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坡上下來以後,那種被人跟蹤的感覺不僅沒有消失,反而愈加強烈了。彷彿有某種不知名的‘東西’,被我從墳地裡帶了出來…我儘量轉移注意力,並大聲咳了幾下,加快腳步,向臨江村走去。
一直來到村裡,那種感覺才消失,看樣子,‘它’好像害怕人氣太盛的地方…
我就像遊魂一樣,行走在村路上。遠遠的,不時傳來一聲睡夢般的狗的叫聲,頭頂的樹葉,‘沙沙’的響着,一些被颱風颳倒的大樹垂死在路邊,樹幹偶爾發出‘嘎’一聲哀鳴,心裡便猛的一顫。那些房子聳立在黑暗裡,靜悄悄,陰森森的,空氣中瀰漫着一種壓抑的,不知名的氣息,令人感覺,似乎來到了某個原始荒蠻的部落。
當我沿着記憶中的方向來到那家小賣部時,看了看手機,時間是零點25分。
我趴在門上向裡面看去,黑漆漆的,沒有一點動靜。這時候,我有些迷惘了。在一種英雄主義驅使下,我決定夜探臨江村,然而,真正來到村裡,卻又不知該幹什麼了,反而覺得自己像個竊賊。
小賣部門上垂下來的那條白布,隨風搖擺着,似乎也在嘲笑我。
我茫然的打量一番四周,只見這家小賣部正對街道的只是一個偏門,我決定去正門打探一下。
沿着旁邊那條巷子,很快,我就找到了正門。擡眼看去,只見這是一處樣式比較古老的宅院,門樓的瓦檐棱角朝天,典型的老式客家風格建築。
大門同偏門一樣,掛着白布,也是緊閉着的,我沒有金庸筆下的大俠那種翻牆而入的本領。呆立了一會兒,只得搖了搖頭,毫無目的的沿着巷子走去。
被水打溼着褲腿不時散發着嫋嫋蒸氣,帶着一股江水的腥味兒。冷風從遠遠的巷口吹過來,兩條腿涼的直打顫。
我心裡胡思亂想着,走出巷子,四下裡一望,發現已經出了村子,一條小路通向前方,路兩邊堆滿垃圾,再往前是一片黑乎乎的樹林。
遠處望去,路的盡頭是一座山,依稀有一座高大的宅院,孤獨的立在山腳下。
看樣子,今晚在臨江村裡什麼也別想找到了。我掏出手機,準備看時間,忽然發現,手機來到這裡竟然連一格信號都沒有了!
就在我呆愣的時候,突然,遠遠的地方傳來一聲尖利的呼喊:“救命!”
緊接着,第二聲隨風飄來。
這時候,我已經聽的清了,是一個女的,聲音是從遠處那座宅院方向傳來的。
當第三聲‘救命’傳過來的時候,我想都沒想,便沿着小路跑去…
我一路猛跑,離那座大宅越來越近。恍惚中,我看到兩個人影在黑暗的牆腳邊翻滾,依稀傳來一個女孩‘嚶嚶’的哭聲。
一個粗野的男聲低吼道:“不許哭,再哭老子掐死你!”
話沒說完,便‘唉喲’一聲,罵道:“臭婊子,你敢咬老子!”
聽到這裡,我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一股怒氣勃然而起。我衝到近前,大喝一聲:“幹什麼的?”
黑暗中,那男人似乎吃了一驚。那女孩大叫一聲:“救命!”從牆角里掙出來,披頭散髮的向我跑來,竟然一頭撲進了我懷裡。
鼻中嗅到一股淡淡的幽香,懷裡軟綿綿的,我感覺有些眩暈。
那男人見只有我一個,獰笑一聲,從黑暗裡走出來,不慌不忙的說:“小子,TMD,即然讓你撞到了,這樣吧,等我先過了癮,然後讓給你,成不成?”
那女孩聞聽此言,猛的一震,從我懷裡掙了出去,渾身發抖。我感覺懷裡一空,似乎整個心也跟着空了。
自從張冬出事以來,我心情一直都不好,今晚像傻子一樣,在臨江村轉悠了半天一無所獲,心裡本來就積壓着一股怒氣,聞聽此言,就像被點燃了引線的爆竹,火苗子騰一下便‘躥’上了腦門,嘴上卻冷冷的問:“你說什麼?”
這人‘嘿嘿’一笑,說:“看樣子你沒意見,那好,咱倆一起把這妞給辦了!”
說着,上前便要動手,那女孩似乎嚇呆了,一動也不敢動。
這時候,我感覺腦門‘嗡’的一聲,怒火瞬間噴涌而出,髒話脫口就冒了出來,大叫一聲:“幹你孃的!”躥上前,一腳便將他踹翻在地!
隨後,我跟他扭打在了一起,拳頭落在臉上生疼。這人高我半頭,力大無比,很快便將我按在了地上,啐了一口,罵道:“操!老子男女通吃,信不信把你這小白臉兒也一起燉了?!”
這時候,那女孩不知從哪裡揀到一根樹枝,哭嚎一聲,一下子掄在了他背上。
這人吃了一痛,‘唉喲’一聲鬆開了手,我猛的從地上爬起來,野性和倔勁都被激發出來了,就像一頭髮情的豹子,衝過去,不分要害,狂踢猛打,在我眼裡,似乎張冬就是被他給害死的!
這人被嚇到了,邊躲邊往後退,嘴裡叫道:“臭小子!你吃了春藥了!”到了後來,喘着粗氣說:“別,別打了,這妞老子不要了,我讓給你了,成不成?TMD!”說完,掉頭就往臨江村方向跑去。
我站在原地,喘着粗氣,緊緊攥着拳頭,就像一頭鬥惱了的公牛,渾身發抖,呆呆的望着遠處。
一隻冰涼的手,忽然放在我額上。我吃了一驚,揮拳就要打過去,這纔看清,是那個女孩。
她被我嚇了一跳,差點叫出聲來。
“對不起。”我鬆開拳頭,只覺渾身到處疼痛,像脫了力似的,兩腿發軟。
“謝謝你,如果再晚一會兒,我就…”
我頹喪的擺了擺手,嘆了口氣,指着那處宅子,說:“唉,這個世道,這家人聽到有人喊‘救命’,也不出來。”
“這是一座空宅,裡面沒有人的。”她輕聲說。
“空宅?”我詫異的問。
“嗯。”她點點頭,望着那處宅子。
現在的她與之前判若兩人,除了頭髮凌亂,衣衫不整以外,整個人顯得很平靜。
我看了看四周,問道:“那你大半夜的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她沒有吱聲,只是靜靜的立着,髮梢隨風輕擺。
忽然,我感覺臉上一涼,用手一摸,下雨了。
雨來的很快,瞬間便下大了,遠處的天邊隱隱滾動着雷聲。雨點淋在我臉上的腫脹之處,火辣辣的。
“唉喲,下雨了。”她說,“我們先避避雨吧。”隨後,拉起我便向那座宅院走去。
我被她拉着,腦袋裡暈暈乎乎的。
“你叫什麼名字呀?”
“阿冷,你呢?”
“我叫晨星。”
“晨星?”
“怎麼了?”
“沒有,好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