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到大殿後的空地上,也就是那石刻十二生肖的所在之處。這裡雖然沒有燈,但此時開了N把手電,站着至少有二三十個人,錢老爺子、楊隊、劉雲龍都在其中。就連剛受傷的宋東風,也吊着一隻胳膊回來了。
逐漸適應了外面的黑暗,我才發現在他們幾個人中間,還蹲着一個。走近了,我看到這個人,忍不住驚呼道:“吳總?!”
蹲在中間的,正是吳國曉!此時他被那個武警戰士陳東和劉雲龍一起按着,表情頹喪。
“你怎麼會在這兒?你們抓他幹嘛?”我第一句問的是吳國曉,第二句問的是楊隊他們。
“記得錢老讓派人在外面巡邏麼?”楊隊接我話茬道:“剛纔兩個值班戰士剛繞到城隍廟東北角,就看見這傢伙在牆根兒底下又燒紙又焚香的,就把他給揪了回來。”
“今天是我媳婦兒頭七,我燒點紙來祭奠她一下不行啊?!”吳國曉雖然被制,但並不服氣,他也知道,如果只是燒個紙點個香,我們沒法拿他怎麼辦。
“好了!大家都解散吧!”錢老爺子這時說道:“山子,去把蛇背上的戮吾紋擦掉。今晚再繼續巡邏最後一天!”
楊隊隨即吩咐下去,我們則把吳國曉帶往宋東風的辦公室。
路上,我小聲問張山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呵呵,要說還是太師叔高!”張山把我拉到一角,小聲說道:“太師叔那天瞧見了蛇背上的戮吾紋,就知道是人爲的。他之所以不讓擦掉,就是爲了釣你們老闆這條大魚……”
原來三天前我入夢後,錢老爺子當即就在蛇背上做了手腳,他添了一些東西后,戮吾紋暫時在白天失效。隨後城隍廟表面上結束戒嚴,白天依然對外開放,而那個石刻生肖蛇也不再圍起來。
因爲不知道是誰在背後搗鬼,所以暫時只能如此。對方搞戮吾紋的目的很簡單,製造混亂,或是聲東擊西,混淆視聽。
但當戮吾紋依然存在的情況下卻無故失效,他們一定會來查看。白天人多眼雜,趴在蛇身上看,很不安全。所以當看到戮吾紋還在,但卻失效了,對方就一定會做補救措施。
於是老爺子充分抓住了對方的心理,派人在城隍廟外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巡邏。果然,這個方法收到了奇效,吳國曉在外面正做法的時候,被逮了個正着。聽老爺子說,他做的是加強戮吾紋效力的法咒。
“果然有人教他?”我聽到這裡,基本上都明白了,但一個不幸的消息也得到了肯定——吳國曉恐怕是被趙有德利用了。
“就你們老闆那個豬腦子,你當他無師自通啊?”張山說完,領我走進了宋東風的辦公室。
此時,吳國曉一人坐在房間裡的死角上,我和張山、劉雲龍、陳東圍在前面,老爺子、楊隊、宋東風則坐在後面的沙發上。
“說說吧!給媳婦兒燒紙跑到這兒?而且今天好像還不到頭七吧?”楊隊在審訊這方面自然有優勢,包括老爺子在內,我們全都插不上嘴。
“我想去哪燒,關你們什麼事兒?!”吳國曉惡狠狠地盯着我們說道:“我媳婦慘死在派出所,我還沒有算賬。你們可好,轉眼又把我抓來。打算幹嗎?要殺人滅口嗎?!”
誰都沒想到,這個吳國曉居然如此能辯解,只一句話,就把楊隊給嗆得不知道該說什麼。畢竟,田秉筠死在派出所裡,死因不明。即使算作她是自殺,但是派出所竟讓一個人在多方的監控下自殺成功,責任是絕對少不了的。
更何況我們都知道是他殺,但只要吳國曉不承認,也是毫無辦法。是啊,你說是他殺,嫌犯呢?作案工具呢?光憑牆上八個血字?說的是誰都不知道,還怎麼解釋啊?
