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夫見夫妻二人下了車,很快便馬車駛離。
諾在的場地中,只有謝珂一家三口……謝珂是第一次來正殿,上次入宮她是直接去了後宮見皇后的。
所以這是謝珂兩輩子來,第一次有幸立在這裡,望着面前巍峨的大殿。
“有什麼好看的,灰不灰,烏不烏的,除了房頂高些還不如咱家房子來的順眼。”
所以的好氣氛都被少年破壞殆盡,謝珂嘆氣。“不過說了幾句正殿沒什麼看頭你便嘆氣,你這女人,還真是小家子氣。等我及冠後,帶了你和女兒去封地。到時我一定讓人給你建一坐比這個屋頂還高的房子,讓你整日住在裡面。”齊律從小到大來了無數次,在旁人眼中也許大魏的皇宮是要讓人瞻仰的,在齊律眼中,其實和他家後花園真的所差無幾。
而且大殿建的這麼高,便不怕雷劈嗎?他可清楚的記得幾年前,大殿後的幾株老樹都先後一個個被雷劈的見了閻王。
再說,他不喜歡看到謝珂眼中露出諸如驚詫,讚歎那樣的神情,便是露出來,也一定是要露給他看的。他霸道嗎?他就是霸道了,謝珂可是他的小姑娘,他就是要讓她的目光時刻離不開他。
“走吧。”少年自然也是知道輕重的,和謝珂打鬧是打鬧,可是要見皇帝,還是要規矩些的,便是他不以爲然,皇帝那人可是十分愛好那張臉面的。
謝珂點點頭,見齊律一本正經,不由得挺了挺身形,將懷裡的女兒抱的更緊了些。
他們其實該帶個婢女的,出身尊貴的婦人,便沒哪個在外會親自抱孩子,那會給人一種家中寒酸之感。人們會說那人家裡連個奶孃都請不起……可是齊律謝珂卻是反其道而行,齊家可不是缺銀子的。小明月的奶孃一個兩人都在府中閒的無所事事,可是不管是齊律還是謝珂,有外人在時,都習慣女兒賴在他們身上。
雖然齊律從未說過。可是卻把女兒看的極重。
這點謝珂自然是知道的。自然而然的,她對女兒也格外的上心。
齊律在前,謝珂在後,二人施施然跨上石階,這時候殿門大開。一個內侍滿臉堆笑的迎了出來。
“二公子終於到了,陛下可問了奴才幾次了。二公子若是再不來,陛下可要差奴才前去宮門相候了……”在皇帝身邊當差的,自然最在行的便是察言觀色。一句話即說明皇帝等急了,又將自己的身份放的極低,可是誰人不知皇帝身邊的近侍,那是無論如何不能得罪的。
哪怕齊律再胡鬧,也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他立時一臉笑意的回道。“有勞公公,煩請前面帶路。”那內侍笑着點頭,轉身在前帶着路。謝珂一步步朝上邁着石階。每邁一步,心裡其實都要緊上一緊。
她行在這大魏最尊貴之處,邁上一步,離大魏皇帝便近上一步。
她雖然不是第一次見皇帝,可此次意義卻大有不同。上次她做爲齊律的新妻,入宮覲見那是皇帝給齊律面子,也算是皇帝對齊律格外的恩寵,可這一次他們卻是抱了女兒進宮謝恩。這等於皇帝已經昭告天下,她是齊律的正妻,爍郡主的生母。
便是齊律父母認不認她都不重要了。
她死後是一定會進齊氏祠堂的。會受齊氏子孫香火供奉。
這自然是一種無尚的殊榮……她懂,齊律何嘗不懂,皇帝又何嘗不懂呢。皇帝既然給了明月封號,準她和齊律一起攜女入宮。自然是一種默認。只是皇帝會這般容易便接受了她做爲齊律的正妻,齊氏的二少奶奶。
她聽來的傳聞,齊律可是被皇帝一直當成未來女婿‘培養’的?
