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好人容易被欺負?
因爲欺負好人真的能得到好處,而欺負壞人不能。
快遞那邊,聽到這邊要投訴,快遞員的領導就在那邊安慰快遞員,說這個情況有錄音不用怕。
白松聽到這個,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執法記錄儀,現在這些東西都是保護自己的東西,因爲確實很難知道自己接觸的是什麼鬼…
“我不管”,女子把頭擺到了一邊,眼睛咕嚕嚕轉了轉,接着捂着自己肚子:“警察,我不舒服,我要去醫院。”
“可以,你打120就行,我們全程陪着你。”白松點了點頭。
“不用你們陪着,我打車就能去”,女子接着道。
“不危急嗎?”白松問道。
“不那麼危急。”
“那我開警車送你去吧”,白松道:“你們之間有糾紛,你個人還涉嫌違法,不能脫離我的視線。”
“你說誰違法了?”女子站了起來。
“我說的,你涉嫌違法了。”白松依然非常平靜。
“我怎麼涉嫌違法了?”
“目前有被侮辱一方的陳述,以及錄音證據可以證實你存在辱罵的行爲,且持續十幾分鍾”,白松道:“你可以說那個聲音不是你的,關於此事,可以做聲紋鑑定。”
“是我又如何?”女子有些不服氣:“他做錯了事情,跟我要不該要的錢,我罵他不應該嗎?”
“所以我說,你涉嫌違法了。”白松微微一笑。
白松的平靜給了女子很大的壓力,她逐漸有些色厲內荏:“等着,我找律師來!”
白松點了點頭,看了看錶:“抓緊時間。大中午的不堵車,我給你半小時時間。”
說完,白松讓女子單獨進了調解室,然後出來找到了快遞員。
“我問你個事”,白松道:“你的想法是處理她,還是拿點賠償調解?”
“我...”快遞員咬了咬牙,他感覺很憋屈,他...他根本沒有做錯任何事:“警官,能處理嗎?”
“你傻啊”,旁邊的領導跟他說道:“住這裡的,你別看她捨不得這點快遞費,但是家裡都有錢,拿幾千塊錢賠償不好嗎?”
“可是我真的特別難受”,快遞員還很年輕,他雖然缺錢,但是並不像大多數有家有業的人一般,他還是很有骨氣的。
說完,快遞員看了眼白松。
白松點了點頭:“你們先休息一會兒,這女的難交流,我一會兒聽聽她的律師怎麼說。”
“她還找律師了?”快遞員被嚇了一跳,“警官,要不...要不就算了...”
“律師有啥可怕的”,領導這倒是不怕了,“咱們有理咱們怕啥?你放心,律師來了也是賠錢。”
“就是就是”,領導旁邊的兩個人說道:“咱們人多,都是過來給你幫忙的。我告訴你,這種事我有經驗,回頭不會少於兩千塊錢。放心吧,我幫你要,到時候請客啊。”
“我...”快遞員不敢說話了,低下了頭。
白松這會兒直接帶着師弟師妹去了休息室,這邊有單向玻璃,能看到調解室那邊,但是那邊看不到這裡。不僅如此,這個玻璃隔音效果也是很好的。
“師兄,這女的太讓人生氣了吧?”張寧氣壞了,她剛剛一直不敢說話:“我好想打她。”
“打她幹嘛?能拘留直接拘留”,白松道:“剛剛我單獨聽了聽那個錄音,這女的罵的實在是太難聽了,對這個快遞員的侮辱程度也真是不低。”
“能拘留嗎?”王小豪眼睛一亮:“這要是能拘留,一定得給她拘了!”
“拘不了吧?”韋英發有些無奈:“真要是到了最後,這個女的肯定是會出錢買平安的。”
“《治安管理處罰法》第九條,對於因民間糾紛引起的打架鬥毆或者損毀他人財物等違反治安管理行爲,情節較輕的,公安機關可以調解處理。經公安機關調解,當事人達成協議的,不予處罰。侮辱他人也是屬於可以調解的範疇”,白松道:“但是調解不調解,其實主動權在我們手裡。要注意這裡說的是‘可以’調解,不是‘應當’調解。”
“啊?我之前聽他們說都是和稀泥”,張寧道:“師兄,這個人要是能給她拘留了,就太帥了!”
