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爺,這……”那夥計站在我面前,擋住了我的視線,但從他的表情,就能看出,他好像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他的喉結一動,艱難的嚥了口唾沫。
我閃了一步,從夥計身後繞到旁邊,峽谷底部的光線已經非常黯淡了,但一眼望過去,就能看到對面不遠的地方,亮着一團很昏暗的光。這團昏暗的光成爲非常明顯的目標,光線儘管昏暗,但至少能照亮一小片範圍。
這一下,我就知道夥計爲什麼會瞠目結舌了。
那團昏暗的亮光在對面的峽谷一邊的底部,緊貼着石壁。光亮是一部手機散發出來的,藉着光亮,我看到了那個失蹤的趙三,他睜着眼睛,手機就放在嘴邊,我也說不清楚他現在是什麼狀態,不斷的從嗓子裡發出那種“咯咯”的聲音。
我和夥計的膽子都不算小,如果僅僅是意外的發現了失蹤的趙三,並不會讓我們那麼驚悚。
讓我們感覺意外和驚懼的,是趙三現在身處的位置。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如果憑我所看見的一幕來描述的話,那麼我覺得,他好像是被石頭給吞了。
他的雙腿連同軀幹,都像是被石頭包住了一樣,僅露出腦袋和一條胳膊。他的手抓着手機,放在耳朵邊,整個人彷彿沒有更多的知覺了,只是機械的對着手機的話筒,斷斷續續的“咯咯”不停。
這一幕讓人無法接受,猛然看上去,趙三好像是從石頭裡長出來的一樣。我和身邊的夥計肯定緊張,但人已經在眼前了,我們不可能放着不管。
“三兒!什麼情況!”夥計頓了頓,拿着槍就跑了過去,我跟在後面,順手打亮手電,老帽的電話還沒有掛,可能聽見這邊有異動,在電話裡焦急的詢問,我也顧不上說那麼多了,用對講機跟他發出了返回的信號。
“先等等,不要碰他。”我攔住想要伸手的夥計,老帽他們走出去不算特別遠,知道這邊有情況,肯定會以最快的速度返回,趙三是怎麼遭道的,我們還不清楚,我不想這個時候輕舉妄動。
“恐怕不行。”那夥計也用空着的手擰開手電,兩把手電一齊照過去,就看的更仔細了。趙三明顯沒有自主意識,胸膛被石頭包裹了一半兒,呼吸有點困難,睜大了眼睛,急促的喘着氣。
夥計這麼一說,我也隨即就發現,裹住趙三的石頭,好像還在很緩慢的運動着,如同一張血盆大口,仍然不斷的把趙三朝裡面“吞”,儘管趙三被吞噬的速度比較慢,但我們只要一耽擱,他就會被石頭擠壓胸腔,窒息而死。
“看看能不能把他弄出來!”
那夥計把槍塞回去,擡手抓着趙三的胳膊朝外拽。但是他整個人都像是嵌在石頭裡似的,身體和石頭幾乎連成了一片,夥計的力氣很大,然而拽着趙三的胳膊,卻感覺他紋絲不動。
“三兒,撐住,撐住……”那夥計估計這輩子第一次遇見這麼怪異的事,頭上冒着汗,有點慌神,他換了個角度,小心的想把趙三慢慢拖出來,可是真的不行,趙三完全長在石頭裡了,怎麼拽都拽不動。
我們這邊拽着夥計,不遠處就傳來腳步聲,應該是老帽他們回來了。收到對講機傳出去的信息,老帽他們跑的很快,腳步聲一傳出,不到兩分鐘,三
個人就越過蒿草叢,朝這邊跑。
“怎麼回事!”老帽一邊跑,一邊就甩掉身上的外衣,衝這邊問道:“找到人了?”
老帽他們一回來,我身邊的夥計就精神一振,死死的拽着趙三的胳膊。
但不等老帽跑到跟前,情況又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趙三本來死死的嵌在石頭裡,拉都拉不出來,可是一轉眼的功夫,他突然就像是從石頭裡躥出來一樣,身體朝前猛的一撲。身邊的夥計沒有防備,被撲倒在地,趙三滾了一下,趴在地上,用一種很怪異又非常迅速的姿勢,嗖的貼着地面朝蒿草裡面爬。
我們淬不及防,趙三又爬的很快,老帽他們攔不住,幾個人雖然手裡都有槍,但趙三是自己人,不可能直接就對着他開槍。在這種情況下,不到半分鐘時間,趙三已經貼着茂密的蒿草,一口氣爬了出去。
我們幾個人在後面追,但是追了幾步,我就很不安穩,以前在雷口山區,我見過從老村裡逃脫出來的爬行人,那傢伙經過幾年的蛻變,纔可以像蛇一樣在地面飛快的爬動。可是趙三呢?臨來三裡峽之前,他還是個很正常的人,然而現在,他爬行的速度已經超乎了想象,那簡直不是人體所能發揮出的速度。
說實話,我們幾個好胳膊好腿的人竟然有點追不上。老帽是很顧念兄弟的,到了這時候,已經顧不了那麼多,撒腿狂追。
一邊奔跑,我們手裡的手電一邊凌亂的照着前面的趙三,跑着跑着,我隱隱約約的發現,趙三爬動時的姿勢太怪了,他的手腳幾乎不怎麼動,但速度卻快的驚人。再看下去,我就看見他好像不是自己在爬。
他身體下面有什麼東西,是那東西在馱着趙三朝前飛速的爬行。但是速度那麼快,光線又很暗,我看不清楚他身子下面,到底有什麼。
越朝前,路就越不好走,峽谷的底部本身沒有路,而且亂七八糟長着一片片的草木還有藤蔓,用兩條腿奔跑,沒有貼着地面爬行的快,我們跌跌撞撞的追出去很遠,漸漸就把趙三追丟了。
“莊爺,現在怎麼辦?”