總之,這件事情,公衆是不可能理解的,而且絕對會站在吳國曉那邊,壓力全在楊隊和派出所這一方。
“呵呵,小夥子,你覺得受他支配很過癮麼?你知道不知道那個穿西裝的瘸子究竟是什麼人?”錢老爺子見楊隊也啞了火,坐在沙發上說道。
“你說什麼?我不明白!”吳國曉雖然嘴上這麼說,但他的表情顯然有那麼一絲意外,因爲他可能想不到我們都認識趙有德。不過從這個表情中也看出,的確是趙有德在背後操縱吳國曉。
“認識這個人不?”老爺子說着,從懷中掏出一張紙片,手一甩,衝我們就飛了過來。張山伸手接過,我一看,原來是張兩寸的黑白照片,上面那個人正是趙有德。當然,這是他生前照的。
“……不認識。”在張山給他看後,吳國曉再一次矢口否認。
“我可告訴你,他現在不是人,是個……鬼!你只不過是他的一枚棋子,利用過後,馬上就會把你丟掉!”張山收起照片,儘量用吳國曉聽得懂的話說道。
“哼!騙三歲小孩兒呢?”吳國曉一臉的不屑。
“唉?我就奇怪了!丫的到底許給你什麼好處,讓你這麼賣命?!”劉雲龍早就不耐煩了,扯着吳國曉的衣服領子問道。
“哼!”我老闆直接一個不甩他,完全無視這傢伙。
“你……”劉雲龍不是個能經得起挑逗的人,火一下子就上來。
“小劉,住手!”楊隊適時地提醒道,阻止了他進一步的打算。
這時宋東風走上前來,好着的左手中拿了一摞東西,摔在吳國曉面前的小方桌上,說道:“看看吧,這纔是你媳婦兒的真正死因!裡面有口供,有畫押,有現場照片,看完別再說我們騙你!”
原來田秉筠的死因蹊蹺,當時只給了吳國曉一個官方的解釋,說她是吞玻璃自殺。目前還在進一步追查責任。但具體的情況,案發現場,都沒給他看過。這一大摞文件中,從田秉筠的口供,到現場照片,基本上可以認定,她是因爲泄露了和趙有德的協議,才遭其殺害。
吳國曉瞥了一眼這摞本件,本不想看,但第一張就是田秉筠死亡的現場照片,牆上血紅的八個大字“出爾反爾,死有餘辜”。他猶豫了一下,總算拿起來一張一張的翻看。
我們都沒說話,等他看到最後的時候,雙手已經開始微微顫抖。
“我……我媳婦……是那個人殺的?”吳國曉終於放下了手中的文件,結結巴巴地問我們道。
“事實擺在眼前,我想沒必要再作解釋了吧?”宋東風信心滿滿地說道。
“這……這不可能!趙……趙先生是救苦救難的菩薩!你們騙我!這絕不可能!!!”吳國曉越說越激動,突然就按着桌子站了起來。
由於有老爺子、張山、陳東三個高手在這兒,所以我們並沒有給吳國曉戴手銬什麼的。也是爲了營造一個相對寬鬆的審訊環境,希望他能主動交待。畢竟這傢伙是受了趙有德的蠱惑,而不是所謂的心甘情願。
“坐下!”劉雲龍見吳國曉突然激動,一步跨上前,要把他按回到椅子上。
“不可能!我不信!你們纔是兇手!趙先生會替秉筠報仇的!只要他得到……”吳國曉死活不坐,一邊罵罵咧咧地,一邊還在掙扎。可他剛說到關鍵處,陳東突然一拳砸在了這傢伙的胸口,他一口氣沒上來,不但停止了說話,也跌坐回椅子上。
“你剛纔說什麼?趙有德只要拿到什麼?就能怎樣?”張山也走上前,盯着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氣的吳國曉,厲聲問道。
“我不會告訴你的!”吳國曉捂着胸口,氣喘吁吁地說道。
“呵呵,行!你就犟吧,我至少有十種以上的方法讓你開口!”張山說着,從兜裡掏出好幾個塑料管。
我伸頭看去,有鍼灸用的毫針,有一管裡面塞滿了棉球,有的是黑黑的粉末……還有一個管子裡,是一隻叫不上名的小蟲兒,細長細長,跟蜈蚣似的,但卻只有四條小短腿兒。
“你……你想幹嘛?!”吳國曉見到這些東西,估計也預感到了不幸的事情將會在自己身上發生,顫抖着想往後退。但劉雲龍和陳東在一旁頂着,讓他無法動彈。
看着一桌子的東西,我頭皮都發麻,更別說吳國曉了。張山裝模作樣地打開放毫針的管子,拿出來放到吳國曉面前,一根一根地擦拭着,想要加深他的恐懼,打擊心理防線。
“你們……你們這是刑訊逼供!當心我告你們去!”吳國曉目不轉睛地盯着毫針,額頭上已經微微滲出了汗珠。
“不好意思,我是警察,他不是!”劉雲龍一臉壞笑地指着張山說道:“省省吧!你到時候就算告,也找不到他了!我們充其量是幫兇而已,扣上個半年的獎金。我認了!”