“拘留得分局批”,白松道:“看吧,如果這個女的有點腦子,給她調解一次兩次也無妨。”
“也是,讓她出點血也行!”
...
差不多過了20分鐘,一箇中年婦女來了。
年輕女子應該是打了電話提前溝通過,這會兒直接從調解室出來了。
“誰是警察啊,出來出來。”女子喊道。
“別鬧”,婦女攔住了女子,“你這個事不是你想的這樣,你被人家錄音了,這不是你鬧的時候。”
白松聽到了後面這句話,就知道這個婦女也不是好人,只不過稍微知道一點道理。
“我是負責這個案子的警察”,白松道:“你們這邊什麼解決方案?”
“這樣,警官同志,我們這就把快遞費付了,然後給快遞員賠償200塊錢的營養費”,婦女道:“你看行嗎?”
“憑什麼賠他錢!”女子氣急了:“媽,你怎麼也不向着我了!”
“咱倆回家再說”,婦女拉了一把女子,看向警察:“警官同志你看行嗎?”
“沒有賠禮道歉嗎?”白松輕輕鬆了鬆脖子,倒是沒有提錢的事情。
“這給200塊錢不就是道歉了嗎?”婦女道:“差不多就得了。200塊錢他也得跑一天吧?這樣拿着200塊錢,今天就可以休息了。”
“行”,白松點了點頭:“那我去問問他們。”
白松的幾個師弟師妹都快氣死了,但是白松就好像這個婦女說話很動聽一樣,絲毫沒有什麼不悅。
接着,白松把這個方案告訴了十幾米開外的快遞員一行人。
其實剛剛婦女說的實話,他們能聽到,這會兒立刻就拒絕了。
“你想要多少錢呢?”白松問快遞員。
“我想依法處理。”快遞員感覺剛剛這個事被侮辱了。本來他的幾個領導和朋友還勸他要錢,聽到那婦女有些瞧不起的語氣,都生氣了。
照着這個意思,500塊錢都費勁,不爭饅頭爭口氣!這錢,不要了!
接着,白松又找到了母女二人:“對方不同意你們的調解方案,希望依法處理。根據......你這種情況可能面臨5日以下拘留或者500元以下罰款。”
“那快罰款吧!”婦女道:“我們接受罰款。”
“是拘留還是罰款,不是你們定的,也不是我自己定的,需要分局法制覈准之後,局長批准才能定。”白松道。
“那警察你什麼意思?”婦女問道。
“我的意思很簡單,我願意幫你們調解兩次,如果能達成合意,那麼調解也不是不行。達不成合意,就依法處理。”白松語氣依然淡定。
婦女這會兒直接就找到了快遞員,直接道:“行了行了,還指望這一次碰多少錢啊?這樣吧,也別五百、八百了,我給你拿一千塊錢,算我們倒黴,你拿着錢就走,成不?”
