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報聲迴盪在西城門的上空,無人機羣如同漆黑的烏鴉般匯聚在一起,冰冷的機械音迴盪在營地裡的每一個角落,無休止的重複:“警報,發生C級叛逃事件!異端審判所所屬,高級審判官青木背叛教會,目前已被革除公職與教職。該目標攻擊性極強,進化程度在第二階段!提供線索的目擊者,可獲得功勳獎勵。”
目前保存完好的金屬壁壘上,執法者們得到命令,一雙雙猩紅眼瞳亮起,紛紛架起了懷裡的狙擊槍,瞄準着城內的每一個角落。
第三城衛軍也響起了守衛的號角聲,全軍戒嚴。
當鹿不二聽到警報聲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的計劃已經成功了。
老張已經把舉報信送到異端裁判所。
而作爲大裁決長的龍雀,也已經做出了他的表率。
這也就證明,這個人是可信的。
“目前龍雀的可信程度在百分之五十,起碼是個願意做事的人,而不是裝模作樣,不會跟違法者們沆瀣一氣。”
鹿不二輕聲呢喃:“青木啊青木,汗流浹背吧?”
又有誰誰能想到,當初在往生之地裡把他們當成螻蟻蔑視的審判官,如今卻成爲了神根城的通緝犯,真是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
當然,青木的背後,明顯是有支持者的。
否則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抹掉他們那批破繭者的記憶。
更不可能在深更半夜,在無人察覺的情況潛入軍營。
“接下來的重點是盧瑟,他們需要多久纔會查到布料上的血跡和指紋屬於誰?又會對這個所謂的證人,採取怎樣的措施?”鹿不二也沒把別人當傻子,如果上面真的要徹查,很容易查出端倪。
因爲盧瑟的確什麼都不知情,也沒有情報的來源。
以至高聯邦的科技水平和修行體系,未必查不到鹿不二身上。
因此必須要做另一手準備。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
鹿不二看了一眼天色。
太陽徹底落山之前,張老闆會在今天晚上送出第二封信。
至於盧瑟也要保持高度關注。
無論他是受到保護還是遭到報復,都要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何賽已經去盯着了,很快就會有消息過來。
鹿不二推開房門,回頭瞅了一眼,吩咐道:“我今晚可能有點事,晚上你自己煮東西吃。鹿思嫺?鹿思嫺?說話!”
沒人搭理他。
鹿思嫺呆萌地坐在椅子前畫畫,眼神又隱隱變得詭異起來。
的確行爲怪異。
鹿不二拿起軍服出門。
窗外天寒地凍,寒風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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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臨,龍雀坐在輪椅上頭,審視着被轟炸的街道,輕聲說道:“看樣子,青木背後的支持者不簡單,給他的資源也不少。這傢伙的命理很成熟,掌握的術式也不算低級,否則他逃不出去。”
如果不是自身實力過硬,再多的強能灼磷閃光彈也白搭。
“長官,跟丟了。”
薔薇氣喘吁吁地回來,香汗淋漓:“這傢伙挺能跑。”
“畢竟是有資歷的審判官,不是你這種小年輕能比的。”
達蒙接到了一位審判官的信件,拆開看了一眼以後,說道:“長官,舉報人找到了。第三城衛軍,高能種,盧瑟。”
順便他遞上了一份資料,那是舉報人的個人檔案。
龍雀不緊不慢拆開看了一眼,當今在神聖智體網絡的監控下,每個人都是沒有隱私的,上到你的職業履歷和價值評級,下到消費習慣和興趣偏好,所有的痕跡都會被記錄在案,最後給出一個綜合評價。
而盧瑟的個人評級是,惡劣。
這跟他自身的貢獻無關。
也跟高能種的價值無關。
神聖智體網絡對於一個人的綜合素質的評價,往往是根據普世的價值觀來評定的,基本都能得到大衆的認可。
對於一個遵紀守法善良熱心的公民,評價往往是良好。
對於那種偷雞摸狗素質低下的乖戾混混,評價大概率是惡劣。
“嚴重家暴傾向,曾更變過三十四次家庭成員,曾在面對異鬼時拿戰友當肉盾……嗯,基本可以確定,真正的證人不是他。”
龍雀搖了搖頭,淡淡說道:“這傢伙只是個幌子,他在近期沒有外出記錄,更沒有接觸過營地以外的任何人。”
爲了保險起見,他從口袋裡摸出了一枚銀色的硬幣。
只見他把硬幣往天上一拋,最後再用掌心接住。
定睛一看,正面!