“說還是不說,現在就看你了!”宋東風說完,又走回房間那頭兒,坐下去和錢老爺子楊隊他們優哉遊哉的地喝起了茶。
“不……不行!說了……我會死的!”吳國曉已經開始有些動搖。
“呦?剛纔還說人家是救苦救難的菩薩,怎麼轉眼又成殺人犯了?我可沒聽說過菩薩也殺人的!”劉雲龍抓住吳國曉話裡的漏洞,從側面打擊着他的信念。
楊隊喝完一杯茶,放下後說道:“你儘管放心,吃一塹長一智,只要你肯說,我們在結案前,對你提供全天二十四小時的保護!不會再讓他有可乘之機。”
“沒……沒用的!你們是對付不了他的!……不行!我不能說!……我要……我要靠趙先生……靠他重整旗鼓……我要成爲中國首富!”吳國曉鬥爭了半天,終於還是選擇站到了趙有德那邊。
中國首富……我不禁佩服起這個趙有德,他知道人們都想要什麼,從而針對性地下手,好讓人們覺得他們有着共同的目的,纔不會輕易供出來。
“這可是你最後的機會,一會兒自己說出來,可別後悔!”張山說着,就去拿那個裝着小蟲兒的塑料管。
“喂!老張,你真要刑訊逼供啊?”劉雲龍看着張山的架勢,擔心地問道。
“開什麼玩笑!?”張山瞥了他一眼說道:“我們走陰人問話,還用得着那種低級手段?你看好吧!我保證他舒舒服服地,不出十分鐘,就全招了!”
把塑料管拿在手中,張山用力甩了甩,裡面的小蟲兒似乎受到了刺激,頓時在管壁上爬來爬去,速度極快。
“按着他腦袋!把左耳朵留給我!”張山比較滿意小蟲兒的表現,吩咐陳東和劉雲龍道。
“你要幹什麼?你可別胡來啊!”吳國曉眼看厄運將至,拼了命的掙扎。可是他又怎能敵得過武警出身的陳東?
眼瞅着張山打開蓋,就要把小蟲兒倒進吳國曉的耳朵眼兒裡,我渾身上下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趕忙低下頭,不想再看。
剛低下頭,就聽見砰砰兩聲悶響,緊接着是玻璃打碎的聲音。身後已經有了動靜,再趕忙擡頭,眼前的景象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的。
此時張山和劉雲龍一邊一個,都縮在牆根兒,腦袋低垂,不知道是死是活。而陳東剛剛打碎身後窗戶上的玻璃,轉過身來,一把拽起吳國曉,他背上的衝鋒槍也取了下來,擡起槍管指着我們。
“陳東!你幹什麼?!”楊隊踏前一步,大聲質問道。
陳東只是笑了笑,一個字也沒有說,先把吳國曉丟出窗外,然後一邊用槍指着我們,一邊慢慢翻了出去。
宋東風的辦公室雖然在一樓,但這裡是城隍廟管理委員會的所在地。爲了和旁邊的古建築羣統一,這裡的房間從外面看,也都是古香古色,窗戶做得又低又大,而且沒有裝防盜網。
眼瞅着他拉起吳國曉,慢慢消失在黑暗中,我們卻沒有一點辦法。陳東的槍法我們都見過,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幾乎是不可能的。
終於,直到看不見他倆,楊隊才衝到窗戶旁,一邊掏出對講機,一邊觀察外面的情況。
“攔住陳東和吳國曉!一定要快!!!”楊隊對着對講機咆哮着。
誰會能想到,一個根正苗紅的武警戰士,竟突然倒戈,不但劫走了唯一的知情人,居然把張山也給打傷了。
