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華坐在那裡,面上的表情淡淡的,仿若捏在手中的那道聖旨她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似的,那種雲淡風輕的模樣,差點讓古月彤看的呆住了。
捫心自問。倘若今日易地而處,她能做到像古月華這般平靜嗎?
古月彤在心裡面想了一下,然後便開始嘆息了,她知道,自己做不到的。
“爹,娘,女兒今年也才十二歲,離及笄還有三年,這中間這麼長時間,不定會發生怎樣的變化,你們現在傷心,也太早了。”古月華慢慢開口,她想勸得錦安候夫人不要哭,但卻找不到什麼有用的話來說。想了半天,覺得唯有如此說,才能讓其好受一點。
果然,錦安候夫人聽到這話,哭聲頓時停頓了下來。
就在古月華心中暗暗的鬆了一口氣之時,她卻忽然放聲大哭了起來,哭聲哀慟無比。
“娘?您怎麼看?女兒沒有說錯話吧?”古月華吃了一驚,忙上前去,屋中其他人也圍攏了上來。不住的勸說着錦安候夫人,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平靜下來,但卻用那雙淚水漣漣的眸子悽婉的望向古月華道:“我苦命的女兒!你落水被靖王所救,如今又被太后下旨賜婚給了已經故去的敏親王,這輩子,你都離不開這兩個人了!就算是有變故又能如何?這京城裡還有誰有那個膽子敢娶你?”
古月華聽了這話,勉強一笑,道:“娘,事情都已經這樣了,您傷心又有什麼用?女兒就算是沒有錦繡前程,但卻還有一個疼愛我的母親,關心我的父親,哥哥,姐姐。倘若連你們都傷心的病倒了,那我還有什麼?”說着。她臉上也落下淚來。
“華兒!不哭!”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心中的傷痛越發的沉重,但在古月華面前,她卻強忍着不流淚了,轉而安慰起女兒來。
錦安候在邊上看到古月華如此懂事,心中又是欣慰,又是心酸,他是大男人,還不至於當衆落淚。但是心裡面的那份苦悶,卻不比自家妻子少。而古月彤與古瀟安站在邊上,聽着古月華那句‘倘若連你們都傷心的病倒了,那我還有什麼’之時,心中也是百般滋味。
等安撫完衆人,已經是近正午了,而古月華卻連早膳也沒吃,她也沒心思吃。
錦瑟在邊上忍不住開口道:“小姐,您還是抽空吃些膳食吧!不然這樣餓下去,您身體會受不住的!”
衆人這才知道古月華竟然連早膳也沒吃,容不得她推辭,錦安候夫人便一迭聲的吩咐王嬤嬤去傳膳,就擺在驚鴻院裡。
數十個丫鬟魚貫而入,沒一會兒。便將豐盛無比的膳食在餐桌上擺好了,衆人都陪着古月華在餐桌上坐下來,可大家都沒什麼胃口。古月華心中倒沒覺得有多麼傷悲,她要是不願意嫁給那敏親王,不願意呆在那個冷冰冰的王府裡,辦法多的是。這事兒她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再說她也的確是餓了。
“娘,您快別傷心了,有什麼事情,吃完飯再說。”古月華對着錦安候夫人勸說起來,她深知只有將母親勸住了,其他人才能跟着吃一些。
錦安候夫人正要回答,外頭卻有丫鬟進來稟報道:“侯爺,夫人,許公子在外求見!”
衆人都吃了一驚。
“帶他去前院書房。”錦安候吩咐道。
“是,侯爺!”那丫鬟應了一聲,當即退下了。
此時此刻,衆人臉上都充滿了疑惑與好奇。古月彤不由的偷偷打量了古月華一眼,眼中有一抹好奇。
錦安候與妻子互看一眼,也轉頭瞧了瞧古月華,站起身來道:“你們先吃吧!我出去看看。”說着,他便轉身離開了。
古月華低頭吃菜,臉上並無多餘表情。
錦安候夫人瞧着她表情,小心翼翼的問道:“華兒,許公子……”
“他是個好人,只可惜,這輩子我們沒有緣分在一起。”古月華擡起頭來,微微一笑,道:“好聚好散吧!”他介來亡。
“你真這麼想?”錦安候夫人還沒答話,一旁的古月彤便插嘴問道。
古月華點點頭,道:“非我良人,多想無意。”
她與許賢也只見了那麼一兩次而已,那夜書房,她看的出來,他是個心底純良之人,也是個信守承諾的,倘若她嫁了他,這輩子定能過上無憂無慮,舉案齊眉的溫馨日子,只可惜,造化弄人,他們偏偏成不了夫妻。
既如此,那便相互淡忘吧!
錦安候夫人坐在邊上,看到古月華如此輕易的便說出這樣的話來,心中頓時吃了一驚。這個女兒心胸豁達的,仿若什麼都不在意了……
古月彤聽見這話,不由的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來。
整個飯桌上,也就只有古月華是心無旁騖的吃完了這頓飯。
飯後,錦安候夫人身邊的大丫鬟茗香奉了茶上來,衆人都坐在那裡慢慢的喝着,古月彤的目光頻頻往門口的屏風瞧去,又一次次充滿失望的收了回來。
古月華與她相反,幾乎從未望過那扇屏風。
家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錦安候夫人也無心督促古月彤去做功課,她的心,都被許公子前來這件事情給佔滿了。
時間慢慢過去,一直安靜的門口,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除了古月華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的轉向了門口。每個人的眼裡,都露出了熱切的目光來。
不一會兒,一個小廝便從外面走了進來。
一進門,見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盯在自己的臉上,小廝頓時嚇了一大跳,可是多年的小廝生涯早就已經讓他學會了淡定,對着上首衆人請了安之後,他便恭敬的開口道:“夫人,侯爺讓奴婢過來請古二小姐去書房一趟。”
“侯爺叫華兒過去?”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頓時吃了一驚,但是很快,她便平靜下來,從侯爺去書房的那一刻起,她心中便一直都有着這樣的猜測。
許賢這個時候來侯府,不是爲了來見古月華,還有能有誰?
那小廝頓時點了一下頭:“正是如此。”
錦安候夫人頓時轉過頭來看了一眼平靜的坐在那裡的小女兒,在心中思忖着到底要不要叫她過去。
許賢到底是外男,古月華如今已經有了婚約,如何能去見他?
可不見,侯爺卻發話了……
就在錦安候夫人爲難的時候,古月華卻忽然淡淡的開了口:“許公子走了沒有?”
“回二小姐話,許公子還在侯爺的書房裡。”小廝恭恭敬敬答道。
古月華當即想也不想的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告訴我爹爹,就說有外男在場,我不便過去,等許公子離開,我自然會去見他。”
“小姐!您真的要這麼做?”那小廝也算是錦安候身邊的老人了,他自然知道許公子今日前來到底是爲了什麼,可是如今聽到古月華毫不猶豫的說出這句話來,他頓時狠狠的吃了一驚。