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凌賦陰沉着臉道:“事到如今,大哥還說這些做什麼!我不過就是離開一會兒,算了,下次再也不會將鴛兒託付給你了!今日幸虧鴛兒沒事,否則……”否則什麼,少年沒再說下去,抿緊了嘴脣,狠狠的一鞭子甩了下去。坐下的白馬受了痛,長嘶一聲,奮力前行。
如此一來,可苦了漓鴛。瞬間五臟六腑好像全部移了位置,她死命咬住嘴脣,纔沒被顛的叫出來。這是她的弱項,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騎馬。穿越之前就沒學會,沒想到現在竟然穿到這個以馬爲主要交通工具的地方來。
她,她,堂堂一個大隱隱於校園的女俠,生前雖然沒有怎樣爲民除害,卻也從來都是安分守己的好公民,怎麼就穿到了這個倒黴地方呢?
真是沒天理!
午後,陽光正盛,萬縷金輝透不過密密疊疊的枝葉,濃蔭之下有間小小的書房。窗前坐着一個小女孩,她拿着一隻毛筆正在裁剪的分外整齊的木片上寫着什麼,那神情、那動作,無一處不透着勤奮刻苦。自然,這只是她的慣用伎倆。假裝老實麻痹敵人,然後趁其不備,能夠爲到什麼程度便爲到什麼程度。過不多時,她放下筆,看向坐在椅子上表演上下眼皮打架絕技的老夫子,一對烏溜溜的眼珠子骨碌骨碌轉了好幾圈,嘴角突然浮現一抹狡黠的笑容。她非常熟練的下了椅子,輕手輕腳的向書房外面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回頭看正在打瞌睡的老夫子,生怕他突然醒來。
一步、兩步、三步。
從書桌旁走到門口大約需要十步,她備受着煎熬,兩眼散着綠光,看着那個她努力了好多次都無法跨出去的門檻,心頭的那個悔呀,比那滔滔長江之水還要連綿不絕。
自從那天與趙政一別,她就像一個閨房小姐一般被囚禁在了深牆大院之中。因爲出了上一次的落水事件,兩個哥哥再也不帶着她出去玩了,每天留她一個人在家。一開始的時候她還覺得新鮮,早起呼吸着比現代的山林之中還要清新的空氣,晚上看着繁星密佈的夜空,數那數不完的星星,偶爾還能夠見到耀眼的流星劃過天際。白天參觀絕不摻假的古代建築,然後再逛逛後花園,採幾朵花,撲兩隻蝴蝶。可是,日日如此,月月如此,慢慢的就開始厭煩了。
在此期間,她漸漸的知道了穿越過來的這戶人家的一些事情。與料想的差不多,是一個大戶人家。趙姓,爹爹叫做趙恆,有兩男一女。大兒子叫做趙靈韻,二兒子叫做趙凌賦。女兒的名字還真是巧,竟然就叫做趙漓鴛,與她不僅同名而且同姓,甚至就連相貌,依據她的記憶也該是分毫不差的。她認爲或許現今的趙漓鴛是她的前生,之所以穿越過來,恐怕不是鍾離魅從中作梗,而是鍾離魅從中作梗導致了命中註定。
趙恆是趙國名將李牧帳下的一名副將,常年在軍中,很少歸家。家中的一切事務基本上都是兩個兒子在操持。不過,她也發現,趙府裡好像沒有女主人。幾乎什麼事情都是兩個哥哥出面,他們三個人就好像是沒孃的孩子一般。問起下人,他們都說不知道。她就納悶了,如此大衆化的事情怎麼被老趙家搞的好似秘密一般呢。然而,有人的地方是藏不住秘密的,真相浮出水面也只是時間長短而已。可這趙府的下人對此不是諱莫如深,而是茫然不知,就像被人封印了記憶一般。後來她終於知道,這些人都是纔來的,原先的那一幫都被辭退了。她認定此中定然有大詭異,登時一顆八卦之心蠢蠢欲動。然則,八卦熱情無極限,能力與資源卻是有限,在其削尖腦袋四處收集情報未果的情況下,終於心不甘情不願的放棄了。