吩咐完後,楊隊和宋東風都掏出手槍追了出去,只有錢老爺子還算鎮定。他走上來,先後觀察了一下張山和劉雲龍的情況。分別推拿幾下後,兩個人逐漸轉醒。
“靠!怎麼回事兒?”劉雲龍醒過來第一句話就是詢問情況。由於陳東突然發難,動作又快,這傢伙連怎麼挨的打,被誰打的,都不知道。
“我們都着了那傢伙的道兒了!”張山扶着牆勉力站起來,臉色也不怎麼好看。但他最後看清了下手的人是誰。只不過距離太近,他的注意力又在吳國曉身上,才被陳東偷襲得手。不然以張山的身手,就算打不過,也不會一招就昏過去。
“這個當兵的,絕不簡單!唉~大意了!”老爺子來到窗前,看着外面黑黑的天,嘆了口氣說道。
過了一會兒,楊隊和宋東風無功而返。這也在我們意料之中,以陳東所表現出來的身手,就算帶着吳國曉一起跑,我們這裡也沒幾個人能追上。
“查!給我徹查!我不管他哪個部隊的!就算翻祖宗八代!也得把這個陳東的老底給我揪出來!!!”楊隊進屋後,把手槍往桌子上一摔,對着電話就開始了連串的怒吼。
眼看就能把對方的目的搞清楚,哪知道半路殺出來個程咬金,這事兒擱誰頭上,誰都得急!況且田秉筠在派出所裡面自殺的事情還一直壓着,如果不盡快破案,給上面一個交代,等被不明真相的新聞媒體知道,恐怕就不是那麼容易收場了。
“不用查祖宗八輩兒~”錢老爺子發話道:“就問問他身邊的人,這個陳東最近幾天有沒有什麼異常情況,就知道了。”
說幹就幹,楊隊馬上找來了還在值班的幾個武警,他們都和陳東在一個班,應該能掌握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信息。問了一圈也沒什麼收穫,唯一值得關注的是,就在戮吾紋誘殺那兩個平民之後的早上,他們得到通知要來這裡增援,臨出發前,陳東突然說肚子疼,要上廁所。
還有一點就是,陳東這個人之前在部隊中,各項技能雖然不差,但也不是頂尖的,和他那天表現出來的槍法和急智,似乎有點不大吻合。
問完了所有人,我們在屋裡你看着我,我瞧着你,不知道該怎麼辦?劉雲龍抓着唯一的疑點問道:“肚子疼……能說明什麼?”
“屁都說不明不了!這個傢伙,到底還是不是本人?!”楊隊腦袋都快炸了。
“不是。”錢老爺子依然坐在沙發上,一邊喝着茶,一邊慢悠悠地說道:“恐怕那天早上他從廁所出來後,就不再是陳東了。”
“那他會是誰?!趙有德?”宋東風接着問道。
“趙有德的可能性不大,據我估計,那小兔崽子還不具備上人身的能力。有這種本事的,至少要有百年以上的歷練纔可以。”錢老頭兒直接否定了這個可能。
“難道……是趙有德身後的那個人?!”我突然想起老爺子之前說過的,趙有德一個沒文化的山裡人,怎麼可能會知道那麼多事情?這背後一定有人在推着他走。
“這個靠譜!”張山先肯定了我的猜想,又轉頭問老爺子道:“先不論這個陳東究竟是誰?他難道有預知能力?一早就埋伏在武警部隊裡?就算他是當天才上了陳東的身,但那天楊隊和小宋差點就沒命了,作爲敵人,他爲什麼還要出手相救?”
“不贏得敵人信任,怎能探知敵人的重要情報?”宋東風腦子倒是轉得挺快。
劉雲龍又接着問道:“那他今天救吳國曉,又是出於什麼目的?如果是怕咱們通過手段獲知了趙有德的陰謀,直接殺掉不是更方便?還帶走他幹嘛?”
