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章臉上一片冷意,林長源看向他的目光帶着鄙夷,那個程勁看他更是毫不掩飾的厭惡……趙嵩心中一寒,強繃着臉面開了口。“如何賭?”
“便賭我們誰先尋回糧吧。勝敗以三天爲期……若是我們都尋不回,三日之後便算我敗如何?”
這明顯不算公平的賭約讓除了趙嵩之外的另幾人都變了臉色。
“少奶奶……”賀章想要開口規勸,畢竟這不是兒戲,或是真的敗了,難道將一切真的交給趙嵩統籌?
那爺那邊豈不危矣。
謝珂擡手,示意賀章不必多說。
她現在最缺的便是時間,三日,最多隻能擠出三日來,若是三日之內尋不到糧,她的連番佈置無法接續,也沒什麼後招可言了。
她便是巧婦,無米之炊又如何做的出?
“好,屬下應下,三日。三日內若少奶奶先尋到糧,屬下願意親自負荊請罪。”
謝珂說完,只吩咐賀章和程勁,按照她昨日交待的繼續尋找,然後便領了叢蕊走出花廳……
回到內宅,叢蕊趕忙扶謝珂落坐,上下打量謝珂片刻,隨後輕聲開口。“少奶奶,用不用喚了林先生進府給少奶奶探探脈。”
此時謝珂的神色着實稱不上好看,小白很多,眼神似乎都有些黯淡,叢蕊憂心之下不由得道。謝珂搖頭,她這是心病。若是尋回糧,這病便能好了大半。
她不由得有些埋怨老天,重生一次,可是她依舊是手無縛雞之力。以前看話本子,裡面也有重生的情節,重活一次的人都會長些本事的,或是變成武功高手,或是帶了些旁人看不透的異能。
便是帶個陰陽眼也好啊,興許能驅策些鬼差去助一助齊律。
可是她呢?
未卜先知嗎?便是未卜先知又如何,她依舊無能爲力。
“不必了。我有些累了。想睡一會。若是賀章有消息傳回便叫醒我。”謝珂吩咐道。叢蕊點頭……叢蕊是個手腳麻利的姑娘,很快服侍謝珂睡下,謝珂果然如她所說,似是累極的樣子。很快便沉沉睡去。
叢蕊拿了針線過來。守在chuang角打發着時間。
轉眼過了午時。有丫頭叩門,輕聲道府外有人來訪……叢蕊疑惑,這裡又沒掛上‘齊府’二字。便是有人來訪,也應該由趙嵩應對啊。
這丫頭怎麼會將話回到這裡。
卻不想那丫頭脆聲聲的道。來人口口聲聲要求見齊二夫人。趙掌櫃去見過了,然後才吩咐丫頭來傳話的。
叢蕊一腦子疑惑,想不透誰會來求見自家少奶奶。知道少奶奶身在此處的人可是屈指可數,難道是京中來人或是齊家夫人派來的。若真的是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那趙掌櫃素來與少奶奶不睦,可不要暗中對少奶奶使些手腳啊。
門外稟事的小丫頭又突然開口補充道。
“趙掌櫃說,讓少奶奶不必擔心,求見之人說奉了玉陽長公主之令,必不會傷少奶奶分毫……”
按理說謝珂此時算是避難,是隱居當中,是不便見外客的。
可是玉陽長公主卻是二爺的姑母,而且待自家姑娘也是極親厚的,倒比少奶奶那正經的公主婆婆更像姑娘的婆婆。叢蕊正在爲難之時,謝珂的聲音從榻上傳來。
“將人請到花廳。”
隨後便吩咐叢蕊替她更衣。
謝珂氣色算不得好,所以今日特意選了件深粉的褙子,又在外面加了件紅色鍛面大氅,整個人乍看上去倒是精神十足的樣子。
至少在她跨入花廳的那一瞬間,花廳中兀自飲茶的年輕男子是這樣認爲的。只是細看之下,她的臉上卻難掩蒼白之色……見到那個人,謝珂也是一怔。
有些眼熟……
可她一時又想不起曾在哪裡見過這人。
這人看上去二十五六歲的年紀,長相尚算清秀,有股濃濃的書卷之氣。
一旁趙嵩似乎在陪着那人閒聊,見到謝珂,似乎臉上神情有些尷尬,但還是起身替謝珂引薦。
“少奶奶,這位是玉陽長公主的獨子……”謝珂大感意外,竟然是玉陽長公子的兒子。她是知道的,玉陽長公主早年喪父,只有個遺腹子。據說長年在外遊學,顯少歸京城。
這人既然是玉陽長公主之子,那就是齊律的兄長。
她也要喚聲兄長的……不等謝珂開口相喚,那青年起身,含笑對謝珂開口。“在下蕭青芫。”“青芫兄長。”謝珂含笑施禮。
那蕭青芫上下打量謝珂,見她一本正經的對自己行禮。突然淺笑出聲……隨後側身對趙嵩道。
“我和寶姐兒有些話要說,趙掌櫃還請回避。”
