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委屈娘娘了。”宮人們連忙道。
古月彤點點頭,便帶着棠兒在慈寧宮四周閒逛起來。宮人們瞧了一眼,見她神色自若,半點沒有生氣的模樣,俱都對她有些刮目相看。傳說中的太子妃可是蠻狠無禮的。沒想到她竟然願意在這裡等待也不要她們喊太后起牀,真的是太令人意外了!
古月彤看似是在閒逛,其實也沒閒着,她將待會兒自己進慈寧宮以後會不會碰見趙靖西,以及如何跟他搭話的過程都在腦海之中細細的想了一遍,直到確定萬無一失之後,才鬆了一口氣。
這也算是她,在結盟之後爲古月華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吧!
從前的她,總是夢想着要壓小妹一頭,曾幾何時,她竟也爲了她的安危如此的大費周章,可見,人都是會變的。
她正感慨萬千之極,一旁的棠兒忽然輕輕的拉了拉她的衣袖,低聲道:“娘娘。您瞧,那是誰來了?”
古月彤聞言,立刻轉頭順着棠兒所指的方向去望,只見宮道上一行人急匆匆的往慈寧宮而來,打頭一個,一身鮮紅色的宮裝,抹胸開的很低,是一個相當豔麗的女子。
“這人是誰?一大早的往慈寧宮裡幹什麼去?”古月彤詫異問。她們所站的這個方向剛好有一顆花樹遮擋,倒也不用怕被發現。除非過來的那女子特地往這邊看,而這卻是根本就不可能的,即便隔的遠,古月彤也能清楚的看到。那女子雙目緊緊的盯着慈寧宮的方向。
棠兒聽了這話,也眯起眼睛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那一行人,半響之後,她忽然低低的啊了一聲,然後捂住了嘴巴,滿臉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想起什麼來了?說啊?”古月彤見狀,連忙問道。
棠兒伸手朝着那紅色宮裝的女子瞧了一眼,壓低嗓音道:“娘娘,這女子正是張丞相嫡女張嫣,您難道忘記了?”
古月彤聽了這話,仔細的在腦海中思索了半天,這纔想起張嫣這一號人物來,這女子先前與趙靖西有過婚約,後來解除了。原本都已經毫無瓜葛,今日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走!咱們跟過去看看!”古月彤皺了皺眉,道。
棠兒聽了,忙搖頭道:“娘娘!咱們再等等!慈寧宮的宮門還沒打開呢!現在就過去,與那張嫣撞上,恐怕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我是太子妃,她見了我還得要行禮,難不成還能刁難我不成?”古月彤聽了這話,登時冷笑一聲,轉身便從花樹後走了出來。
棠兒沒辦法,只好跟了過去。
腳步聲驚動了張嫣,被宮人告知太后還未醒來,已經聚積了一肚子怨氣的她,回過頭來便瞧見了古月彤。一剎那的眼花,她以爲自己看到了古月華。
可是,古月彤身上華貴的衣衫與從容的表情卻又那麼明顯。她幾乎是一瞬間便反應過來眼前之人是誰,面色不由一僵。
說實話,她實在是不想給一個與古月華一模一樣的女人行禮!這樣就好像自己真的比不上那個女子了似的。但是不行禮又不行。
她正遲疑間,站在古月彤身邊的棠兒便喝問道:“大膽女子,見了我家太子妃難道還不行禮麼?”
“棠兒,閉嘴。”古月彤轉過身去,目光柔柔的瞧了一眼自己身邊的婢女,神情中有幾絲責備。然而轉過頭來去瞧張嫣之時,她卻是略略擡高了下巴:“原來是張小姐,沒想到竟然在這裡碰見你。”
張嫣聞言,終於不情不願的走上前去雙手斂衽行了一禮:“臣女張嫣,參見太子妃娘娘!”