他脣邊露出一絲笑容:“果然,占卜硬幣也認可我的猜測。看起來,真正的舉報者是個很有意思的傢伙,至少他的心思很縝密。”
薔薇和達蒙一愣:“什麼意思?”
“這傢伙不確定我是怎樣的人,所以做了這麼一個局來試探我。只要青木被通緝或者被抓捕,基本就能證明我的立場。當然,他到目前爲止也不完全信任我,除非能看到青木被審判,或者是死亡。”
龍雀把玩着手裡的硬幣:“至於那個盧瑟,我們就不要管了。那傢伙嫁禍給了這個人渣,那我就送他一個順水人情。”
他嘆了口氣:“只希望那傢伙識趣點,能多提供一些線索。”
薔薇似乎聽明白了:“這是在測試長官的人品?”
達蒙嗯了一聲:“不止如此,還想同時解決青木和盧瑟。”
恰好這個時候,一羣喝得酩酊大醉的商會工人從街邊路過,不經意間滑落了一封信件,被寒風席捲着吹過來,落到異端審判所門口。
守衛的士兵看到信以後,立刻變了臉色:
“長官,新的信件!”
龍雀脣邊挑起一抹笑容。
這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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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呼嘯的木屋前,阿冉打了一個可愛的噴嚏,她揉了揉被凍得通紅的鼻子,繼續拿起半人高的斧子,笨拙地劈柴生火。
一下,兩下,三下。
撲通一聲,她不小心跌倒在地上,摔了個屁股蹲。
小姑娘的眼睛都泛淚花了,但還是艱難地爬起身來,等到乾柴都準備地差不多了以後,再抱進屋子裡的壁爐裡,開始生火。
火很快燃燒起來,屋子也漸漸溫暖。
但她卻不能在屋裡繼續待着,轉身拎起兩個水桶去打水。
“阿冉!”
這個時候,有個素未謀面的大哥哥走了過來,跟她打招呼。
阿冉嚇了一跳,卻抿着嘴不說話。
“我是你爸爸的朋友,他拜託我來看看你。”
何賽蹲下來,看着小女孩的臉說道:“你怎麼不說話?”
阿冉後怕地看了一眼背後,小聲嘀咕道:“那個叔叔不讓我跟別人說話。每次我跟別人說話,他都會用皮帶抽我。”
何賽血壓起來了,這個人渣!
“沒事,偷偷的,他今天敢打你,我就打他!”
何賽從口袋裡取出一塊麪包和巧克力:“餓不餓?”
阿冉眨巴着眼睛,用力點頭。
何賽看這小姑娘面黃肌瘦的,就知道她吃的肯定不怎麼樣,便把巧克力和麪包一起遞給她,沒想到卻被拒絕了。
阿冉搖着頭:“我爸爸不讓我隨便拿別人的東西。”
就這麼一句話,何賽心都要碎了。
“你只叫老張爸爸啊?”
“嗯啊。”
“你來這裡多久了?”
“半年了。”
“你之前在之前的家庭裡,都不喊別人爸爸嗎?”
“不喊。”
小姑娘還挺倔的。
何賽左顧右盼,沒有發現那個人渣的影子,便問道:“現在領養你的那個混球兒去哪了?怎麼沒看到他人?”