所以便是有齊律在身邊相陪,謝珂還是難免緊張。
說她怯場也好,膽小也罷,她就是個出生在邊遠小鎮的小門小戶的姑娘……“傻姑娘。又不是沒見過皇帝,何必緊張。”齊律回身笑着輕聲道。那回眸一笑,當真百媚橫生,當真有那麼幾分勾魂奪魄之感,還真的讓謝珂由心底升出一股子勇氣來。
心道齊律說的不錯啊。
她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能怕見個皇帝……
那內侍說的自然誇張,什麼皇帝在殿上久候齊律,那不過是場面話,皇帝日理萬機,那內侍推開殿門將齊律夫妻引入殿中後,皇帝才放下手中的摺子,擡目望向殿下這一家三口……齊律皇帝自然熟悉,他見齊律的次數比見自己兒子次數都要多。
這小子每次進宮,不是氣他便是逗他,臉上神情可是難得這麼一本正經。
齊律側身接過女兒,然後牽着謝珂的手,夫妻雙雙拜倒行大禮。皇帝目光不由得閃了閃,心道這小子竟然是個心細的,還知道接過孩子扶好媳婦。
“平身吧,今日怎麼這般知規矩,還給朕行了大禮。”皇帝淡笑道。
“給陛下行大禮那是感謝陛下賜小女郡主之位……”齊律這大實話,直聽得皇帝挑了眉頭……這小子每次不氣氣他便算是他的孝順了。皇帝爲了怕自己殿上失儀,不由得將目光望向謝珂。在皇帝心中,這位謝家姑娘除了漂亮似乎沒什麼優點了。不過話說回來,她若不美,齊律這小子興許也不會看中她。
時隔一年多,再次見到謝珂。
皇帝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感嘆齊律的好眼光。這謝家姑娘確是絕色。
便是生過女兒了,也不像旁的婦人那般一眼便能看出已是當了母親的,還是那麼窈窈嫋嫋的,與上次見面時相比,似乎沉穩了幾分,至少站在齊律身邊,不會顯得怯場了。
皇帝便是眼光再挑剔,也不得不承認這小夫妻立在殿中,那當真是道漂亮的景……“這便是爍郡主吧,抱來給朕看看。”
齊律應道,不顧皇帝明顯希望謝珂抱了孩子上前的眼神,自顧自抱了小明月就跨上了白玉石階……
石階九級,象徵天子之尊。皇帝瞪了一眼齊律,心道剛纔還誇你小子懂規矩了,現在看來不過是豬以子插大蔥,裝象呢。哪有男人總抱着個孩子的,不帶個婢女已是十分出格了。好歹這孩子也該女人來抱。總之,皇帝覺得齊律此舉着實失了男子顏面。
不顧齊律可不管那些。
什麼顏面不顏面的……
謝珂總歸是個內宅婦人,若是由她抱了明月上前,被皇帝嚇到可如何是好。
他可是明月的父親,由他帶勞最好不過。“舅舅。”這個時候,齊律通常最會賣乖,果然迎上他一臉的笑意,還有臉上那明顯阿諛的神情,皇帝冷哼一聲。探身來看齊律懷裡的小女娃。
孩子生的漂亮,皇帝一眼都不由得眼前一亮。粉粉糯糯的一團,一雙大大的眼睛,頗好奇的望向皇帝。那小模樣,倒真讓皇帝想起了齊律小時候。
“這孩子,倒真有幾分像你小時候……”聽皇帝這樣一說,齊律不動聲色的鬆了一口氣。
帝王心思最是難測,也許前一刻還好好的,下一刻便會翻臉,他自進殿後便明目張膽的保護謝珂,他還真怕皇帝因此翻臉。雖然不會傷他們性命,可是若是嚇到謝珂便不好了。“那是自然,我女兒。”齊律十分自豪的將女兒舉了舉。
小女娃絲毫不怯場,用胖胖的小手抓着父親的手臂咧了小嘴笑的歡快。
皇帝看的有趣,不由得伸了手去逗小明月,殿下的謝珂心中不由得一緊,生怕小明月出什麼狀況。
可是下一刻,不僅謝珂,便是齊律也不由得瞠目結舌……因爲小明月竟然鬆開了緊握父親手臂的那雙小手,然後動作伶俐的握住了皇帝的一根手指,然後……不由分說塞進自己口中。
咬!
皇帝瞪大了眼睛,齊律也瞪大了眼睛,心道女兒啊,你怎麼什麼都咬啊。
皇帝的龍爪那是能隨便咬的嗎?
……多髒啊。
謝珂不由得緊張,險些不顧一切的衝向龍案。女兒膽子也太大了,便是個小孩子,可是對方皇帝啊。
若是咬傷了,豈不是‘噬君’大罪。皇帝眉頭微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手指竟然眨眼間便被小女娃拉進了口中,一旁的內侍見此不由得一聲驚呼。
皇帝冷哼。
“亂叫什麼,成何體統。”內侍趕忙跪倒用頭觸地。
心道果然什麼男人生出什麼種來,齊二少是個膽大妄爲的,連帶着他的女兒都是個敢拔龍鬚的。“舅舅,小娃胡鬧。”謝珂一邊去扒拉女兒的小嘴,希望她吐出皇帝的手指,一邊陪了笑道。
皇帝本來真的有幾分動怒。
他雖然不屑於和一個小娃計較。可活了四十幾歲突然間被一個小娃‘偷襲’成功,不管面子還是裡子都不好看。
可是迎上齊律那帶笑的臉,再低頭看一看咬了自己的那小丫頭,小丫頭鼓着小嘴,一臉鍥而不捨的表情。其實她連牙都沒出一顆呢,便是用力咬他,也不過是有些發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