“你今日進宮,是來看望太后娘娘的?”古月彤上下打量了張嫣幾眼,開口問道。
這不是明知故問麼?不是來看望太后,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張嫣無語的在腦海之中翻一個白眼,嘴上卻是恭恭敬敬道:“是的,太子妃。”
古月彤笑笑,正要答話,就在這時,只聽吱呀一聲,慈寧宮的宮門從裡面打開了。
有宮人上前來,對着她們二人行了一禮。口中恭敬道:“請二位進來吧!太后娘娘正在洗漱,兩位先在外殿稍侯片刻。”
古月彤點點頭,率先擡腳走了進去,張嫣跟隨在後。
外殿空無一人,宮人請她們兩個人落了座,奉上茶便退下了。
張嫣進宮的目的是爲了見趙靖西,此刻發覺什麼都見不到,眼中登時露出一絲失望來。
古月彤趁着喝茶的功夫悄悄打量她幾眼,看到了她眼中的那抹失望,臉上當即露出一絲冷笑來。
靖王是她們家的女婿,這張嫣直到此時還心存妄想,當真是可笑!
這時候的她,早已經將趙靖西的勢力與廉親王的算在一起,好像那就是自己的東西一般,此刻張嫣來奪,她當然不樂意了。
在等待的功夫裡,古月彤一邊慢慢觀察張嫣的神情,一邊在心中默默唸道:小妹啊小妹,我可是一連幫了你兩次!這樣的大恩大德,你一定要好好的謝一謝我!
好一會兒之後,太后才由宮人攙扶着從內殿裡容光煥發的走了出來。
“孫媳參見祖母!祖母萬安!”古月彤連忙站起身來行禮。一旁的張嫣也毫不示弱道:“臣女給太后娘娘請安!”
“好了好了,都起來吧!”太后笑呵呵的擺擺手道:“哀家聽宮人說,你們一大早就來了,還在外頭等了一會兒是不是?哎呀,真是辛苦了,下次不要來這麼早,聽到沒有?”說着,特地瞧了古月彤一眼道:“太子妃,你有了身孕就更要如此,知道麼?”
“是,祖母,孫媳知道了。”古月彤被點名字,當即便開口應道。
太后轉過身去又對着靜月訓斥道:“你去查一查,今日早晨是誰將太子妃拒之門外的,杖責三十!萬一太子妃有個閃身,哀家如何去向太子交代?”
“是,太后。”靜月聞言,忙低頭認錯道:“是奴婢管教不嚴……”
“皇祖母!”古月彤笑着開口道:“這不關那些宮人什麼事,是孫媳自己想在外頭走走的,這些天一直都在寢宮裡躺着,筋骨都痠痛了,就連太醫也說要孫媳多走動走動呢!皇祖母,你就別怪罪她們了。”
太后聽她這麼一說,臉上當即露出笑容來,對着靜月揮手道:“罷了,既然太子妃開口替她們求情,這件事情就算了。”
“奴才替她們多謝太子妃娘娘!”靜月連忙低頭請安道。
張嫣站在一旁,一言不發的瞧着這一幕,只覺得自己的風頭全都被古月彤給搶走了,心裡難免有幾分氣憤,她是個不會隱藏情緒的人,有什麼都會擺在臉上,恰巧被太后給瞧見了。
太后臉上的表情當即便有些冷,她上下打量來了張嫣兩眼,有些客套的問道:“嫣兒,你今日一大早怎麼進宮來了?哀家記得,好像沒有給你遞帖子啊?”
“太后!”張嫣聞言,一張小臉上當即佈滿委屈之色:“嫣兒只是想念您了所以才……”
“好好好!哀家知道!”太后聞言,笑呵呵的打斷張嫣的話,擺擺手道:“來來來!都去偏廳裡坐着,你們還沒用早膳的吧?走,陪哀家用膳去!”
“是,祖母!”古月彤連忙笑着應道。
太后聞言,不由的多瞧了她兩眼,自己的兒子瞧中了古家二小姐,此刻她對這位太子妃都多了幾絲好感。
而對張嫣,太后則是有幾分尷尬和不知道應該怎麼樣應對。
很快,衆人便衆星拱月般的擁着太后去了偏殿,張嫣跟在人羣裡,一邊走,一邊偷偷的四處張望。
靖王昨晚上進宮了啊?他怎麼還不見蹤影?難道說,他不陪太后用早膳?