阿冉乖巧說道:“他被他叔叔叫走了,好像是去東邊的倉庫附近吧。他們經常偷偷摸摸的去那裡,我也不知道去幹嘛。”
何賽面色一變,心想出事了。
“趕緊把這些東西吃了,晚上我再來找你。”
事關重大,得趕緊回去告訴鹿哥。
他剛準備起身回去報信,卻聽到了轟的一聲。
彷彿有什麼東西爆炸開來,狂風吹滅了營地裡的火把,強能脈衝如潮水般席捲過來,漫天的無人機都出現了故障,搖晃着墜落。
“敵襲!”
營地裡響起了副官的大吼聲:“注意躲避!”
軍用帳篷裡,原晴少校拎着鐵弓大踏步地走出來,然而整個營地裡卻陷入了一片漆黑,唯有寒風嗚咽着呼嘯,寒意刺骨。
“這是怎麼回事?”
她眯起眼眸:“強能脈衝波,誰能調動這種級別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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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一聲,西城營地裡陷入了漆黑。
盧瑟被嚇了一跳,嘀咕道:“這是怎麼回事?叔叔這麼急着讓我來這裡幹嘛,下次取貨不是在三天之後麼?真是的,煩人。”
他抱怨道:“等到哪天比他強了,看他還敢不敢打我。”
這裡是一處廢棄的地下倉庫,裡面存放的都是一些廢棄的軍械,因爲荒廢了太久始終沒有人管理,就成了他們偷油水的秘密基地。
原本倉庫的入口大門是有鎖的,今天鎖卻被打開了。
“嗯?”
盧瑟握緊了手裡的鑰匙,嘗試着推開鐵門。
吱呀一聲,裡面漆黑一片。
“叔叔?”
盧瑟一邊走下去,邊喊道:“柏木叔叔?”
他摸出打火機,微弱的火光照亮了狹長的甬道。
然而當他下到最後一階的時候,黑暗裡卻伸出了一隻手!
鎖喉!
砰的一聲,盧瑟被按在了牆上,後腦勺被撞出了鮮血。
一記猛烈的膝頂襲來,重擊他的小腹!
他乾嘔一聲,如蝦米般蜷縮起來。
接下來是一柄匕首插進了他的小腹,血流不止。
“說!”
偷襲得逞的青木擡起一張被燒焦的臉,咆哮道:“我什麼時候得罪你了?爲什麼要舉報我?誰給你的消息?”
然而沒想到的是,盧瑟在劇痛裡嘶吼起來,眼瞳裡泛起隱約的金色,他的身體驟然如岩石般堅硬,然後一腳踹了出去。
這一下子把青木給踹懵了,踉蹌着倒退幾步。
“岩石屬,你竟然凝聚了命理?”
想從起源界晉升到榮耀界,僅僅是積累生命能量是不夠的,必須要凝聚自身的命理,掌握自然之力,方可進階。
這些西城前線的兵痞子真是臥虎藏龍。
不可思議。
青木在錯愕之餘,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柏木和盧瑟都是爲那位大人做事的。
這些年他們背地裡偷運物資,估計是沒少偷油水,尤其是爲了避免被人發現,居然還會隱藏實力,始終低調做人。
“神經病,誰他媽的舉報你了?”
盧瑟勃然大怒:“既然你發現了這個地方,那你就給我死!”
說着,他如猛虎般撲了上去,渾身如石頭般硬化!
青木碰到了硬茬,眼神變得陰翳起來,如今的他身負重傷,還缺少了一隻手,真想要制服這傢伙的話,恐怕要付出點代價了。
好在他有吸音石,可以幫他掩護一段時間。
青木吐出一口血沫,直接上去跟對方戰做一團。
然而無論是盧瑟還是青木,他們扭打在一起的時候,都沒有注意到階梯頂端的鐵門再次被人推開,有人悄悄地走了下來。
狹長的甬道里,鹿不二看着黑暗裡扭打在一起的兩個人,耳邊卻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音,不禁露出了一抹笑容。
感謝阿冉,真是個心思細密的小姑娘。
他掌心裡的暗質融入血液的循環裡,儼然進入了異鬼化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