“我不稀罕你那點錢。”快遞員這時候似乎有了點勇氣。
“就是”,旁邊的一個男子道:“打發叫花子了!起碼5000。”
快遞員還沒有說話,婦女立刻急了,兩三步就跑到白松那裡,指着說話的那個就喊道:“警官你聽到了沒!他敲詐我!敲詐5000是不是夠立案了!你們派出所有監控,你們這裡能調出來錄像吧?可別告訴我錄像壞了。”
“這不構成敲詐勒索”,白松搖了搖頭:“他並沒有威脅你,而且他索要的也不是非法利益,是合法的。你們調解這種事,許他開價就許你還價,商量不好就不商量。”
“我算是看明白了”,婦女轉身看向女兒:“這警察絕對是向着對方的。”
“本來就是”,女子的聲音也高了八度:“你看,除了這個警察,其他的穿制服的,還有看熱鬧的,包括前臺坐的那個,都是學生,這等於就他一個警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警官,你剛剛是不是沒有給我們主動出示警官證?”婦女開始挑毛病了。
“根據規定,警察在着裝執行公務的時候,可以不主動出示警察證。”白松平靜地拿出警官證,沒有打開,就是直接晃了晃,然後放入了口袋。
婦女有些下不去嘴的感覺,接着看向了女兒。
女子倒是絲毫不知道什麼是怕:“我媽說的對,你就說向着對方的,我要去投訴你。”
“你擁有投訴的權力”,白松道:“你也可以把投訴的權力留給你媽媽,因爲現在我們要對你進行詢問了。”
治安案件,即便是違法嫌疑人,依然是“詢問”,只有刑事案件的嫌疑人,纔算“訊問”。
說着,白松就跟張寧說道:“你回去換一下制服,一會兒叫一下一組的張姐,詢問女嫌疑人,體檢什麼的需要你們女同志。”
“好的!”張寧立刻就轉過身,往宿舍跑去。
這時候,白松拿出了剛剛在休息室準備好的文書,上面的內容簡單地來說就是因爲調解不成,需要公安機關依法處理,女的也不想調解了,就簽了字。
女子這時候也不着急:“媽,沒事,你一會兒給我爸打電話。”
“你爸...”婦女遲疑了一陣:“...”
白松看到婦女這個樣子,他看出了點什麼,估計這個女子的父親是位領導,但越是領導這種事現在越不見得敢幫孩子。估計婦女給老公打電話,也得被罵一頓。
她倆這個驕縱的性子,其實這些年已經磨了狠多了,前些年更厲害,直到後來婦女的丈夫被降職了,她倆脾氣才收了一點。
白松是最懶得說廢話的人,不到五分鐘時間,就把女子帶到了辦案區。
這時候,杜警長和馬一斌纔剛剛回來。
聽說了這個事,杜守一也是納悶:“就罵兩句怎麼就調解不了了?”
白松解釋了幾句,把剛剛的情況說了一下。
“200塊錢?”馬一斌一聽就氣壞了:“打發狗吧?那快遞員還行,有種,要真的最後拿了一千塊錢就要調解此事,我才瞧不上他!”
“那你打算報什麼?”杜守一問道。
“我感覺這個辱罵很嚴重了,而且絲毫沒有悔過的樣子,至今一句歉意沒有說,面對民警的說教依然沒有悔過情緒,我申請給她拘留三天。”白松道。
“三天會不會太便宜她了?”馬一斌道。
“你不懂”,杜守一道:“白處說的差不多,畢竟罵人這種事一般都是罰款,拘留的話,報個三天就算是正常。”
“筆錄都是我簽字,有啥事算我的。”白松接着道。
“這無所謂,都是依法辦事”,杜守一道:“這種人後面肯定有投訴,不過咱們依法辦事,什麼都不怕。”
“投訴並不會太多”,白松搖了搖頭,他知道這個婦女也不敢鬧太大。
這婦女雖然做事乖張,但是一直有個大體的度,還是不會隨意逾越的,估計是吃過虧。
“那等什麼?抓緊開始吧。”白松道:“筆錄我還是會簽字。”
...
一切都順利,做手續的馬一斌也算是行家裡手,兩個多小時後,手續就做的差不多了,證據也固定了,兩個人的筆錄也都取完了,呈報治安拘留三天。
派出所這邊,華所很快批准了,接着就呈報到了分局法制。
就在這時,張丞打來了電話,說前面的婦女找。
白松出去以後才知道,這個婦女反悔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給老公打電話了,此時願意拿出5000塊錢調解。
而那個快遞員聽到這個數,依然不同意,婦女直接喊到了一萬。
快遞員有些動搖了,但此時白松搖了搖頭:“你們不調解的文書已經簽字按手印了,現在是公安機關依法處理此案,即便你們同意,我這裡也不同意。”
“什麼?”婦女道:“憑什麼?我出一萬,這個快遞員都要同意了,我女兒罵的是他,又不是警察,憑什麼不讓我們調解?”
“因爲我不想。”白松搖了搖頭,接着轉身,走回了辦案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