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珠簾，鳳傾城並不能看清那人的面容，可是那身姿雍容華貴，想來是楊貴妃本人。
“端王妃終於來了。”
一道慵懶的聲音傳了過來，似乎帶了幾聲嘆息的意味。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了一陣，鳳傾城再擡頭的時候，楊貴妃已經走了下來，伸出一隻好看的手，親自來扶她。
鳳傾城心中一跳，不知道楊貴妃爲何對自己如此客氣。
按理說，她是長輩，自己不過是一個晚輩而已，她無需對自己如此客氣，但是這個只見過一面的楊貴妃，竟然親自下來扶她起身，由不得鳳傾城心中不忐忑。
“當日你和端王大婚，本宮因爲身體不好沒有去，隔了這麼就才見到你，想想也是遺憾。”
楊貴妃嘆了一聲，仔細地看着鳳傾城的臉，眸中似乎有些讚歎。
“貴妃娘娘惦記着，王爺和傾城就已經很滿足了。”鳳傾城微微一笑，並不準備多說什麼。
楊貴妃雍容華貴，身材也保養的很好，完全沒有走形，一張玉白色的臉更是妝容精緻，典雅端莊，比起溫皇后，看起來也年輕了不少，不怪皇上這麼多年以來對她念念不忘。
“傾城，”楊貴妃微微一笑，“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鳳傾城點了點頭，“貴妃娘娘想怎樣叫都是可以的。”
本來以爲楊貴妃是個很厲害的人物，也不怪能和皇后抗衡那麼多年，可是今日一看，這個楊貴妃很是溫和和善。一張臉花容月貌，端莊非常，不過眉宇之間，卻隱隱有些病容。
“本宮經常聽見燕兒說起你，對你十分崇拜，今日一見，果然是個妙人。”
楊貴妃輕輕笑着，說話的時候聲音很小，卻溫和好聽，彷彿夜鶯般動人：“本宮就燕兒這一個孩子，從小兒就是活潑好動，對那些舞刀弄槍的東西更是執着，一年下來，不知道要換多少的師父，卻什麼也學不好。不過自從認識了你，她才漸漸地安穩下來，雖然仍然喜歡刀槍，卻不換師父了。”
鳳傾城從楊貴妃的話中聽出了帶着寵溺的無奈，只能陪着笑道：“燕公主根基極好，性子又直爽，如果能有所成，必然是巾幗不讓鬚眉。再說了，燕公主是東辰國唯一的公主，學些功夫不但能防身，更能凸顯我東辰國的氣魄。”
雖然不支持自己的女兒學武，可是楊貴妃卻也不反對。平日裡，宮中的那些人，都是說燕兒舞刀弄槍有失體統，影響了皇族形象，楊貴妃聽了心中自然厭惡。今日鳳傾城一番話，不但於情於理都很符合，更是表示了對燕兒的欣賞。見鳳傾城的眼光不同與那些世俗，楊貴妃就很開心了，但是後面聽聞那句“巾幗不讓鬚眉”，她的心中更是開心不已。
這個端王妃，真的是很討人喜歡呢。
不過是微微地笑了一下，楊貴妃又有些惆悵：“燕兒再好，終究是個女孩子，到底是要嫁人的。”
鳳傾城不動聲色地觀察着楊貴妃臉部的表情，心中知道，今日楊貴妃叫自己過來，恐怕就是爲了曲瀾燕的婚事問題了。
果然，楊貴妃見鳳傾城不接話，又道：“最近南楚國的那個二皇子，向本宮說了想要迎娶燕兒的意思。本宮對他很是滿意，不過燕兒卻一直反抗。平日裡，就數老四和你跟她的關係最好，本宮希望你們夫妻兩個能幫我勸勸她。”
楊貴妃的眸中似有哀求和無奈，看的鳳傾城忍不住皺了皺眉：“貴妃娘娘可是遇到什麼難處了嗎？爲何這麼着急地想要把燕公主遠嫁他鄉？”
楊貴妃詫異地看着如此機警的鳳傾城，許久之後才苦笑一聲：“既然你已經看出來了，本宮就不瞞你了，本宮確實有些擔憂，你也知道這深牆大院中總是各種不由人，本宮害怕日後本宮去了，燕兒一個人孤苦無依，皇后會把她隨便嫁了。如此以來，還不如本宮給她挑個可靠的夫婿。”
在鳳傾城詫異的目光中，楊貴妃又道：“那楚端玉雖然身子不太好，可是人品還算可以。又是南楚國的二皇子，想來燕兒嫁過去以後，後半生總不至於太差。”
“傾城惶恐，不懂貴妃什麼意思。”
眼前這個和善的貴妃娘娘是曲瀾燕的生母，鳳傾城聽見她那句莫名其妙的“日後本宮若是去了”，心中就忍不住替曲瀾燕一緊。
“這件事情，不說也罷。”楊貴妃顯然不想說的太具體，淺笑一聲握住了鳳傾城的手：“傾城，有些事情總是無奈的，即便我們身居高位，也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本宮只希望你不要多管，不要多問，日後，請轉告王爺，請他不時地替我照看一下燕兒”
說着，楊貴妃再也說不下去，握着鳳傾城的手，潸然淚下。
鳳傾城覺得胸口有些發悶，皺眉地看着楊貴妃，不知道如何是好。
這個只見過一次的女人，執意不肯說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請求他和曲瀾修好好地替她照顧曲瀾燕。
這就是楊貴妃爲什麼在自己還活着的時候，急着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可靠的人嗎？
鳳傾城不知道其中的原委，只覺得頭頂那華貴的宮頂和宮內沉悶壓抑的氣息，都讓她心中沉鬱。
“這些事情，燕兒還不知道，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密，我不希望她不開心。”
語罷，楊貴妃壓低了聲音對鳳傾城道：“還有老四，日後我不在了，囑咐他一定不要對晉王掉以輕心。”
說完了之後，楊貴妃一手抓住了案几上的瓷杯啪的一聲摔在了冰冷的地板上，提高了聲音，冷冷地對守在大殿門口的宮女道：“端王妃既然如此無禮，真是枉費了本宮好心請你來做客。來人啊，送客！”
那聲音清冷高貴，似乎不帶有任何的感情。鳳傾城知道事有蹊蹺，楊貴妃必然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只能淡淡地行了一禮，跟着宮女走了出去。
楊貴妃冷哼一聲，看都沒有再看她一眼，直接轉身回到了內殿。
鳳傾城眼神緊了緊，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來帶自己出去的宮女，只見此人一臉的趾高氣昂，已經不是原先帶她來的那個。
外面豔陽高照，可是隔了這高大的城牆與宮殿，落在毓秀宮的，只有大片大片的陰影。
鳳傾城回頭看了一眼那陰森清冷的毓秀宮，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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