這個問題很快便有了答案,衆人在放滿琳琅滿目食物的餐桌前坐下以後,太后便笑呵呵的對着靜月道:“你去瞧瞧靖兒,若是他起來了,喊他過來陪哀家一起用膳。”
“是,娘娘。”靜月姑姑應了一聲,連忙轉身退下。
張嫣聽了這話,心裡面不知道期待成了什麼樣子,坐在那裡連雙手都開始打顫了。
因爲靖王還沒來,衆人並未動筷,等待的功夫裡,太后則是笑呵呵的瞧了古月彤一眼,安撫道:“太子妃,令尊去世的消息哀家也聽聞了,那是個大好人,就這麼去了,真是可惜了的,但是斯人已去,還望你保重身體,早日爲太子誕下麟兒,哀家也就能抱上重孫子了,你說是不是?”
“祖母,您又開始打趣孫媳了!”古月彤聞言,登時嬌羞無比的低下頭去。
太后呵呵一笑,道:“聽說你妹妹這些時日消瘦了不少,你好好勸勸她,不要想太多,知道麼?”
“孫媳明白。”古月彤連忙道。
太后便不再問了。
一旁一直默默聽着的張嫣,聞言目光卻是閃了閃,佯裝關切道:“太子妃娘娘,太后可是爲了古二小姐好,您可千萬別誤會了她……”
“誤會?本宮怎麼會誤會皇祖母?”古月彤接過話茬,瞧了張嫣一眼,意味深長道:“倒是你這麼說,卻很令人誤會了。”
“臣女不是那個意思!”張嫣聞言,忙忙的解釋起來。
太后插嘴道:“好了,不要再吵了,過幾日,哀家便會親自將華兒召見進宮,請太醫爲她好好的補補身子,爭取三年後她一成婚,就給哀家生個大胖孫子!”
張嫣聽了這話,面孔登時一陣雪白!
古月彤瞧着她的臉色,心中得意無比,但卻笑着道:“皇祖母,一個怎麼能夠?至少要小妹一口氣生三個才行!”
“哈哈哈……”太后聞言,當即笑不攏嘴道:“哀家不貪多,兩個就好!”
這邊祖孫倆說的熱鬧無比,越發襯托的張嫣孤零零的坐在一旁,情形悽慘無比。
可是這時候太后只顧沉浸在喜悅當中,好像古月華當真給她生了兩個大胖孫子似的,壓根就沒注意到這一點。
倒是古月彤,她一邊哄的太后大笑的同時,一邊又轉過頭來得意無比的瞧了張嫣一眼。
她眼中赤裸裸的嘲諷與挑釁,差點就將張嫣給氣瘋了,要不是太后在這裡,她絕對會站起身來跟古月彤大吵一架!
就在這關鍵時刻,靜月姑姑陪着一個人大踏步從外頭走了進來,一時之間,大家的目光都朝門口望去。
只見趙靖西紫冠玉面,一身黑玄長袍,大步從門外走了進來,一到跟前便彎腰給太后請了個安:“兒臣給母后請安。”
“快起來!”太后忙道:“靖兒,來哀家這邊坐!”
趙靖西點點頭,當即走了過去。
張嫣一見到他,剛剛那股子被古月彤挑釁起來的怒火蹭的一下子就沒了,心頭只剩下小鹿亂撞。但可惜的是,趙靖西走過來卻連瞧她一眼都不曾,只對着一旁的太子妃點了點頭,便在太后身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張嫣沒法子,只好?起勇氣站起身來朝着趙靖西請了個安:“臣女張嫣,參見靖王殿下。”
“張小姐無須客氣,請坐。”趙靖西回過頭來客氣疏離的道了一句,便扭過了頭,拿起面前的筷子來,伸筷替太后夾了一個素菜包。
太后高興不已的吃了起來。
趙靖西這纔去瞧古月彤:“太子妃今日怎麼有空來看望母后?您有孕在身,即使不來,母后也會知道你的孝心的,以後這樣的事情希望你少做。”
“本宮知道。”古月彤回答的漫不經心,甚至臉上還有笑容,但是心裡面卻有些咬牙切?,好個趙靖西,本宮特地前來給你帶消息,你卻這麼待本宮!
