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川翁手中一鬆，鐵錘“咚”的一聲，落在了地上，傳來一陣沉悶的轟鳴聲。
他失魂落魄地坐在水潭邊，低頭嘆氣，滿臉無奈。
林白顯然是一語道破霧川翁回到帝都的目的，才讓霧川翁卸下強悍的僞裝。
“回到帝都，非我所願。”
霧川翁搖頭嘆道。
“那前輩爲何要回來呢？”林白很不解的問道。
霧川翁已經決心離開帝都，甚至於連天機閣首席煉器師的身份都能放棄。
他又爲何要回來呢？
天機閣首席煉器師，這可不是尋常職位。
在楚國朝堂之內，天機閣首席煉器師也相當於是在朝二品大員。
他們專門爲皇族辦事，深得皇族寵愛。
毫不誇張的說……當今楚國皇族內的神兵利器，幾乎又一半都是霧川翁負責祭煉，負責修繕。
比如說太乙神兵、大羅神兵、混元神兵等高階神兵利器，也是霧川翁這等首席煉器師才能接觸到的寶物。
皇族對霧川翁必然是格外信任依賴，如此重要的人物，他的離去必然是對楚國皇族的損失。
當年霧川翁爲了離開帝都，必然也是費盡心血。
他又怎麼可能又回到帝都呢？
“受人詔令，不得不歸。”霧川翁搖了搖頭，眼中露出決然。
詔令？
聽見這個字眼，林白立刻就明白了。
整個楚國帝都之內，唯有皇宮之內的那位楚帝，纔有資格詔令得動霧川翁這等角色吧。
“你想知道什麼，就問吧。”
霧川翁輕嘆一聲，開口說道。
林白說道：“楚帝召你回來，難道就沒有問過你這些事情嗎？”
霧川翁輕笑一聲，扭頭看了一眼林白，輕笑道：“林白聖子雖然武道天資舉世無雙，但你似乎不太擅長權謀爭鬥啊。”
林白微微蹙眉，不明其意。
霧川翁輕嘆道：“楚帝就算知道了，那又能如何呢？”
“你想讓楚帝如何呢？”
“是打算將所有有罪之人，繩之於法嗎？”
林白反問道：“難道不是嗎？”
“哈哈哈。”霧川翁仰天大笑起來，搖頭說道：“林白聖子，你需要知道一個道理，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公正，也沒有絕對的黑白。”
“楚國皇族不在乎那些所謂的公道，也不在乎那些所謂的正邪。”
“他們所在乎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勝負。”
“勝者爲王，敗者爲寇！”
“僅此而已。”
霧川翁一語道出楚國皇族之內的黑暗。
沒有對錯，沒有公正，只有勝負，只有成敗。
勝者，自然爲王。
敗者，埋骨爲寇。
霧川翁輕嘆一聲：“死去的人，終究是已經死了，就算還給他們公道，也不過是做給天下人來看的，死去的人也不會復活。”
“你知道對於皇族而言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是強大無比，能征戰諸天萬界的軍隊嗎？”
“還是擁有一位舉世無雙的強者坐鎮呢？”
“都不是。”
“對於皇族而言，最重要的東西便是……傳承！”
林白默默坐在霧川翁的身邊，聽着他說話，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
但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明白。
林白說道：“所以……就算當年楚帝猜到大皇子、二皇子、乃至於是十二皇子都是蒙冤而死，但他也不願意出手去調查這件事情！！”
“正如前輩所言，死去的人，已經死了，就算還給他們公道，他們也活不過來。”
“與其如此，何不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這件事情過去了。”
“皇族看重的傳承，最傑出的皇子就那麼幾個，若是爲了這件事情將僅剩的皇子殺了，那楚國就後繼無人了。”
“是這個道理嗎？”
林白笑着對霧川翁問道。
霧川翁咧嘴一笑，搖了搖頭，沒有多說。
林白問道：“那前輩當年看出此事中的端倪，可曾對楚帝稟告過？”
霧川翁搖頭說道：“沒有。”
林白問道：“爲何？”
霧川翁笑道：“因爲我知道皇族的無情！”
“老夫修煉至今一萬一千年，爲皇族做事的時間長達一萬年。”
“我比你更瞭解當今楚國的皇族，我也比你更瞭解當今的楚帝！”
“當今的楚帝，是一位深謀遠慮、心機極深的人主。”
“他往往會爲大局計謀，做出一些非比尋常的事情。”
“這也是爲什麼陳王殿下會突然被貶，從而離開帝都的原因！”
“也是爲什麼楚曦公主會遠走天水宗，出任天水宗宗主的原因。”
“這也是爲什麼八皇子……”
提起八皇子，霧川翁搖了搖頭，並未繼續說下去。
“當年我便判斷出，就算我將此事稟告楚帝，楚帝也不會去調查，反而會爲我自己找來殺身之禍。”
“楚帝看出了其中端倪，他也明白我知道一些內情。”
“所以在我向楚帝請辭之時，楚帝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立刻放我離去。”
霧川翁緩緩說起千年前的舊事。
林白也逐漸明白了當年發生的事情。
大皇子的死，是起因。
二皇子的死，讓楚帝產生的懷疑。
緊接着十二皇子被查出潛入後宮，與嬪妃有染，十二皇子慘死獄中。
楚帝雖看出其中一些蹊蹺，但誠如霧川翁所說，就算楚帝下令調查，那又如何呢？
就算查出真兇，難道也要一併殺掉嗎？
死去的人，已經死了，給他們真相，也無法讓他們活過來。
所以楚帝在十二皇子死了之後，以各種原因，當時陳王殿下貶出帝都，讓八皇子離開皇宮，甚至於就連十九公主楚帝也離開帝都，前往了天水宗。
陳王殿下看似被貶，但實則是楚帝對他的保護！
“若是如此想來，陳王殿下被貶出帝都，是楚帝對他的保護……”
“那麼陳王殿下在離開帝都之後，很有可能不僅僅是隻待在封地那麼簡單……”
“霧川翁前輩也說……楚帝是一個深謀遠慮的人，他有時候往往會爲了大局計謀，而一直隱忍。”
“那麼他貶陳王殿下離開帝都，此事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林白隱隱猜到，楚帝很有可能是與陳王殿下有某些暗中的安排，才讓陳王殿下離開了帝都。
林白問道：“前輩，你認識陳王殿下嗎？”
霧川翁輕笑一聲，說道：“楚帝陛下有諸多皇子，但最爲傑出就六人而已，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七皇子、八皇子、十二皇子。”
“當年還是七皇子的陳王殿下，在帝都之內也算是風華絕代，老夫豈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