“追!”我明知道可能追不上了,但又不能這樣罷手。趙三是隊伍裡的人,不可以丟下不管,更重要的是,如果不追上他,不把問題就地解決,那麼留到後面,可能會讓麻煩更大,所以老帽一問我,我不假思索的就讓人繼續追。
幾個人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最開始,還能依稀看到趙三在草地裡爬動的身影,接下來,看不到他的人了,只能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再之後,他的影子和爬動的聲音一起消失,這說明我們完全把他給追丟了。
不知不覺間,我們在峽谷底部追出去了最少三四公里,峽谷狹長,三四公里只是三裡峽的一小部分。太陽完全西沉,峽谷下面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全靠手電在照明。
“要是不行,咱們別追了。”老帽很擔心,這樣追下去,越追心裡就越沒底,他很不情願丟下趙三,可是又沒有別的辦法。
老帽一發話,別的人都跟着放慢了速度,我感覺這樣不妥,就想跟老帽商量一個適中的辦法。
幾個人原地停下來,但是還沒有說話,一陣風呼嘯而來,峽谷下面的風和穿堂風一樣,又快又急,風
吹的草叢上下起伏,在草叢起伏之間,照射出去的手電光模糊的折射出了一間屋子的輪廓。
“莊爺,咱們好像真的見鬼了。”老帽咬着牙,把手電擺正,這樣直直的照射過去,那間隱沒在植被中的屋子,更加清楚了。
三裡峽這邊的情況,老帽來之前已經讓人仔細的查過,大致情況和九婆說的差不多,很荒涼的一個地方,從很久很久之前就沒有人在這兒居住。但前面的那間房子,卻顛覆了我們所認知的事實。
“媽的!要真是見鬼了,那就把它給滅了!”老帽帶來的夥計大半都是下過坑的,也就是盜墓,古行裡的人離不開這行當,常年盜墓,難免會遇到一些墓主吹燈或者鬼拍背之類的邪事,所以夥計們是沒底,卻不會被嚇的不敢動。
我們又朝前走了走,走的越近,視野裡那間孤立在三裡峽底部的小房子就越清晰。很破舊的房子,修建的非常粗陋,幾乎都是用那種剝掉樹皮的原木搭建的,房子沒有窗戶和煙囪,唯一的入口就是一扇半開的門。
當我們靠近這間屋子的時候,那陣猛烈的穿堂風就變小了,風迎面吹過來,我嗅到一股香燭燃燒的氣味,就像道觀或者廟宇裡的香火味一樣,裡面還夾雜着硃砂艾草之類的氣息,聞起來很怪。
屋子周圍沒有任何動靜,我們在離屋子還有十米遠的地方就停了下來,在附近觀察着,看看是否存在着什麼痕跡。屋子周圍的草叢很正常,看不出有人爬過去的印跡,停下來之後,老帽讓一個夥計先過去看看。
幾個人的手電全都照着小屋的方向,夥計走到小屋外面,試探着推了推半掩的門。屋子破的一塌糊塗,好像經歷了成百上千年的風吹雨打,已經搖搖欲墜,似乎用力踹上一腳,屋子就會塌掉。夥計站在門邊,朝裡面看了一會兒,然後衝我們做了個安全的手勢。
但是我心裡很清楚,在這種地方,尤其是這種情況下,不可能存在絕對的安全,危機是潛在的,就算人站在危機旁邊,或許都察覺不出。
我們就依次朝小屋那邊走,老帽非常謹慎,靠近以後,沒有馬上朝屋子裡面去,問了問那個夥計。
“帽哥,有點怪。”
“怎麼?”
“我說不清楚。”那夥計撓撓頭,說:“你過來看看就知道了。”
我和老帽一起走了過去,站在破屋的門邊,夥計閃身讓開,屋子裡的情景就一目瞭然。這破屋子估計不是住人的,裡面的擺設很簡單,正中間有一個類似香爐似的容器,香爐後面,有一尊直立的大概兩米高的木像。
木像一塵不染,好像有人定期擦拭,那種帶着硃砂和艾草氣息的香燭味兒,就是從屋子裡這個香爐般的容器傳出來的。
如果第一眼看過去,這個古怪的破屋子,又好像沒有什麼很異樣的地方,但是門邊的夥計用自己的手電照在那尊木像的臉上。
那尊木像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東西,也暫時分不清楚它究竟是神像還是佛像,不過夥計把手電照到木像臉龐上的時候,我和老帽一起呆了呆。
我看見木像的臉,和趙三的臉是一樣的。要是不留意,可能會恍惚的感覺,這不是一尊木像,而是趙三本人直挺挺的站在香爐後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