水一樣瞬間被淹沒,我只能看到奇瑋的嘴在動,誇張地張着,但耳朵裡能聽到的,全是兩個村子之間的對罵聲。
積怨了千年的兩個村子,怎是奇瑋一個後生所能勸得動的?況且他的廠子還是這場械鬥的導火索,他還站在中間,不是找死?
我再一次爲奇瑋的智商捉急。
我們跑近了,看到東鄧村這頭站在人羣最前面的是鄧晉,他左手拄着一根柺杖,一把鬍子在胸前飄着,他並不像其他村民那樣互相指着謾罵,而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威嚴地掃視着西鄧村的人。西鄧村這邊站在人羣最前面的是一位中年漢子,身高只有一米六五,但非常健壯。漢子的皮膚黝黑,兩鬢夾雜着幾絲白髮,雙眼像金魚一樣突起,眼袋已經非常明顯。
與鄧晉的冷靜不同的是,那中年漢子的火氣顯然比年輕人還大,他不停地豎起食指指着東鄧這邊的人,罵出一些很難聽的話。
這種情況如果不是奇瑋站在中間的話,兩撥人早就打起來了。
看到奇瑋有危險,我趕忙跑到鄧晉面前,對他說道:“老爺子,這是怎麼回事?眼看兩個村就要打起來了,你也不去勸勸?”
現在兩撥人裡唯一理智的人,可能就剩年過百歲的鄧晉了。
鄧晉斜眼看了我一下,說:“不是我不勸,他西鄧村二娃結夥跑到我們村來鬧事,還把我們放在眼裡嗎?”鄧晉年歲雖已上百,但說話中氣十足,在人沸沸揚揚的人羣中竟格外地響亮。
西鄧村人羣中站在最前面的那個漢子顯然聽到了鄧晉的聲音,他生氣地說:“我們村的人無故被打了,我作爲村長,不該來向你們村討個說法嗎?趕緊把打人的交出來,不然我們就跟你們拼了!”
原來那個中年漢子就是鄧晉口中的那個二娃,二娃就是西鄧村村長。
沒等鄧晉還口,那個叫二娃的中年人就從身後人羣中拉過來一個年輕的男子,男子的臉上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的,嘴角還留着一道淤血。
“你們東鄧村遍地都是黃金嗎?你們東鄧村是紫禁城嗎?我們村的小夥子今天走親戚,途徑你們村穿了一條小道,就被你們的那個什麼狗屁小隊抓住打成這樣,還有王法嗎?還有天理嗎?你們也太欺負人了吧!”二娃情緒激動,吼着嗓子喊。
鄧晉說:“現在是特殊時期,兩個村子的關係本來就很緊張,誰叫他不長眼亂跑!”
那個被打的男子說話了:“我就是走累了想穿一條小道,又沒偷又沒搶,你們憑啥打我?”
“沒偷沒搶?那鄧福德不是你們西鄧的人嗎?還有那個神神叨叨的神婆,恐怕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吧!哼!你們西鄧的人都是賊,天天來我們廠子偷東西!”這時不知道誰在後面喊了一句。
“你們東鄧還是強盜呢,霸佔着水庫,得了便宜還賣乖!”
“這是你們在嫉妒我們的好事,這水庫就是我們的!”
“是你們的就能隨便打人了?”
……
剛剛平靜下來的兩羣人又吵了起來,爭吵時不知東鄧村哪個人失手,只見半空中一塊磚頭划着弧線向西鄧村的人羣中飛去,西鄧村那邊立即就有人應聲倒地。
一直僵持的氣氛像一隻兜滿了水快要爆掉的氣球,而那半塊磚成了扎破氣球的一根針,點爆兩羣人壓抑已久怒火的導火索。
兩羣人揮舞着手中的傢伙,叫喊着向對方衝去。兩撥人中間的距離本來就只有七八米,轉眼他們就相距不到三米了。
而這三米的距離中,奇瑋還留在那裡,想躲已經沒有退路了。衆目睽睽之下,奇瑋又不好發動瞳力將自己的實體吸走,一旦打將起來,紅眼的村民肯定連他也***。奇瑋就像夾在兩輛高速對撞的卡車中間的螞蟻,隨時會被碾成肉泥,他抱着頭蹲下身子,
可就算這樣,不被踩死,也會被落下的農具砸死。
啊獸拿出那個葫蘆,猶豫了半天又收了回去,封印在葫蘆裡的十個魂魄全是魂魄武器,一放出來不死也成植物人。況且這裡還有個同樣是氣功高手的鄧晉,一旦被鄧晉感知,我們也會惹來無盡的麻煩。
形勢千鈞一髮,啊獸把希望的目光投向我,奇瑋雙手抱頭蹲在那裡,指縫中向我流露出求助的眼神。我明白他們的意思,旁邊就是水庫,他們是想讓我運用水庫裡的水,衝散打架的人羣。
但我二把刀子一樣的功夫,對水佛力量的掌控還不是很到位,弄的水小了,不起作用,水大了,出點人命怎麼辦。、
原來揹負着別人的期望,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情。
但此時的我已別無二選,好賴只能一試。我邁開步子向水庫退去,縱身一躍跳了進去。
“撲通”一聲,平靜的水面激起一朵白色的水花。
我泡在水裡,閉上雙眼,打開四個控制水的穴位,開始聚氣,氣順着經絡流進穴位,又重新聚起涌向水佛,水佛得到了我的精氣,發力控制住了周圍的水。
我提氣,“噓、呵、呼、歙、吹、嘻”嘴裡快速吐納出六個氣泡。我感覺身下出現了一股暗流。
在水底的我,已能隱約聽到岸上傳來農具相互敲擊的乒乓聲,傳進水裡,呼呼嚕嚕的,顯然他們已經動起手了。
我用力將身子底下的那股暗流提到水面上,本來平靜地水庫上頓時掀起了一股三米高的浪,大浪呼嘯着向岸上正在打架的村民拍去,只一瞬間的功夫村民們全被浪衝得跌倒在地上,手裡的工具也隨之紛紛散落。
幸虧我的功力沒有練到啊獸和鄧晉那樣,所以那股浪不是很高,所有人只是被衝倒,沒有受傷的。
在浪退回水庫的時候水的衝力明顯減小了很多,兩撥人用手極力地扒住地,勉強沒有被捲回水庫。
我就從水裡走出來,看到岸邊一片狼藉:村民們都被浪衝的倒地不起,痛苦地**着,身上的衣服全都溼透了。有幾個人的鞋子還被捲走了,赤着腳趴在那裡,地上散落的全是鋤頭、鐵鍬等農具,此時村民也顧不上撿他們了。
人羣中不知誰喊了一聲:“快跑啊!水裡的那個老虎精又復活了!”
剛纔還倒地不起的人們聽到這句話後忽然像屁股上被紮了一針一樣迅速爬起,連農具都顧不上撿撒開退就跑了。
唯一沒有跟着跑的,只有鄧晉。
不到一會,水庫邊只留下四個人:我、奇瑋、啊獸和鄧晉。只有我們四個人知道,那老虎精已經被太陽燒死,絕對不可能再復活。
鄧晉身上的衣服也被水灌了個通透,但他還是強打精神,用手捋了捋早已被水打成一撮的鬍鬚,笑呵呵地對我先開口了:“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沒想到短短几個月的時間,你居然能修煉到如此的地步。也沒想到這水庫中的水佛,有如此之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