那幅坦蕩樣子,讓趙嵩便是想腹誹都無力開口。何況這位蕭青芫的出身,也不是他能多說一句的。
趙嵩退下後,那人才再次笑着開口。“奇怪我怎麼知道你喚寶姐兒嗎?”謝珂怔怔的點頭,可心頭隱約覺得這不是問題關鍵所在。
他的母親玉陽長公主認識她,和他說起自己也很正常啊。
最關鍵的是,他看着眼熟……
“並不是我母親告訴我的。”那人一句話,便讓謝珂目光閃了閃。不是玉陽長公主所說,那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名字?而且謝珂有種感覺,他似乎是認識她的……這感覺委實奇怪的很。
“寶姐兒,你可還記得,八年前,大福寺澤……”
八年前,大福澤寺。
這兩個詞一出,謝珂便覺得眼前似乎光亮一片,有些東西緩緩從她腦海中閃出。
因她夜夜被魔,所以母親帶了她去大福澤寺祈福。然後在她們寄宿的院中……有個少年對她說了一番話。
讓她有種大徹大悟之感。
是他,確實是他。那時她年紀畢竟小,而且又事隔多年,一時間竟然沒有認出他。此時他高發高高束起,又換了一身華貴的衣袍,她竟然便識不得他了。經他一提醒,謝珂登時眼神一亮。
那人再次笑着開口。
“想起來了?”謝珂點頭。
可是她還是很奇怪,這人似乎早就知道她是誰。或者說,當年他對她說那樣一番話,似乎也是頗有深意的。
難道當年他便知道她是誰?
這個念頭讓謝珂心驚肉跳。
雖然他給她一番溫潤之感,似乎他整個身上都帶着一股讓她覺得溫暖的氣息,可是畢竟那時她不過六七歲的年紀,可他卻對她說出那樣一番深奧的話。
而且那之後,這人一年數年沒有絲毫消息。
她甚至都懷疑那是不是她的曇花一夢。這人卻出現了,而且還選在這樣的時候……又是這樣的身份。
“小丫頭,心思還是那麼重,我也算是你的兄長。這次來只是要助你和阿律一臂之力。我沒有壞心的,而且我母親十分喜歡你,聽說我要來看望你和阿律,她還十分高興呢。叮囑我一定待她對你說聲‘抱歉’抱歉她的姐姐,也就是你的婆婆漢陽長公主如果冷淡。她說你做爲晚輩,不要生長輩的氣,一切皆是有原因的……只要你和阿律好好過日子,總有一天真相會大白於天下。
而漢陽姑娘也自然會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謝珂發現自己除了點頭外,似乎根本不必做什麼,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反應。
大喜過望?受chong若驚?
可此時她滿腹心思都在齊律和那批丟掉的糧食上,便是這人算是她數年來心中的一個謎,眼也似乎也不是解謎之時。
至於他的話,謝珂倒是相信的。
他的身份不假,當年他對她說的話也頗有佛理。
而且她似乎聽了空大師說過,他有個師弟……據說他那個師弟頗有佛緣,只是最終卻選擇了‘入世’……而且還聽了空唸叨過什麼‘入世即出世’。了空所說之人,便是面前這位嗎?
“你是了空大師的師弟?”
那人似乎有些意外,便還是點了頭。
“我只是俗家弟子,你知道的,以我的身份,似乎不便出家。”蕭青芫回道。謝珂點頭,這點倒是不假。
他即是玉陽公主的獨子,身份自然尊貴。
如果他常年身居京城,名聲一定不會比齊律差。同樣是公主所出,齊律只是次子,可這蕭青芫卻是嫡子,玉陽長公主名聲十分響亮……便是其父早亡,他也是真正的貴胄公子。
只是這人似乎名聲似乎並不顯……
“兄長這個時候出現……可是有辦法助阿律一臂之力?”不管他來意爲何,只要他真的能幫忙,謝珂可以不計較一切。
是不是多年前他便知道她的身份,甚至‘預測’出她最終會嫁進齊氏,甚至他是不是知道她的‘秘密’這些都不重要。眼下當務之急,是齊律在北境的安危。
對於謝珂的當機立斷,蕭青芫似乎十分讚賞。
他點頭。
“自然。”
“兄長可有良策?”
“暫無。你的安排已經十分周密,還需什麼良策?我來這裡,只是覺得以我的身份,可以替你壓一壓場子。至少趙嵩之流不敢再疑你。”絲毫不意外他知道她的處境,可是這似乎作用不大。
她自有方法可以收服趙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