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姑娘,聽說你最近在尋故人,我在塢縣做了幾年捕頭,認識許多人,或許可以幫幫你。”南繡淺淺一笑,禮貌熱情。
“我已經找到了。”蘇驚棠一臉奇怪,這件事路人皆知啊。
“難不成你說的是凌奈?我從小認識他,沒聽說他有什麼故人,蘇姑娘看着和凌奈差不多大,實在想不到他會是你的故人。”
蘇驚棠眨眨眼,反應過來她在套話,道:“這件事時隔多年,和凌奈的故鄉有關,你還是莫要多問。”
凌奈的故鄉,那不是……妖界?想着凌奈對此事支支吾吾,對他們也很是忌憚,莫非是妖界來的仇人?
“蘇姑娘,凌奈是我的好友,他的事便是我的事,不論你們有什麼恩怨,我都會站在他那邊。”南繡桐目光堅定,手扶着刀柄。
“噢~”蘇驚棠眼睛微亮,“你喜歡凌奈?”
南繡桐嘴脣微動,擡手撩起滑落的髮絲,語氣乾脆又果斷:“他對我來說,的確是與衆不同、無可替代的,我不希望任何人傷害他。”
許是南繡桐太過果斷,驚到了蘇驚棠,蘇驚棠愣了良久,直到溫尋喊她,她纔回過神,一臉讚歎:“她是個誠實又認真的凡人。”
凡人比妖怪勇敢嗎?敢於當衆承認內心的喜歡,不畏懼他人的目光。
她蘇驚棠身爲大妖,連承認喜歡的勇氣都沒有,是不是太過窩囊?
誒不對,她喜歡誰了?
溫尋看着蘇驚棠的側臉,滿腦子都是夢中蘇驚棠受傷的畫面,他掩住眸中煩躁的情緒,故作輕鬆用手肘碰了碰她手臂:“宮主大人,這個凡人下定決心要護着凌奈,倘若凌奈真的是聞人,你打算怎麼過她那關?”
蘇驚棠回神,撇撇嘴道:“雖然我法力沒有完全恢復,但要真去殺凌奈,她也攔不住。不過現在凌奈對過去一無所知,不能殺,殺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對這個人來說不公平,對聞人遜來說太痛快。”
“萬一真的和凌奈說的一樣,你和聞人之間有什麼誤會,你打算怎麼辦?”
“誤會?如果誤會是對我動手的另有其人,我會放過他,但這個可能微乎其微,我都已經留神識詛咒他了。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隨口問問,怕你想不明白。”溫尋笑了笑,垂下眼簾,藏住小心思。
初到凡間那幾天,他已經決定直面自己的內心,哪怕此時懷疑自己就是聞人遜,也不能左右他做過的決定。
聞人遜做的事,和他溫尋有什麼關係?
*
本來蘇驚棠覺得自己對聞人遜的事挺明白的,經過溫尋這麼一說,她就糊塗了,在書房裡坐了一整天都沒想明白。
她起初要留在凡間,一半是爲了碰運氣找聞人遜,一半是爲了凡間吃食,畢竟尋仇歸尋仇,不能苦了自己。
許是花花世界迷人眼,她沒有先前那般盡心盡力尋聞人了,沉浸在凡間吃食中。萬萬不能因此失去初心,荒廢復仇大計啊!
明日去凌奈那兒再試試,倘若仍不能在他身上發現有關聞人的記憶,那就、就帶着他一起回禺山!