整天待着沒事可幹的她很是失落,腦袋瓜子一發熱,就向兩位哥哥提出了讀書識字的申請。本意是想要將常用字學會,以便於翻閱諸如宮廷秘史、名人軼事、風月大觀之類的書籍,打發部分無聊的歲月。不過她的這番心思哥哥們哪裡懂得,見小妹如此好學上進,他們感動的就差要淚流滿面,二話不說立刻就爲她請來了先生。
先生請來後沒過幾天,她就後悔了,寧願再去撲蝶一千次,賞花一萬次,數星星數到口吐白沫,也不要讀書識字了。那是什麼文字呀,請饒恕她對於前人文化的大不敬,簡直就是鬼畫符,比現代漢語難學上千萬倍。最不可忍受的是,她還要拿着一枝柔軟的筆在小木片子上畫。如此畫下去,還沒等她看到宮廷秘史,便成仙姑了。
她好悔呀,悔的腸子都青了,在深濃的懊悔之中跨出了最後一步。忽然,身後的老夫子哼了一聲。她
頓時渾身寒毛直直豎起,將邁了一半的腳給收了回來,回過頭來驚恐地看向授業恩師。還好,恩師仍在熟睡中,方纔那一聲僅僅是意外。這個周老先生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鬼精鬼精的,每次總能夠在她邁出最後一步之前就拎着她的後衣領將她給提回去。這一回,她小心翼翼的長出一口氣,回頭瞅着醉醺醺的夫子,笑的分外邪惡。很好,很好,沒白費她那一壺好酒。只是,她家酒窖裡雖然多得是好酒,但是這老夫子接受這次的教訓,下回怕是無用了。酒色,酒色,既然酒已無用,只好來色了,至於這人選麼,將趙凌賦洗乾淨了撲上粉,對鏡貼上花黃,倒是可以湊合用一下。想到那一幕自家虛構出來的男男相擁場景,她得意的笑出聲來。
“鴛兒,你在笑什麼?”忽然,趙凌賦那溫柔動聽的聲音傳了過來。
她登時一個激靈,立馬回頭,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硬了。走廊的那一端,趙凌賦施施然而來,眉眼含笑的看着她。他今日穿着一件深藍色的衫子,走在這條古樸幽暗的廊上,更加襯托的雪膚花貌。自打來了趙家,便與此人經常見面,不過雖然常見,卻對他那張俊俏的臉蛋毫無免疫之力,見一次犯一次花癡。犯到後來,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但是沒有辦法,花癡之所以爲花癡,原因便是見花便癡,她素來是個敬業的花癡。不過,這一次,她得自我救贖,不得不收起花癡的嘴臉。
“二,二哥,好巧呀,你怎麼來了?”她結結巴巴的說,臉上仍舊保持着笑容,不過內心卻是顫抖的厲害。
“不巧,我是專門來找你的。”趙凌賦滿面春風,目光越過她,別有深意的瞅了瞅屋內。
這下,她不僅笑容僵了,渾身都僵了,乾笑兩聲,訕訕道:“二哥,你那麼忙,回來就應該好好休息休息,以便於明天活力十足的繼續忙,找我幹嘛?”她一邊說着,一邊擡頭看天。豔陽高照,風和日麗,今天又是一個好天氣。
趙凌賦慢慢走近她,笑的好似一朵水蓮花,忽然臉色一繃,嚴肅的道:“我找你自然是要聊聊關於醒酒的訣竅。”
醒酒的訣竅!她頓時駭出一身暴雨梨花汗來,不禁擡頭狠狠瞪着蔚藍天空,這個鬼天氣,爲什麼要豔陽高照,風和日麗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