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回來?帶回來做什麼?”朝雲再一次吃驚了。她原本以爲不擇手段的後面該是要她生不如死,或者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又或者是放置在某一處發黴腐爛,萬萬想不到是要帶回來。難不成這女人吃醋吃到發了失心瘋了嗎?不行,她得要提醒,阻止瘋癲行爲持續下去。於是,她試探着道:“先生,你再好好想想,你不自個兒留着嗎?”慢慢玩死麼?
漓鴛詫異道:“我幹嘛自個兒留着?他是我師……”姐要的人,我怎麼能夠自己留着?師往後的字被她嚥了回去,因爲她很及時的警醒了。差點要壞事,這事情的內幕若是讓朝雲知道那還了得?
朝雲一臉求知若渴的等待着下文,見她不說話了,很是着急,追問道:“師什麼?到底師什麼?”
漓鴛被問的走投無路,只好一梗脖子,極其壯烈的說道:“其實,他是我失散了多年的表哥。”語氣甚是悲慼。就這樣吧,反正這個身份是衆人皆知,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
表哥?好端端的怎麼冒出來個表哥?朝雲那個驚魂未定呀。說了半天,原來這顏玦竟然是先生自己在外頭的姘頭。她就說麼,似王兄那樣有着如松柏翠竹般高潔品性的人怎會做出如此齷齪之事來。於是,她悲憤了,深切的悲憤了。但是面上卻仍舊是不動聲色的,並且漸漸轉爲和顏悅色,她衝着漓鴛微微一笑,道:“先生吶,剛纔聽說你要下毒。我對這個是很感興趣的。呵呵,請問你有沒有一種毒,吃了叫人有口難言的?”
“有。”
“那有沒有一種毒,吃了叫人全身動彈不了的?”
“有。”
“那有沒有一種毒,吃了既叫人有口難言又叫人全身動彈不了的?”
“有。”
“那有沒有一種藥,吃了既叫人有口難言又叫人全身動彈不了,而且還具有催情功效的?”
“有,嗯?”漓鴛頓生警惕之心,問:“你要這種藥做什麼?”
朝雲粉紅着一張小臉,期期艾艾道:“先生,你是知道的,人家要出嫁了。”
“所以呢?”
“聽說嫁人是要洞房的。”
“所以呢?”
“人家未來的夫婿,你知道的,呵呵,那個,年齡上有些低幼,人事上未必知多少。小孩子家家的,一般只想着撒尿和爛泥、上樹掏鳥蛋、下河摸魚等等事情,性子野得很,人家怕他新婚之夜發了羊癲瘋傷到人家。”越說臉越是緋紅,恨不得即刻找個地縫鑽進去將自己埋起來。
傷到人家?就看朝雲這個樣子,像是一個會在新婚之夜受傷的人嗎?漓鴛聽的義憤填膺,豁然而起,憤怒且又激動的說道:“你,你太過份了!怎能如此?想那熊壽小兒還未滿十四周歲,你這般胡亂搗鼓是想要將人給搞死嗎?你要知道,你是一個公主,一個知書識禮的公主,難道不知來日方長,細水長流的道理嗎?豈能夠一晚就將人折騰的燈枯油盡呢?”越說到後來那語氣便越發的語重心長了。
朝雲連忙分辨道:“先生此言差矣。如先生
所說,朝雲是懂得來日方長,細水長流的道理的。所以,朝雲並不是想一晚就將人折騰的燈枯油盡,而是想慢慢的將人折騰的燈枯油盡的。所以,懇請先生看在我們師徒一場的情分上賜藥給我吧。”語氣極其懇切。
漓鴛斷然拒絕:“不給!”秦國的公主竟然給自己夫君下媚藥,先別管這公主個人的臉面了,整個秦國的臉面還要不要了?她這個師傅的臉面還要不要了?這個事情那是一定要慎重的,這可是與一大堆人的臉面有關的。但是,一擡眼見着朝雲扭曲的苦瓜臉,又覺得這麼薄了她的面子太過無情,便軟了聲調,道:“不是不給,而是我手頭根本就沒有這些藥。”
“沒有嗎?先生怎麼不早點說!”朝雲嘿嘿一陣奸笑,徑直走到她藏私之處,一把揪出《罌粟花寶典》。她舉起來向漓鴛晃了晃,道:“這是什麼,請問先生可以給我個解釋嗎?”
漓鴛臉色煞白,訝異道:“你,你如何得知?”
朝雲笑的燦爛無比,道:“先生應該萬分慶幸有我這樣一個瞭解先生的徒弟。不過。”她的笑容轉爲陰森可怖,道:“先生想不想要王兄也瞭解一下呢?然後再讓全國人民都瞭解一下先生與你家荷子師姐之間的恩怨情仇呢?”
這個狀況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道:“你,你,如何得知?”她不記得跟此人提起過。
朝雲嘻嘻笑道:“先生,這句話你剛纔已經問過了。不過,也對,小徒我也沒有回答過。”隨即端肅了容顏,恭恭敬敬的答道:“回先生的話,小徒一向閒着無聊,所以就找了些不太無聊的事情來做做。因小徒歷來崇敬先生,因此對先生的事情多關注了些,還請先生不要見怪!”