蘇驚棠一臉不捨地拿過筆紙,將城裡還沒來得及去的店鋪寫上去:“城東餘香酒樓——鴿子湯;城東六寶坊——全豬宴;城東……”
寫至半夜,紙上洋洋灑灑一大片,她枕着紙張睡着,溫尋進來,對着紙上小聲唸了幾句,笑出聲,抱着她回房。
早上醒來,她睜眼驚醒,慌忙尋找自己辛苦記下來的菜單,五六張紙整齊放在牀頭。
她記得自己昨天睡在書房,今日醒來卻在自己的房間,定是溫尋把她送回來的。
看着紙上的字跡,蘇驚棠想到的不是肉,而是溫尋張揚的笑臉。嘴角忍不住上揚,她立馬嘟嘴壓制不受控的嘴角,拾起紙張,把每個角對齊,放到枕頭下。
“蠻體貼的嘛。”她說完抿緊脣,掩飾內心的雀躍,“不愧是我看上的人,有眼力見兒。”
“嗯?什麼叫我看上的人?他是小弟、是跟班、是沒名沒分的手下,要是沒點眼力見兒誰給他提身份?爲了護法的位置,他還是蠻努力的。嗯,就是這樣。”蘇驚棠自言自語說完,笑着出門,覺得自己說得很有道理。
她站在門口,叉着腰大喊:“溫尋——”
黑影從天而降,溫尋上下打量她:“沒事你鬼叫什麼?”
“看在你昨天送我回房的份上,我原諒你此時的無禮。身爲本宮主的外收的弟子,你表現得很好,我都看在眼裡。”蘇驚棠端着宮主的架子,挺着腰桿,十分神氣。
“你沒吃錯藥吧?”溫尋毫不客氣。
蘇驚棠氣得跺腳:“護法之位你下輩子再坐吧!”
“誰稀罕你的護法之位?”溫尋氣不打一處來,他送她回房關護法之位什麼事?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不稀罕護法之位,那他稀罕什麼,自己乾坤袋裡的寶貝嗎?
平時他對她言語之間嫌棄得要命,必要時刻總會救她,若不是看在能提高身份的份上……誒?難道他想要的是宮主之位?不應該啊,那他昨晚就可以把她殺了。難道是想等回到絕色宮後再搶她的位置?那也太麻煩的。
假若以上理由都無可能,那他總不會是看上她……
蘇驚棠臉色變化多端,嘴脣顫抖:“怎麼可能。”她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你又在胡思亂……”
“咻”的一聲,她以甦醒以來最快的速度從溫尋身旁飛過,消失在天際。
溫尋愣了愣,趕忙追過去。
*
城郊籬笆院裡,一道白光落下,蘇驚棠站在水缸前,看着裡面的倒影,揉了揉發熱的臉。
“這種事情怎麼能胡亂猜測,不要再想了,要不然……直接去問他?他肯定不會承認的。算了,來都來了,先把凌奈的事情解決,順便讓他給我出出主意。”蘇驚棠掬起一捧水,輕輕拍在臉上,等溫度降下去,她才環顧左右。
院子裡靜悄悄的,空無一人,她拍了三下房門,問:“凌奈你在裡面嗎?我來和你說說聞人的事。”
屋子裡沒有聲音,外面倒是傳來了腳步聲。
潑皮站在門口,回頭看了看通向院子門的路,一臉奇怪:“蘇小姐,你什麼時候進去的?”
“你又來這兒做什麼?”蘇驚棠反問潑皮,“你把凌奈弄哪兒去了?”
“蘇小姐說的什麼話,我一直在外頭蹲着,沒見人過來,你怎麼進去了?”潑皮百思不得其解。
蘇驚棠叉腰擡下巴:“你管我怎麼進來的,凌奈呢?”
“你不知道?昨天南繡桐抓賊,沒親自將賊押回去,賊半路跑了,她得擔責任。若是被偷的是個普通人,錢袋還了,賊找機會再抓便是,偏偏被偷的是邊上那什麼小國的王子,不願就此罷休,恁是要南繡桐把偷兒即刻可送到他面前。”潑皮說着,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我今日來找凌奈要錢,他膽子大了,推開我,說要去幫南繡桐抓賊!”
潑皮捧腹大笑:“他平時連只雞都抓不住,還要去抓賊,怕是要進賊窩送死咯!”他對着院子一揮手,“等他死了,這個院子就是我的了!”
說完,他看了看四周,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溫少爺知道蘇小姐一個人來這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