“呵呵。”錢老爺子笑着站來,對劉雲龍說道:“小夥子,有我和小王在這兒,這個吳國曉是死是活,我們都能問出來個究竟。所以,帶走吳國曉也是迫不得已。”
看來劉雲龍的判斷是對的,這個陳東一直貼在我們身邊的最終目的估計就是能比較容易看着他那些笨蛋手下,萬一被抓,也能防止消息泄露。
記得剛纔吳國曉激動時,由於劉雲龍按不住這傢伙,陳東將其一拳打翻。這一舉動當時看似是要讓他安靜,我們也都沒有考慮到其他方面。但那拳剛好打斷了吳國曉在心神失常下的胡言亂語,有效地阻止了他泄漏消息。
“就這麼讓他們跑了,我這老臉往哪擱?!”見沒人再吭氣兒,楊隊又發起了牢騷。
“行了!忙了幾天,都回去洗洗,睡個好覺吧!咱們明天再說!”錢老爺子像檢閱部隊似的,走上前挨着個拍了拍我們的肩膀,表情相當輕鬆。
“老爺子,您就別搗亂了!這個情況,讓我怎麼睡啊?!”楊隊依然愁眉苦臉。
“睡不睡是你的事兒,我反正要去睡覺,你們愛睡不睡!”錢老頭兒本來就和楊對不對付,只不過現在爲了同一個目標,暫時綁在一起而已。
“您有什麼好辦法?給我們透個底,行不?我們也能睡得舒坦點!”宋東風可不認爲錢老爺子是在打岔。
“行~先說好,我是心疼小王和山子,才告訴你們的。”老頭兒嘴上一點也不軟:“明晚,我保證你們能端了他們老巢,行不行?”
見我們還要問,老爺子趕忙擺手道:“唉!只能說這麼多!天機不可泄露!誰知道還有沒有第二個臥底?我是要找地方睡覺去了!你們自便!”說完,他也不管我們一羣人的表情,推門就走了出去。
愣了一會,張山衝窗戶外喊道:“太師叔,那我們明天怎麼聯繫你啊?”
“到時候,我自然會來找你們的!”錢老頭兒的聲音在院外響起。
屋裡人此時面面相覷,寒風穿過打碎的窗戶,直往屋裡灌。劉雲龍打了個冷顫,哆哆嗦嗦地問楊隊道:“頭兒,咱們是不是也回去睡覺?”
“睡你個頭!”楊隊這會兒心情無比糟糕,直接罵道:“都去吳國曉家,給我翻個底兒朝天!尋找一切可疑物品!還有那個陳東!該查照查!明天一早,我要知道他倆進一年來的所有準確信息!”
得,我看着劉雲龍聽得直吐舌頭,他今晚估計是別想睡了。
“師叔,那咱們呢?”張山湊上來問道。
“睡覺唄!你太師叔都說了,咱們還不睡覺?!”我斜眼看着劉雲龍,大聲回答着張山。
那邊射過來一股怨恨無比的目光。
算了算,我已經快五天沒回家了,再不回去,估計我媽都不記得還有我這個兒子了。在對繼續連夜奮戰在第一線的同志們表示了深切的同情和哀悼後,我拉着張山“逃”出了城隍廟。
出門我就打了個的,直向家中奔去。至於張山,他有的是勁兒,11路足以。
還好,回到家不過十點多,和老媽奶奶大概說了說這幾天協助警察辦案的經過(因爲之前楊隊打電話給家裡說我在協助他們辦案),回屋躺在牀上,這才感覺到,真是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把兜裡的東西都掏了出來放在牀邊的桌子上,我總算安安生生地睡了一覺。
第二天直到大亮,這才一覺醒來。沒敢給家裡人說我辭職了,只是因爲“協助辦案”太累了,今天請了一天假。
我坐在牀上正愜意地伸着懶腰,桌子上的一幕卻讓所有動作都停了下來。
昨晚睡覺前我把手機鑰匙錢什麼的都掏了出來擺在桌子上,自然也包括那顆骰子。爲了怕不小心看到它,我又故意將其放在了一個不顯眼的角落。
那個角落,就在當初橋下老頭兒給我的那枚瞳璽後面。
而此時的我之所以目瞪口呆,是因爲它們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轉到了桌子中間,而那顆骰子,竟然已經被瞳璽“吃”進去了一半兒!