漓鴛咬牙切齒道:“我哪裡敢見怪?公主想要做什麼,便做什麼吧,我又如何能夠阻止!說吧,你費盡心思觀察我的一舉一動,到底想要做什麼?動機何在?不要廢話,直接說重點!”
朝雲乾脆的答道:“藥!”
這個回答果真夠重點,簡直就重點到了精典的地步。難得朝雲有這麼幹脆爽利的時候,看來出嫁對一個女人來說是可以帶來性格的鉅變。她明白此刻自己已經完全沒了選擇的權力,既然無論想不想答應都得答應,那就索性答應了吧。她暗暗嘆了口氣,指着朝雲手裡那一卷甚爲晃眼的東西,道:“藥我給你!換你手中那個物件以及它背後的故事,堅決不許反悔!”
朝雲喜滋滋的道:“好!咱們擊掌爲誓!”說着臉色鄭重的伸過手來。這公主野的很,竟然也學會了江湖上的那一套了。漓鴛無可奈何的與她擊掌三下。朝雲頗有趁熱打鐵,趁勝追擊之心,剛擊完掌便熱切的問道:“先生什麼時候給我藥?”
漓鴛想了想,衝着她純潔天真的微微一笑,道:“等我配出來再給你。”她暗自爲自己的這個回答而得意,不管怎樣先穩住她再說。
朝雲似是知道她的心思一般,不依不饒的道:“那如果先生現在就抓緊一分一秒的時間配製,最快什麼時候能夠做好呢?”
“這個麼。”漓鴛做凝神思考狀,沉吟半天未語,造出一種思考出這個問題的答案簡直就是難於上青天的氣勢來。
朝雲顯然沒有耐心等她思考完了,不冷不熱的說道:“難道先生是想要小徒將這卷東西帶到楚國去自學嗎?然後再讓小徒學有所成後再在楚國廣招學徒嗎?再然後,小徒的徒弟們再廣招學徒,學徒們出師後再廣招學徒,如此循環往復,出師收徒無窮盡也嗎?”
漓鴛情不自禁的接口道:“照公主這麼說,那你以後豈不是要桃李滿天下了嗎?”
朝雲冷冷道:“小徒對桃李滿天下絲毫沒興趣!小徒只關心先生什麼時間給我藥!爲此,小徒細細想了想,最理想的時間莫過於……”說到此特意停頓再無下文,俄頃滿臉堆笑,道:“今晚小徒特備謝師宴一桌,屆時還請先生賞臉光臨。”自然,那便是贈藥的黃金時間。
漓鴛沉默不語。
朝雲有些急了,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袖子晃了晃,懇切的說道:“先生,此次朝雲出嫁,而且還嫁的那麼遠,先生難道就沒有一絲不捨之情嗎?臨別就不打算送小徒一點點有紀念意義且讓小徒心甚嚮往的物品嗎?”說着,一雙眸子情不自禁的便染上一層霧氣,並且那霧氣越來越厚,似乎就要滴下水來。
漓鴛不禁被她的情緒所感染,心中隱隱的生出一絲離愁來,握住她的手,正色道:“公主,其實,我可以爲你配製些更爲有趣的藥物。比如要人滿臉長紅點的,又如要人大笑不止,再比……”
朝雲先時神色間似有鬆動,但是那絲鬆動之色很快便消弭與無形之中,她看着漓鴛的眼睛,堅定的說道:“先生曾經說過,不可玩物喪志!因此,毒水三千隻取一瓢!”
漓鴛爲她態度之堅決所震懾,鄭重的點了點頭,道:“那好吧。”
“多謝先生!”朝雲得了令,立時高興的一蹦三丈高,一掃剛纔的憂鬱氣質,眉開眼笑的道:“先生,那小徒先回去準備謝師宴了。”走了兩步又回頭,道:“請問先生可需要監工?”
漓鴛默默的搖了搖頭,注目於那個越走越遠歡快而又雀躍的背影,喃喃道:“我沒有看錯吧,怎麼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呢?”
上當受騙也沒有辦法,只能夠甘心認栽,不存在悔不悔的問題。謝師宴上,漓鴛將做好的毒藥雙手奉上。朝雲沒有失約,很是爽快的將寶典還了給她。然而,朝雲的這種爽快要她心生疑惑,隱隱的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她將寶典展開,從頭至尾審視了一遍。不錯,的的確確是原版,而且沒有一個地方有破損,當真是完璧歸趙。可是,她爲什麼這麼不安呢?鑑於朝雲此前的所作所爲,不可能這麼乖乖的就將東西還回來呀。不對,這中間肯定有不對的地方。她越想就越是惶恐,將寶典打開來來來回回檢查了好多遍,再三確定無虞後才稍稍放下心來。
面對漓鴛明顯流露出的不信任情緒,朝雲並不在意。她親自爲師傅斟了一杯酒,殷勤的送至其面前,正色道:“先生,今日朝雲要敬你三杯!這是第一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