一旁的張嫣聽了這話,還以爲趙靖西是討厭古月彤,所以才急着趕她走,心中高興極了,覺得自己剛剛被羞辱的仇總算是抱了,想着,她便衝着趙靖西含情脈脈的望了一眼。
但趙靖西接觸到她的目光卻是皺了一下眉頭,不客氣道:“張小姐,你不用膳,光瞧着本王做什麼?本王可不是菜!”
張嫣聞言,登時狼狽不堪的低下頭去,一張臉羞的通紅,簡直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而古月彤聽見這話,臉上當即露出一個笑容來,趁着太后與張嫣不備,她迅速給趙靖西遞了個眼神。
趙靖西立刻便看懂了她的表情,當即有些意外。
太子妃是專程來找她的?她想要做什麼?
難不成,她是有消息要告訴自己?趙靖西立刻便想起了昨日聽到的傳聞,皇帝拒絕了一衆探視的嬪妃,單單放了太子妃進去探視自己!
想着,他的心情有些複雜,也有些擔憂。因爲他有預感,古月彤要說的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情。土匠協血。
天哪!皇上又想玩什麼花招?
整個吃飯的過程中,趙靖西都在思考着這個問題,但他心中有事,面上卻向來不露,吃飯也是慢條斯理,就連太后,都不曾看出什麼異樣來。
飯後,趙靖西藉口有事,便退下了。
張嫣眼巴巴的瞧着他離去的身影很想跟上去,但是太后卻將她攔住了:“嫣兒,你好長時間都沒來看望哀家了,不如坐下陪哀家多說說話吧!”
“是,娘娘。”張嫣聞言,心中一千個一萬個的不願意,奈何太后根本就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無奈之下只好應允了。
太后這才轉向古月彤:“太子妃,你有孕在身,哀家就不多留你了,你若是覺得身子舒服,以後想來看望哀家便來,哀家歡迎之至。”
“是,母后。”古月彤聽了這話,當即點了點頭。然而心中卻有些疑惑。
難道太后早就知道自己前來是爲了要見趙靖西的?不然怎麼會刻意絆住張嫣?
罷了,不管這些了,還是早日將消息告訴靖王纔是正事兒!
想着,古月彤便起身行了一禮,轉身退下。
張嫣眼巴巴的瞧着她離開,眼中射出的光芒跟淬毒了似的。
出了慈寧宮,古月彤任由棠兒扶着自己的手,往東宮的方向趕去,但才走了幾步,身後便傳來趙靖西沉穩的聲音來:“太子妃娘娘!”
古月彤當即便停了下來。
不一會兒,趙靖西便走了過來,他瞧了古月彤一眼,低聲問道:“娘娘,您今日前來慈寧宮,可是有什麼話要與本王說?”
古月彤瞧了他一眼,沒有答話。
趙靖西知道她的顧慮,當下便道:“娘娘請放心,這四周都是母后身邊的親信,絕對不會有人泄露出去,你放心講好了。”
“那就好。”古月彤聞言,當即說道:“靖王殿下,你回去告訴我家小妹,皇上對她的心思仍然沒有止息,他就是個貪得無厭之人,再過兩個月,便是八月十五,宮中要舉辦晚宴,皇上可能會在那個時候有所動作,你叫她小心一些。”
趙靖西聞言,登時有些吃驚:“這麼快?本王還以爲,他即便是想要動手,也要一年以後了……”
“皇帝的心思詭異難猜,我說的這些,也不一定就準,因爲他總是變來變去。”古月彤低聲道:“好了。我要說的都已經說完了,你們回去好好的思量思量吧!我回去了。”說着,便轉過身去。
趙靖西點點頭,道:“好,那你路上小心些。”
但就在這時,古月彤忽然又回過頭來瞧了她一眼道:“對了,張小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