我好奇地拿了起來,發現骰子早已看不清了上面的點數。它們兩個現在的樣子,就好像是……像一塊方糖,掉在了一個快要化了的巧克力球上面。
我試着掰了掰,結實得很,紋絲不動。
壞了!骰子讓瞳璽吃了!後面還有兩世沒看呢!這可怎麼辦?!
當下也顧不得洗臉刷牙,我帶着瞳璽,穿上衣服跑出家門,打了個的就直奔城隍廟而去。
路上給張山打了個電話,叮囑他趕快過來。到了城隍廟,錢老爺子果然還沒有回來,也沒人知道他在哪兒。我卻急得坐不住,因爲此時瞳璽已經把骰子給“吞”進去了大半,再晚一會兒,恐怕看都看不見了。
好不容易熬到張山過來。我趕忙把東西拿給他看。
瞧了半天,張山皺着眉道:“真是奇怪啊!這些東西也會相互吸收?我還真的從沒見過!”
“你就別感嘆了!有辦法沒?再這麼下去,骰子就要沒了!”我不得不急,趙有德他們的目的,很有可能就藏在最後兩世裡。而此時的情況,顯然已經無法再從骰子中得到任何信息了。
張山又皺着眉想了半天,才吐出來倆字:“沒有。”
看來我們想從這骰子中得到有效信息的計劃終於也宣告失敗了!目前,只能寄希望老爺子對於今晚的承諾——直搗趙有德的老巢,將其一網打盡!
熬到天黑,錢老頭兒總算打着飽嗝,姍姍來遲。
我先搶上去告訴了他“瞳璽吃掉骰子”的經過,老爺子也是一頭霧水,表示這種情況他不但沒見過,連聽都沒聽說過。
又拿出瞳璽給他看了看,也沒瞧出什麼。其實中午飯過後,瞳璽就已經完全把骰子吸納進去,此時從外面,已經看不到一絲骰子存在的痕跡。
老爺子見我和張山如此肯定地說,也知道碰上了自己無法解決的問題,只得把瞳璽遞給我說道:“先不管這個!今晚咱們的行動只要能成功,抓住趙有德,就什麼都好辦了!”
“您就別賣關子了!到底要怎麼才能找到他們啊?!”一旁的劉雲龍黑着兩個大眼圈忍不住問道。看他目前的表情,估計已經把不能睡覺的原因完全歸結於吳國曉和那個陳東身上了。
“就靠這個!”錢老爺子說着,從懷中掏出一個透明的玻璃藥瓶,裡面似乎還有東西。
我和劉雲龍湊近看去,發現裡面是一隻兩釐米左右的小蟲子。猛一看像是個馬蜂,但渾身上下顏色黝黑,翅膀也比馬蜂略大,上面還有一條條的金色道道兒。最關鍵還是它屁股尖那塊兒,有一小截似乎還微微發出淡淡的光。
“這是什麼玩意兒?螢火蟲啊?”劉雲龍忍不住說道。
“對!這就是螢火蟲,但可不是一般的螢火蟲!”老爺子也看着瓶子中的小傢伙,接着說道:“全世界的螢火蟲有2000多種,而這種呢,我們管它叫做‘雙子蕈’。這種蟲子,每次孵卵後,總會有一枚特別大的,裡面有一金一銀兩個,跟雙胞胎似的,而且必然是金爲雄、銀爲雌。就像許多人類的雙胞胎有心靈感應一樣,這雙子蕈終生都呆在一起,如果拿走雄蟲,那麼雌蟲會在一天內死掉;但如果拿走雌蟲,那麼雄蟲就會視它們倆的遠近,而發出強弱不等的光。越遠,雄蟲就越暗,反之,越近則越亮。直到兩隻蟲同時出現在方圓幾十米內,雄蟲就會不停地閃光,吸引雌蟲來相見。所以,許多走陰人正是看中這一點,用特殊的辦法延長其壽命,以備將來用作追蹤或找尋目標。”
“哦……這麼說,您是在它們某個人身上放了雌蟲?”我恍然大悟,怪不得老爺子昨晚一點也不急呢!感情是有這麼一個生物追蹤器在幫忙。
“那……它們倆算不算近親結婚?”劉雲龍憋了半天,吐出來這麼一句。
“哈哈哈哈!昆蟲裡面近親結婚的可不少!”老爺子收起瓶子,接着道:“如果不是白天,這些蟲子畏光,我也恨不得馬上去找他們。”
“既然已經放上了,那您爲什麼昨晚不去找?”張山不解地問道。
老爺子把一個斜挎包遞給他,同時說道:“我要知道的是他們老巢。如果昨晚就去追,就算找到,也很有可能是個臨時落腳點。爲了保證能一窩端,我需要在他們放鬆警惕的時候,將其一網打盡!”
到此時,我們不得不佩服錢老爺子的深謀遠慮。每一步都走得那麼沉穩、那麼完美。
“那咱們現在就去找吧?!”劉雲龍一聽有戲,馬上就來了勁頭。
“不急不急!”老爺子到現在了,依然還能沉得住氣,他又吩咐道:“對方已知的,目前至少有三人,趙有德、吳國曉、陳東。那個陳東還算得上一個高手,咱們是得多去幾個,但也不宜太多。我看就山子、小王、小劉咱們四個,再叫上你們楊隊長,五個人足以!都去準備準備,帶齊傢伙,咱們一個半小時後出發!”
“啊?!還要等一個多小時?!”劉雲龍當即就提出了抗議。
我上前推了他一把,笑着說道:“你還不抓緊時間去補個覺!我們可不帶熊貓上戰場!”
宋東風辦公室裡,楊隊聽說了老爺子竟有這麼一個法寶,也是激動地不得了。恨不得馬上就搶過來一路找去。但在我們幾人的堅持下,他只得帶着劉雲龍到隔壁會議室裡眯上一會兒。
我、張山、宋東風和老爺子則坐在茶几前,一邊喝着茶,一邊聊天。
“老爺子,當初您說想要知道他們幹什麼,有兩條路。現在第一條已經無法實現了,那第二條是什麼?”這個問題在我心裡憋了好久,此刻閒來無事,於是問道。
“呵呵,現在告訴你也無妨。既然骰子沒了,那隻剩下來一個辦法,就是你,進到自己的金棺裡面,把趙有德的魂帶出來。到時候自然就知道他想幹什麼了!”
“金棺……是可以進去的麼?”我第一次聽說金棺竟然還能進出。
“嗯……理論上是可以的。”老爺子表情嚴肅地說道:“不過到目前爲止,歷史上雖然有掌印人曾經試着進去過,但至今還沒有一個人能活着出來。”
好傢伙!我暗自心驚,這和去送死有什麼區別?!幸虧此時老爺子有了找到他們的辦法,要不然,我還真得進去走一遭不成?!
“太師叔,爲什麼一定要找到趙有德的魂,才能知道他想幹什麼?”張山對這點頗爲不解。
“這和剛纔那對雙子蕈的情況很相像。”錢老頭兒解釋道:“趙有德的魂也好,魘也罷,說白了他倆都是同一個人。當這兩個傢伙站在一起的時候,掌印人有一種秘術,能讓他們的思想進行互換,相互彌補對方不知道的部分。所以……”
“所以,只要把趙有德的魂帶到魘的面前,即使那傢伙打死也不說,我們依然能從魂口中知道他想幹什麼。”宋東風接着老爺子的話說道。
“對!正是這個意思!”老頭兒肯定了他的推斷。
這倒讓我想起了高苑的魂和魘,她們倆當初就是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原來也是老爺子先前做過手腳!
“不過現在不用了!”老爺子拍着我的肩膀說道:“等今晚抓到那個病小子,我就有的是辦法讓他開口!能問的,咱們都給他問出來!”
雖然老爺子從來不說大話,但我還是有那麼一絲擔心,至少今晚不會像我們設想的那樣順利。這個陳東,是目前最大的未知數。
好不容易捱到快十點,老爺子總算把哪壺鐵觀音喝了個夠本兒,吩咐我們叫醒楊隊和劉雲龍後就去院子裡找他。
等到我們五人集合完畢,老爺子早已拿出雙子蕈的金蕈,只是輕輕地一揮手道:“走!”我們五人就趁着漆黑的夜色,從城隍廟的偏門內魚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